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3章 勇於任事(上)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9
杜毅的不滿是可想而知,什麽叫輿論的引導?天南日報就是最大、最權威的輿論媒體,對天南的幹部來說,絕對起風向標的作用。
前幾天幹部家屬調查表的宣傳才起風波,接著曹福泉又跳出來支持文明辦,看到大家眼裏會怎麽想——這是準備好的組合拳嗎?
有壹個很好的例子,可以借來形容壹下,當初在陳太忠授意下,連篇累牘地報道張州的不文明現象,然後張州的市委書記江川就改非了。
當然,江書記的下臺是多重因素導致的,但是毫無疑問——文明辦在唱衰江川的過程中,正確地引導了輿論方向,並且起到了排頭兵的作用。
話題轉回來,杜老板無須向別人解釋自己對調查表的看法,但這並不是說他心裏壹點計較都沒有,見到今天的報道不生氣才怪。
曹福泉接到王毅單的電話之後,二十分鐘就出現在了杜書記的面前,在別人面前他是省委常委,但是面對杜老板,他真的是隨叫隨到——沒有杜毅伸手,他現在還在林業廳幹副廳長呢,甚至沒準會因為那次大嘴巴,轉到巡視員去。
“福泉來了啊?坐,”杜毅對他也沒太多講究,坐在那裏點點頭了事,杜書記壹向推崇“因人而異”的處事哲學。
所以對上曹福泉,他的不高興直接就發泄了出來,見對方坐下了,他伸手將報紙推過去,“這個報道,怎麽能在第壹版?”
“我也沒有指定第壹版,就是要報社往前排,”曹秘書長低聲回答,然而他的聲音雖然低,二勁兒卻是不低,他據理力爭,“不過我覺得這個問題,也應該重視。”
“嘖,”杜毅無奈地咂壹咂嘴巴,小曹這股子勁兒他是知道的,他有點不喜歡,幹部嘛,鋒芒太露了總是不好,但是同時,這家夥辦事能力很強,沖勁兒十足,這又是他看重的。
有時候,杜書記甚至覺得,應該把曹福泉和陳太忠劃作壹類人,當然,陳太忠有不如曹福泉的壹點,那就是小曹對自己的忠心不用懷疑,而那姓陳的——就沒人能讓那家夥忠心。
丫要是忠於蒙藝的話,就不會不跟著蒙藝走;要是忠於黃家的話,也不會沒命地折騰夏言冰;想攀附壹號的話,不會在賈自明來天南視察的時候,自己跑到北京去。
總之,勇於任事是曹福泉的優點,也是缺點,杜書記沈吟壹下,決定點明話題,“我對文明辦的態度,妳難道沒有些疑惑?”
“我想過,但是就事論事的話……我覺得該支持,”曹福泉很坦蕩地回答,事實上,經過陳太忠的點撥,他已經猜到了大部分,於是他也準備了壹套說辭。
“您當初也沒有明確地阻止我,那就是讓我職責範圍內把握好分寸,所以我才這麽做的……如果有什麽不妥的話,我來承擔這個責任,絕對不會讓您被動。”
“嗐,”杜毅又好氣又好笑地搖頭,我怎麽覺得妳比陳太忠還楞呢?不過這年頭,越能幹的人性格也就越強,這是個普遍現象。
但是妳這性格,也太強了壹點吧?說不得他哼壹聲,“妳承擔責任,跟我承擔責任……有什麽不壹樣的嗎?”
這是大實話,曹福泉就算自己壹力承擔,影響不到他杜毅,可是曹某人是杜系鐵桿,他丟了面子,杜書記臉上也不好看。
“那我……以後知道怎麽做了,”曹秘書長苦笑壹聲,然而,他還是有點不死心,“其實杜書記,我這人做事,經常就失敗了……再多失敗壹兩次,也於您無損。”
“嘿,”杜毅聽得就笑了起來,要說這小曹確實有意思,此人做事過於理想化,性格又直,就算有了他的支持,推行某些事情的時候,難免也要遇到挫折。
“妳是想說,妳還是有點不甘心,對吧?”笑完之後,他神色壹整。
“我這秘書長的工作,就是給領導捅婁子的,”曹福泉涎著臉笑著回答,要是陳太忠或者秦連成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巴結的笑容,也能出現在壹臉強硬的曹秘書長臉上?
然而,曹福泉的笑容雖然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的膽子真值得人佩服,“而且文明辦的影響起來了……也未必就是壞事。”
這個話,他是不能說得再明白了,您不支持不反對,這個環節我來給您潤滑,責任我來承擔——將來萬壹用得著的話,我壹伸手,您用著多方便?
說白了,還是虧了陳太忠的點撥,曹秘書長做足了準備,才有這樣的暗示。
杜毅當然也聽得明白,心裏不禁暗哼,我真要想伸手,直接拿過來就完了,用得著妳替我操心?妳太小看我這個省委書記了吧?
不過他轉念壹想,分管文明辦的潘劍屏加上特別能折騰的陳太忠,多少也會給自己造成點困惑,尤為重要的是:他壹直就對文明辦不聞不問,這是事實。
所以曹福泉伸手,確實也不是壞事,於是杜書記微微壹笑,擡手指壹指曹福泉,“妳呀……就是壹根腸子通到底,我知道妳這折騰勁兒,適可而止啊。”
“那是,”秘書長笑著點點頭,又請示了壹些其他工作,他才站起身走人。
走出杜書記的辦公室,曹秘書長才輕喟壹聲:要是沒有陳太忠的指點,今天估計就不止這幾句訓斥了,這做點事……怎麽就這麽難呢?
別人都道他做事強硬,可是曹福泉自己不這麽認為,妳主抓工作的人都不表示出必得之心,下面做事的人自然會心生怠慢,如此壹來,工作還怎麽開展?
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做事缺少手段,比如說插手文明辦的動機,他可以把陳太忠叫出來敞開了說,卻是不會跟秦連成說——因為這麽做才能盡快促成此事。
不跟秦連成說的理由,其壹自然是二者身份的緣故,他是副省秦是正廳,他要是敞開了說,這並不是他們這個階層該有的、正常的溝通方式,那他這個副省就真不成體統了——而且他說了,人家也得信不是?
但是陳太忠肯定會相信他的話,這壹點他非常確定。
曹秘書長不是壹頭霧水上任的,他原本就是省委副秘書長,尤其是張匯都栽在了姓陳的手裏——蒙藝都走了,壹個正處還能扳倒張匯,對這樣的人物,曹福泉想不仔細了解都難。
所以雖然大家都說這個人不講理,野蠻跋扈什麽的,但是他不這麽認為,陳太忠的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的,也很有效率。
至於說脾氣差,他曹某人脾氣也不好,官場裏可怕的不是脾氣差的幹部,而是那些脾氣好的,尤其那些立場還不是很明顯的,真的不好對付。
而他跟陳太忠的那場對話,也證明了他的猜想,沒錯,姓陳的是個徹徹底底的刺兒頭,但是他更清楚,這種人答應下來的話,基本上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如果不樂意的話,人家直接就可以不答應。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接了女記者的電話之後,直接要她來見自己了,這可能是陳太忠的試探手段,但是曹福泉才不會在乎——只要妳給我機會,我就會重重地、大鳴大放地指示。
然而同樣的,他跟陳太忠有著相同的認識:兩個人可以是上下級,可以是同事,但是永遠都不可能是朋友,做對手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
曹福泉如此感慨,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杜書記也呆坐在那裏好久,才搖搖頭站起身,嘴裏輕聲嘀咕壹句,“壹對兒活寶……”
眼下另壹個活寶,正在接陰京華的電話,陰總說的是壽喜警察局被燒的事情。
經過三天的調查,事件的脈絡大致清楚了,吸毒致死的魏國慶,確實是認識王立華、劉愚公,而他當時身死,是在壽喜某個迪廳的包間裏。
那年代的迪廳是個什麽樣子,大家都很清楚的,壽喜雖然是小地方,迪廳也壹樣很亂,當散場後服務員發現有人死在了房間裏,馬上就報警了。
然而報警歸報警,到最後警察也沒查出來,是誰包了這個房間,迪廳的包間不是旅館,不需要身份證——其實換成普通飯店的包間,都要好查壹些,因為那裏是消費之後才買單。
迪廳可不同,那是預付費的性質,買酒水要預付費,進包間也是預付費——既然都花了錢,誰會在意包間裏呆的是什麽人?
所以這個魏國慶的死,只能說……可能是非正常死亡,反正死者已經被骨灰了,而那迪廳還停業整頓了兩天,最後也沒查出來,死者到底是跟誰來這裏的——更有那服務員說,根本就是死者自己壹個人來的。
這是壹件沒有查清楚的事,還有沒有查清楚的,是警察局的失火案,事發的當晚,出入境管理處——其實是管理科,那裏無人值守,而當時天上還下著雨,雨絲比較密,比較阻礙視線,更有清潔空氣的效果,值夜的人很久之後才發現,那邊著火了。
如果懷疑是縱火的話,嫌疑人能找出壹大堆,但是警察局調查的最後結果是,線路短路引起的火災,局裏甚至以此為由,申請建新的辦公大樓——連自己的辦公安全都保證不了,我們怎麽保證公共安全?
第三個不確切的,就是省廳的手腳,到底是誰動的,嫌疑最重的就是四個人,原本是三個,後來又算上了壹個調到其他部門的主兒——此人是兩年前調走的,當初沒算上他,但是現在劃拉壹下,發現此人也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