第798章 樓麟艦（下）

　　“女人？”
　　聽展露驚人刀功的黑袍人開口，這間偏廳頓生騷亂。
　　不是某個老怪物？
　　夏羽愕然，雙目卻突兀地，冒出奇異閃光。
　　聽音色，他敢以自己豐富的經驗斷定，這女子歲數肯定不大。而要知道，在樓麟艦上，乘客皆穿黑袍，相當於壹場蒙面舞會，這麽不加掩飾自己性別和年齡的女廚師，必定是那種驕傲的金孔雀吧？
　　“青姨。”他輕輕拍了拍朱青肩，朱青也有幾分楞神地收回目光，顯然有被女子的刀功驚到。
　　“中華界，有這麽壹號刀功臻至化境的年輕女天才嗎？”夏羽關切地問。
　　朱青雙眉緊鎖。
　　“唔！”
　　她沈吟，有在努力的思考，腦袋裏浮現眾多年輕女廚的面孔。
　　“唐氏千金妳跟她較量過，她雖有‘唐氏鴛鴦刀’，但僅以刀功講，唐玉瓊整體不如妳。”
　　“吳瑩瑩妳號人物妳還記得吧？不過，她的專精在茶藝，而非刀功。”
　　“嗯，只有那個楊蔓了，今日在海選第壹輪與妳同臺亮相的那個嬰幼兒營養師，青面獸的後人。楊氏在黑暗界，排第壹十七位，又稱‘天暗星’，據說楊蔓已得楊氏祖宗承認，那麽她的刀功，必定是傲視中華界年輕壹輩的……”
　　楊蔓？
　　夏羽腦袋裏，只有壹張模糊的面容。
　　他只記得楊蔓的“蝴蝶童趣粥”，其它的，比如三圍體重胸大不大、腿長不長，如相貌特點臉上有沒有痣什麽的，在臺上夏羽沒怎麽關心。
　　“沒有人了嗎？”
　　這時，披黑袍的女廚師再次開口，聲音中有著遺憾味道。
　　室內竊竊私語聲小了些。
　　看這裏的爆滿狀態，就知道“天工閣”在樓麟艦上，是極受歡迎的。
　　夏羽盯看女廚背影，小聲詢問朱青原因，只聽朱青語帶壹絲輕笑道：“很簡單啊，自從百年前黑暗界大敗，凱由殞命，接替他擔當黑暗界領袖的顏先，就制訂了壹個沿襲至如今的規矩——但凡樓麟艦開放，船上九大殿堂，品軒閣、格古齋、藏書殿、五行臺、至火閣、天工殿以及頂樓的麒麟閣，午夜才開放的騰龍堂，還有顏先生親自坐鎮的雲霧間，都有壹個惠及外來廚師的福利。”
　　“福利？”
　　見夏羽滿頭霧水，朱青擡手指這間“天工閣”，“就挑此地說吧，想拿到這個唯壹性的福利，很簡單，展示刀功並守擂成功，誰也不敢挑戰妳，那麽福利就落進妳口袋了。”
　　唇角綻放出壹絲神秘笑容。
　　“而且，天工閣的福利，近在咫尺——”
　　夏羽壹怔，目光隨朱青蔥白手指，定定看了過去，雙目焦點，是廚臺上那張血淋淋豬皮旁，靜靜立於砧板的鋒利庖刃。
　　叮！
　　毫無預兆的，壹排系統文字彈出：
　　“發現未知名器。”
　　“初步鑒定該刀具為紫色品質，更詳細的名器信息需通過觸碰鑒定。”
　　名器！
　　女廚師刀功太過驚艷，以致於夏羽都忘了這把刀的存在。
　　刀功，和刀具是相輔相成的。
　　挑個通俗的例子，就如江湖人瘋狂追求倚天劍、屠龍刀那樣，壹把上好的庖刃對廚師而言，同樣意義重大，說能直接提升功力（廚藝）都不為過。
　　偏廳的安靜，持續了大概壹分鐘。
　　“沒人了！”
　　女廚師再度確認，旋即扭頭看吹起漫天肉縷的中年人。
　　“這個人是……”朱青剛要給夏羽介紹，女廚師下壹句話，令她瞳孔微縮，言語不由地停住。
　　“這把刀，我不要！”
　　鴉雀無聲。
　　“不要？”
　　在大冬天，照樣穿無袖緊身布衫的中年人，面露壹絲疑惑，抓起砧板上的庖刃，刃口倒懸對天空，恰巧，壹縷肉絲紛飛而下，輕柔無聲地，滑過刀刃。
　　“嘣！”
　　就如同發絲繃斷，這壹縷吹氣都能吹得老高的肉絲，竟整齊斷開。
　　壹切都在自然中進行，無外力影響。
　　輕如發絲的肉縷落在刀刃都能斷開，簡直就是現實版本的“吹毛斷發”！
　　“好刀！”
　　室內響起抽氣聲。
　　中年人好整以暇地，註視女廚師，“妳確定嗎？”
　　“這把刀，是我近三年最滿意的作品，可與古之名品媲美，妳若拿了去，足以傳給子孫後代充當這壹脈的鎮派寶。”
　　他聲音中氣很足。
　　人人都在看女廚師，包括夏羽、朱青。
　　但女廚師毫無遲疑地搖頭，“我不要！”
　　“孟師，我這裏有壹把破損的刀具，請您幫忙修復！”女廚師很直接，從寬大的黑袍裏解下壹個皮鞘，而被她恭敬稱呼孟師的中年人，接過這把刀，手握包纏絲繩的刀柄，面色就微微變了變。
　　“這把刀……”
　　“是我祖輩傳下來的名品，代代相傳，我沒能好好保存。”
　　女廚師語中有明顯的自責、愧疚。
　　“妳跟我來。”
　　於是，中年人和女廚師進了密室關上門。
　　朱青回過神，聽周遭的竊竊私語，同樣對女廚師的身份好奇不已，“那把刀讓孟匠師如此慎重，必定不凡呀！”
　　她說著，側頭壹看，才發現夏羽猛盯那扇已經緊閉的密室門。
　　“阿羽？”
　　朱青晃了晃手。
　　啪！
　　夏羽拍掉她手，“我還在呢！”
　　“怎麽，有發現，或者被人家刀功震住啦？”朱青謔笑。
　　“有點眼熟。”
　　隱隱中隔著壹層輕松可捅破的砂紙，夏羽肯定，剛剛只要那位孟講師當眾拔出小半截刀身，他即可叫破刀的來歷。
　　但可惜，這是別人的隱私。
　　天工殿散場了。
　　無論如何，福利已經屬於那名女廚，大家沒了念想，短短半分鐘人群就散了個幹凈。
　　夏羽、朱青沿寬敞的樓道，到六層樓船的最高層。
　　第六層樓，沒間隔，空間開闊，壹整層都是名為“麒麟閣”的大型廳堂。
　　朱青話就沒停過，不管夏羽聽不聽，自顧自在那講：“那個孟匠師，是黑暗界孟氏天工術的傳承者，本身廚藝談不上多麽精湛，但他壹身鑄造術放眼整個中華界，屬於最強幾個人之壹。”
　　“以前的黑暗界，小到不起眼的廚房器物，大到妳腳下這艘樓麟艦，都有孟氏的印記。妳以為百年前黑暗界為何壓得光明界擡不起頭，直到新壹批妖孽扭轉頹勢？要知道，昔日的雷恩、蘭飛鴻等人，都有在黑暗界潛心學藝的，嘖嘖，雷恩的刀技、幾把常用廚刀，不是滿滿黑暗界的影子嗎？”
　　此話倒是不假。
　　什麽羅漢水晶斬，以及配套的冰魄刀。
　　廚技，是軟實力。
　　冰魄刀這類，則屬於技術層面的硬實力。
　　軟硬兼有，也難怪黑暗界經歷凱由殞命的大動蕩後，仍然延續到如今。雖說在現代，黑暗界名聲不顯，黑暗、光明界之別也沒那麽清晰了，可若是仔細去找，在這個位面時空的中華大陸，說是遍地黑暗界的印記也毫不過分。
　　換句話，黑暗界已徹底融進中華的血脈因子中，不可割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