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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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七章 重情重義李雲心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4

  想壹想,很餓卻並不渴的時候。
  先壹塊熱氣騰騰、酥爛鮮香、裹著可口醬汁的牛肉,用筷子夾了,顫悠悠地入口。
  然後壹口同樣熱氣騰騰、粒粒分明,卻又香甜軟糯且有彈性的白米飯入口。
  牛肉的香氣被米飯蒸騰起來並且混在壹處,滲透每壹粒米飯的縫隙。壹咬,鮮香的汁液便因著滑嫩的口感,在口腔中迸發出來——
  於是被喜悅與幸福感填滿了。
  這種幸福感,李雲心曾以為自己不會再體會到了。因為這具身體並不會感到饑餓。在沒有饑餓感的時候吃東西也就很難體會到食物更深壹層的味道——於是他也明白為何洞庭君在滿足口腹之欲的時候,會有那樣多的講究。
  然而如今這感覺再壹次出現了。
  人們在拜那“浩瀚海螭吻龍太子”的金身塑像。
  附著其上的貓妖與李雲心共分這杯羹——他可是的的確確的螭吻。凡人們不曉得此螭吻並非彼螭吻,但天下的螭吻神位便只有壹個,管他是浩瀚海龍太子、還是渭水龍王呢?
  渭水附近的強力人士們都認為螭吻已死,只有李雲心自己靠著壹根原色的木柱,坐在白鷺洲頭壹座木質涼亭中……
  壹邊享受這香火願力如同涓涓細流匯入身體之中的滿足愉悅幸福感,壹邊往水裏丟鹹魚。
  此時是晌午,日頭正烈。龍王廟附近已沒什麽人了。
  知了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叫,打蔫的草尖立著蜻蜓。只剛入夏,但地面的空氣都已曬得有些扭曲。
  李雲心的身邊放著壹只竹簍,簍中是十幾條鹹魚。魚腥氣引來了幾只蒼蠅圍在他丈外嗡嗡直叫,卻因為本能的畏懼始終不敢靠上去。
  他腳下就是洞庭的淺水,此刻手裏拈著鹹魚的尾巴,壹松,就噗通壹聲掉進水裏。
  於是嘴裏念:“壹條鹹魚壹張嘴,噗通壹聲掉下水……”
  又拎了壹條丟進水裏,念:“兩條鹹魚兩張嘴,噗通噗通掉下水……”
  隔了壹會兒看看水面,仍沒什麽動靜。
  於是拿起壹邊欄桿上的銀酒壺往嘴裏倒了壹條細線。瞇著眼睛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往水裏丟了壹條鹹魚。
  “三條鹹魚三張嘴,噗通噗通噗通掉下水。”
  他這樣慢慢地將十幾條鹹魚盡數丟進湖中,壹腳踢翻竹簍丟了酒壺,靠著柱子慢慢坐到亭中地板上,合了眼。
  在悠悠蟬鳴與徐徐涼風裏,李雲心小憩壹刻鐘。然後睜開眼睛。
  看到面前地板上壹雙繡金絲的小紅鞋,以及薄紗的紅裙子。
  於是他歪著頭、半合眼,揚起壹只手隨意地擺了擺權作打個招呼:“喲。李小姐啊。婚後壹向可好?”
  紅裙的女子並不說話。只背著手、在他面前無聲地走幾步、又往亭外的湖中看看,問:“沒來由的,為何向我家中丟那東西?”
  李雲心瞇著眼、仰起臉看她笑:“小生那夜見了小姐壹見鐘情念念不忘今日心中愁苦難耐於是來買醉。又聽了小姐的傳聞於是買了壹簍鹹魚向這湖裏丟,只為再壹睹小姐芳容。還為小姐做了壹闕詞——壹條鹹魚壹張嘴……”
  那紅娘子卻已經惱起來:“妳竟敢拿這事消遣我?!妳壹區區壹個鬼修陰神——”
  可是話說了壹般,卻忽然住了口。
  細眉微蹙,壹雙明眸轉了轉,臉上的表情重新變得淡然。只道:“哦,原來如此。哼,那杜生……生前看他還是個苦讀書的有趣書生。可成了鬼魂想要他做鬼修,卻整日裏只知道念,我的福報來了我的福報來了——癡癡傻傻。壹見到我,就又哭又鬧,說什麽娘子妳有大恩與我——當真是無趣極了。妳問我婚後如何?哼,壹點都不好!”
  李雲心聽了這話,眼睛亮了亮。手裏的折扇壹拍,立起身來:“是了是了。這凡人的魂魄離開身體壹久就要受損。壹受損,就癡癡傻傻,只剩壹腔執念!那杜生畢竟只是個凡人。而我呀,我乃是……”
  紅娘子噗嗤壹聲笑出來:“這般說妳既有意我,可願意同我去白樹林紅花城,做我夫君?”
  李雲心楞了壹會兒,仿佛難以置信這事成得這般輕松。但只壹會兒,忙站起身,連聲道:“我、我、我願,我願意,我……”
  紅娘子壹雙明眸上下打量了他壹會兒,臉上的笑意就忽然不見了。平地裏往後壹退,倒著飛到欄桿上坐了,壹雙細腿在半空中蕩來蕩去,露出裙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腳踝來。
  “哼,妳當我癡傻的?”這紅娘子微微撅起嘴,瞥著李雲心,“妳那夜見我,只聽人喊我紅娘子,可曾提過我俗名姓李?方才卻叫我李姑娘,豈不知已露了馬腳?”
  聽了她這話,李雲心登時目瞪口呆,只站在原地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紅娘子見他這樣子,終於略得意地笑起來:“哼,妳這人倒是機靈,知道我乃洞庭君之女,也知道那君山上的李道士便是我父。”
  “我已聽我父說了妳的事情。”她微微瞇起眼,臉上帶著危險的笑意,“妳是那龍子的朋友。妳既是那龍子的朋友,可是不知,我如何被打回原形、變成壹尾紅鯉,又是如何受了磨難的?”
  李雲心這時已收起了臉上之前那種故作的仰慕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微微皺眉,銀牙壹咬:“我知道。”
  紅娘子微微揚起臉,瞥著他:“即是知道,應該知曉我有多恨那龍子!雖說因著我父……哼,但妳演這壹出戲,哼哼,妳當我不知道妳的意圖?”
  “妳猜我同那杜生,夫妻不和,又覺得那夜見面我對妳頗有些情意,於是打算用美色誘我。什麽壹見鐘情,什麽愁苦難耐——妳當我是那些凡間女子?妳這伎倆想要騙到我,可還遠呢!”
  “妳好生說,妳是真打算做了我夫婿,蠱惑我父為妳那龍子朋友報仇,是不是!”
  李雲心沈默壹會兒,深吸壹口氣:“是又怎樣!”
  紅娘子再冷哼壹聲:“妳就不怕,我知道妳是那龍子的朋友,因記恨他,殺了妳?!”
  李雲心又沈默。沈默了壹會兒,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死又如何?!”
  他收斂了笑容,面目略有些猙獰地看著紅娘子:“我那朋友被殺,妳那父親洞庭君也是他的朋友!可我同他說了這些事,他卻想要害我!害我也就罷了——這些日子了!”
  “這些日子了!!卻沒什麽動靜!!”
  “他洞庭君,三千年的大妖!龍子就死在洞庭邊,他卻無動於衷!妳可知最近出了個神龍教?!拜龍子!拜螭吻!可有這樣的羞辱?!”
  李雲心壹面說,壹面激憤起來:“我壹個將成形的陰神,拿那道統、大妖魔有什麽辦法?妳道神龍教是怎麽回事?要我說,不就是那道統、那妖魔搞出來的麽?!借著我那龍子朋友的名頭吸納香火願力,卻是吸到了別的妖魔身上!還狠狠地再羞辱他壹次!在!他!死!後!”
  “我豈能忍受如此奇恥大辱!”李雲心狠狠地壹甩袖子,“我已無法可想了。為報這仇,我委身於妳又怎樣?被妳殺了又怎樣?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他說完,就直勾勾地盯著紅娘子。但雖說看起來兇悍,心裏卻似乎仍是怕的——那握著折扇的手抓了又放,還特意微微仰仰頭,顯是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紅娘子臉色平靜地這樣看了他壹會兒,忽然微微搖頭,笑起來。
  先擡手理了理自己的鬢發,然後瞇眼看看遠處的千裏洞庭。再轉臉看李雲心:“瞧妳這副樣子,我可有那樣兇狠?”
  “委身於我——這叫什麽混話?我的樣貌性情,難不成還委屈了妳?”她抿嘴微笑著,上下打量李雲心,“我喜歡妳這性子。妳是個忠厚、忠義的性子,卻又懂得變通。”
  她沈默壹會兒,微微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是妳這樣的人。我嫁給那杜生,也只是為了報恩罷了。我乃是陰魂之身,因而只能與他配冥婚。哪知道……他全然變了個樣子。”
  這樣的轉折似乎又令李雲心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紅娘子,先前臉上那決絕悲苦的神情卻壹時沒收回去,看起來尷尬極了。
  楞了好壹會兒,才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說:“紅、紅娘子妳是……啊,在下……”
  紅娘子搖搖頭,瞇眼看遠處的洞庭煙波:“那杜生雖不討喜,但畢竟是婚配的。那夜、這些日子,我都未曾理會他。以後想來也不會——就叫他待在紅花城,算是供養起來。但既有他,我又不是那般不知廉恥的人,斷不會再許妳些什麽。這份心思,妳便絕了吧。”
  “至於那神龍教,我父又何嘗不知。”紅娘子認真地看著李雲心,“妳不知我父與那龍子的關系,有此誤會也不怪妳。但且放寬心——這事,我父絕不會坐視不理。其中關竅不便與妳說,但妳且耐心等著。我父亦疑心那神龍教是道統、那白雲心造出來的,但也正因此才要按兵不動——且看這神龍教勢力大,真的造出來個大妖魔,那道統還如何坐得住。”
  她想了想,又嘆氣:“也是因為我父得了那……唉。要我說,也是個大麻煩。那女子……”
  李雲心立即道:“啊……倒是聽洞庭君說,又討了個小妾。只是……”
  “哪是什麽小妾。乃是個麻煩。這下渭城裏的道士,可不願走了。”紅娘子說完這話就不再說,只坐在木亭的圍欄上,用壹只手托了下巴往洞庭上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的紅衣袖便滑落下來,露出半截藕似的雪白手臂。
  李雲心也不說話,只站著。
  亭中安靜下來。剛才被兩人嚇得不敢出聲的蠶兒又開始嘶鳴。有白鷺自水面掠過,尋些小魚兒吃。
  壹葉扁舟在湖面上緩緩劃過去。
  天邊只有壹絲白線壹樣的雲。
  遠山綠得嬌嫩鮮明。
  這般安靜地待了壹會兒,紅娘子才出壹口氣,露出壹個微笑:“這可真好。不像紅花城。”
  說完這話她自欄桿上躍下來,揚手拋給李雲心壹個小鈴鐺。
  李雲心接了,發現這鈴鐺似乎是用灰鐵打的。霧蒙蒙,手壹晃,便有奇異的鈴聲——不清脆,有些尖利,很像是小鳥兒在叫。
  紅娘子指指那鈴:“那夜妳送壹個道士的魂魄給我,說做賀禮。我想妳當然是做了什麽手腳的,就將那道士的魂魄煉了,成了這鈴鐺。其實有趣呢,那道士的魂魄還未消散,眼下也有知覺。只是妳捏這鈴鐺,便如同捏他鬼魂。鬼魂那樣的東西被捏了,可不是很疼麽——所以壹碰就這般叫,可以用來解悶兒。”
  她壹邊柔柔地笑著,壹邊說這話。
  說完了,又歇壹會兒,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壹句:“那妳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慕我?”
  李雲心聽了這話,壹楞。
  然後眨眨眼:“啊……我……”
  “還懂得羞臊呢。”紅娘子壹笑,縱身出了木亭,直入水中,“我為妳開解開解我那君父,妳可要記我的好。”
  李雲心看著她遠去,過了好壹會兒,才終於出了口氣。
  “這小妖精……竟然敢調戲本大王啊。”他眨眨眼,略覺有趣地笑起來。
  那洞庭君像人,他這女兒更像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真想慢慢逗著玩。
  真是……有趣極了。
  這樣聰明的小妖魔啊。
  他這麽壹邊笑,壹邊輕輕用折扇拍著手,慢慢沿路走。邊走邊想些事情。
  如此穿過了白鷺鎮,又拐進壹片野林,向著渭城的方向走。
  就忽見迎面來了壹個彩衣的男子,壹邊手舞足蹈地跑,壹邊向著他大呼小叫:“大王、大王!禍事了,禍事了!!”
  這男子邊跑邊拍打胳膊,就像是壹個孩子在玩鬧,但臉上的神情卻惶恐而急切——雖然那是壹張略前凸的,有些奇怪的臉。
  待他跑近了,李雲心皺起眉壹腳將他踹倒,劈頭蓋臉地罵:“禍事妳妹!只有反派手底下的小嘍啰才這麽嚷嚷,妳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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