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培養趙雲的人

　　趙雲立下了功勞之後，並無任何誌得意滿的表現，依舊是勤勤懇懇的去做他分內的事情，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壹樣。
　　徐榮也沒有立刻嘉獎趙雲，只是讓手下暗地裏去打聽，看看趙雲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裝相，壹回過頭就在軍營中自命不凡了。
　　但打探的結果也是壹樣，趙雲確實就跟沒事人似的，依舊是該幹什麽幹什麽，且待人豁達有禮，不狂不燥，極顯沈穩。
　　徐榮終於明白了趙雲的價值在哪裏。
　　他也知道了劉琦委任趙雲給自己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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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徐榮將趙雲叫進了自己的帥帳。
　　“末吏趙雲，拜見將軍。”
　　“子龍不必多禮，坐！”徐榮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趙雲並沒有因為徐榮對他突然熱情起來而感到驚詫或是興奮，他只是平靜的走到壹邊坐下，正襟危坐，靜聽徐榮的吩咐。
　　“子龍，前些日子，關中黃巾余孽來我們這裏劫糧，多虧妳深夜率百騎而出，斬其主將，殺散其眾，奪回糧草，方全了我軍的顏面，徐某這段時間軍務繁忙，也沒顧得上慰勞妳，妳不會怨恨本將吧？”
　　趙雲輕輕壹欠身，道：“將軍過贊了，這只是末吏分內之事而已，何須慰勞。”
　　“哈哈哈，不驕不躁，沈穩有度，果然是將才的苗子，某甚喜之……唉，說實話，徐某原先看錯了妳，出兵這段日子對妳壹直頗為冷待，如今方知子龍乃是真丈夫，本將這裏給妳賠個不是。”
　　趙雲站起身，道：“不敢，雲年輕識淺，本就不堪大用，承蒙將軍不棄，自當效犬馬之勞。”
　　徐榮揮揮手，讓趙雲坐下，道：“子龍，妳可是常山人士？”
　　“正是。”
　　“不錯，固有我燕趙男兒的風範。”
　　趙雲第壹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將軍不是涼州人麽？”
　　徐榮哈哈大笑道：“很多人見我當年追隨董相，皆以為我是涼州人，實不知我乃幽州玄菟人出身，妳我皆乃河北燕趙男兒，雖非同鄉，但歸根結底，也算是同根所出了。”
　　趙雲聞言恍然大悟，不過他聽徐榮稱呼‘董卓’時，依舊呼為‘董相’，略略壹挑眉，卻也沒多說什麽。
　　雖然只是壹瞬間的表情變化，但還是被徐榮看到了蛛絲馬跡。
　　他哈哈大笑道：“董相被世人認定為國賊，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如此稱呼他，就我目下的身份而言，確實不妥……但他畢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雖非西涼軍人，但卻被董相破格委以重任，二十年來隨他東征西討，屢次升遷，說實話，若是沒有董相，就沒有今日的徐榮，世人皆可不敬重於他，但我不行，就算相國被朝廷定為逆賊，我也不可對相國有半分不敬，這是做人的本分。”
　　聽了這番話，趙雲第壹次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他站起身，對著徐榮抱拳行禮道：“將軍高義，趙雲佩服！”
　　“哎，不必如此！”徐榮揮揮手哈哈大笑道：“妳別到旁人那裏告發我，我就感激不盡了……子龍妳是哪年生人？”
　　“末吏生於建寧三年。”
　　徐榮扒拉著手指頭算了壹算，慨然嘆道：“真是大好的年紀，讓人羨慕……唉，想當年我如妳壹般大的時候，也是正好投身軍中，如今時光飛逝，二十年已過，我已四十有五，老頭子壹個了。”
　　徐榮這話不是他自謙，四十五奔五十的人在軍中確實就算是老將了。
　　“子龍啊，說句中聽的話，看妳的樣子，應不是士人出身，亦非大族吧？”
　　徐榮這話問的挺直接，也挺沒禮貌，換成別人或許早就急了。
　　但正如他所言，趙雲和徐榮都是燕趙男兒，而且還都是武人出身，行事上倒還真就是沒有那些士族的規矩，直來直往，心胸亦都是比較寬闊。
　　趙雲很是自然地答道：“將軍看的極準，趙雲卻非高門出身之人。”
　　徐榮點了點頭，道：“那妳的兵書，想來也是讀的有限了？”
　　趙雲搖了搖頭：“從沒讀過。”
　　這年頭，兵書本來就是稀缺物，不像後世壹樣，想看孫子兵法，鬼谷子兵法什麽的，去書店壹買好幾個版本，最不濟上網壹查也到處都是。
　　能夠有資格看到兵書的人，屈指可數，基本上都靠祖傳……大部分人都是只聞兵書之名，未見兵書實物。
　　徐榮點了點頭：“這就對了，依某觀之，妳武藝不俗，馬術精湛，帶騎兵的本領也強，這都是在咱們河北之地練出來的，但如此下去，妳三五年最多也就是個能帶幾千人的都尉之才，若想當大將，非得有十年二十年的經驗去磨礪不可。”
　　這話說的很實在。
　　沒有兵書，也就是說沒有先賢的經驗可以借鑒，那統帥大軍的能耐，就需要從實踐中壹點壹點的磨，看著簡單，但實則很難。
　　先是從壹百人，兩百人，千人，三千人，萬人……帶的人越多，需要處理的軍務也就越多，能夠運用的戰術就越多，但同時麻煩也就越多，手下的將領們該如何分配，如何調用的說道就越多……而且作戰經驗還要有戰爭作為前提來磨礪，妳還得盡量打贏！
　　打輸了，兵沒了，就得從頭再來。
　　更慘的是命沒了，直接拜拜。
　　所以仔細想想，將軍這個職業，也是壹項競爭力極強的高危行業，眾人都往壹根獨木橋上擠，彼此把對方往橋下推。
　　最後活下來那個，就是威震天下的將軍，但他的經驗都是建立在敵人的屍體上。
　　手中沒有上萬條人命，根本就算不得名將。
　　趙雲不曉得徐榮為何突然問他這個，不由面露疑惑。
　　徐榮呵呵笑道：“其實我的經歷跟妳很像，我這壹身本領和功績，也是這二十年來在涼州，並州等邊郡之地與人作戰時殺出來的……子龍，妳我雖不是同郡生人，但在遍地都是南人的荊州和益州，也算是半個同鄉了，我原先走過的路，都是妳現在再走的……若是妳願意，從這壹仗開始，妳就跟在徐某身邊，徐某將如何用兵，如何調遣士卒，如何排兵布陣，在何種地勢用何種戰法，壹點壹點的傳授給妳，如何？”
　　趙雲聞言不由大驚。
　　徐榮是什麽人？年齡和黃忠壹般大，在西涼軍中唯壹壹個以幽州人的身份，成為董卓麾下重要戰將的人物。
　　甚至，他還打敗過孫堅。
　　武藝，箭術，機謀……他可能排不上數，但在行軍布陣，用兵打仗，指揮兵將這壹方面，他可是老手了，而且戰績還在那擺著。
　　這樣的人物，願意將他的經驗傳授給趙雲，趙雲如何不驚？
　　趙雲拱了拱手，疑惑道：“我與徐將軍，非親非故，將軍為何如此厚待於我？”
　　徐榮笑呵呵地摸著自己的下巴，道：“嗨！實話實說，壹則因為妳我同是河北人，二則我看妳有大將之風，三則我這年近五旬，這輩子也不會幹別的，就會帶兵，家中那幾個小的也不是打仗的材料，將來眼睛壹閉，棺材板壹蓋，這行軍打仗的本領，若是不傳下去，我心裏不是個滋味，但讓我著書寫兵法，咱也確實沒到那個水平……幹脆，還是找個傳人，手把手的教比較順我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