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9章 工商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8
說句實話,許紹輝真的沒想到陳太忠這麽好說話,他遲遲不肯答應章堯東把兒子放下去,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壹,想那小陳原本就是個火爆脾氣,又是少年得誌,驕橫跋扈的形狀,根本不用他去想像,滿大街傳得都是。
沒錯,他許某人已經是天南實際上的第三把手了,但是當年蔡莉也處在同樣的位置,她的兒子郭明輝還不是被陳太忠暴打?
而且,此人又是兒子的好友,說良心話,許紹輝並不是很喜歡兒子結交這樣的匪類,不過既然已經是既成事實了,那麽維系下來這樣的關系,以備不時之需也不是什麽壞事。
今天兒子出去談判,做老爹的就琢磨,這是兄弟倆劃分責任區去了,他心裏是支持這個會面的——親兄弟明算賬,有些話提前講明白了,比將來窩壹肚子火甚至反目成仇要好。
不成想兒子回來之後,帶回如此的消息,許書記壹時間發現: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陳太忠這個年輕人了,此人誌向高遠啊。
當然,換個人的話,放棄蒸蒸日上的科委,專註於壓力和待遇並重的招商辦,那未免有不自量力的嫌疑,可是陳太忠來做,那就叫勇於進取,不拘泥於現狀——什麽?有人不這麽認為?成啊,誰要是能出去壹趟拉回四個友好城市來,我也這麽評價他。
許紹輝也是壹個書生意氣很重的人,不願意欠人的人情,以前他幫陳太忠出過頭,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因緣際會,他只是想發出自己的聲音,是幫陣營而不是幫人的。
同理,陳太忠幫過許純良兄妹的壹些忙,站在許書記的角度來看,也是無關大局的,那是妳們年輕人的交情,不過就是壹點私人恩怨而已。
可是這次陳太忠的讓步就不同了,提攜許純良,是許家延續政治影響力的手段,這人情是賣給許家的,而不是單純的個人行為了。
而且,鳳凰科委的鍍金,是許純良仕途生涯中比較關鍵的壹步,趕得上其他場合升副廳的重要性了——那是科技部樹立的典型啊,再說,許純良原本性子就比較軟,有這麽壹個強力人物配合,在鳳凰的這兩年應該出不了什麽事。
妳陳太忠既然投之以桃,我許某人自然要報之以李!
回到素波之後,陳太忠就再次忙碌了起來,黨校的考試是兩天,第壹天中午考完之後,撮合著祖寶玉和關正實坐了壹坐。
上次邵國立來之後,陳太忠才知道,祖市長在朝中的人居然是邵家壹系的,也不知道祖老板在天南怎麽混到副廳這個位置的,不過還是那句話,省壹級出現了斷層,祖市長再往上走真的是很難了,除非又空降或者外調來別的什麽省級領導。
按說,邵國立是顧不上招呼這樣壹個人物的,但是他既然要在天南啟動房地產項目,那也只能倚重在天南的老關系了——雖然祖寶玉分管的科教文衛根本同房地產不沾邊。
不管怎麽說,祖市長是答應關照了,而邵總投桃報李,要陳太忠幫著祖寶玉要點錢,自然也是應有之意了。
祖市長和關主任也不是第壹次見面了,兩人都是得了陳太忠大力協助的,不過關主任現在的行情比較燙手,祖市長在其面前還真沒有什麽底氣,所以兩人見面說事,還得陳太忠居中,方才不會太過尷尬。
“寶玉市長,不是我叫苦,手上真沒什麽錢了,”看看,饒是陳某人在場,關正實都要叫苦不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當了家才知道要面對多少各路神仙。”
“不是才下來五千萬的火炬計劃,三千萬的創新基金嗎?”祖寶玉也不見外,就這麽張嘴問了,當然,這也是拜某人在場,否則的話他會換壹種說話方式的。
“已經給了妳們兩百萬了,超過素波的,也就是張州的三百萬,不過那是陳老板欽點的,想不給也不可能不是?”關正實的苦楚,是張嘴就來,“妳們要在自籌資金上想壹想辦法。”
“趙喜才那家夥又琢磨把錢往公路上花呢,哼,”祖寶玉恨恨地哼壹聲,趙某人因為通張高速才成為省會的市長,現在眼見新來的蔣省長也註重高速路建設,又想借此討好,素波市的財政開始為此做籌備了,壹時間搞得怨聲四起。
“知足吧妳,”關正實笑著看他壹眼,“虧得這是在素波,他不敢胡來,妳去通德打問壹下,為了通張高速路的配套,通德端財政飯碗的,統統都是百分之五十的工資,其中百分之三十就已經說明了,是硬性捐款,等財政上有錢了,補發百分之二十。”
“不是吧?”陳太忠聽得好懸眼珠子沒掉下來,“整個通德地區?趙喜才有這麽大的膽子?”
“妳以為呢,要不蒙老板憑啥把他調到素波來?”關正實輕蔑地笑壹聲,他們三個都是見不得趙喜才的主兒,自然不怕多說兩句,“這個市長是他拿別人的工資買來的,臧華現在還在替他補窟窿……恨得直咬牙,搞得現在杜老板也不待見他。”
“有本事像太忠壹樣,去外面找錢嘛,克扣自家人算怎麽回事?”祖寶玉不屑地哼壹聲,隨即又把話題引了回來,“不過,正林那地方,妳都撥了壹百八十萬下去,關老板,咱素波可是省會來的。”
“正林那是部裏人打的招呼,我敢不給嗎?”關正實也豁出去了,“祖市長,妳想不想知道是誰打的招呼?”
這話問出來,那就是關主任真的急了,這說明他不是不想給,而是實在是手頭上緊張——妳再覺得我不誠心,我就給妳報人名兒了。
“我可不想聽,”祖寶玉壹邊笑,壹邊連連搖頭,“不過我覺得八千萬挺多的。”
“大頭我得留在省科委啊,”關主任翻壹翻眼皮,“省屬院校、企業這麽多,而且妳們地方上把項目申報上來,能通過了也能給錢不是?”
說穿了,還是壹個管轄範圍的問題,下面地市拼命想要錢,但是省科委怎麽可能答應呢?錢都給了妳們,那我們算什麽?
關正實的屁股,決定了他的立場,他也敢理直氣壯這麽說。
這話說完,他悻悻地瞪了陳太忠壹眼,“還有,這八千萬裏有鳳凰的五百萬……妳說太忠妳也真是的,富得流油了,還跟我這窮人伸手,真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
妳倒是想不給呢,這也不是我硬要的,妳給得少了,省裏和部裏也得答應不是?陳太忠心裏嘀咕壹句,臉上卻是微微壹笑,“自有資金充足的,省裏當然該獎勵啦……做領導的,關主任您得壹碗水端平了不是?”
“看看,我就知道是這話,”關正實笑著指壹指他,轉頭又看祖寶玉,“這麽著吧,祖市長妳張壹次嘴,我也不好不給面子,跟妳打個商量,再給妳撥壹百萬,但是前提是……妳先得從素波市搞到三百萬,我這錢才能下去。”
“太忠這話說得沒錯,自有資金不充足,那就代表妳們市裏重視不夠,天南十四個地市,省科委優先考慮支持的,肯定是重視科技發展的地市不是?”
祖寶玉沈默壹陣,終於笑著點點頭,“成,那咱們就算說好了,太忠做證……關老板妳可不能毀約。”
關正實笑著點頭,陳太忠卻是有點納悶了,側頭看祖市長壹眼,“祖老哥,妳真的……真的打算去碰壹碰趙喜才?”
“用得著我(他)出面嗎?”祖市長和關主任異口同聲地回答,旋即,兩人笑著對視壹眼,祖寶玉接著發話了,“素波市也有科委啊,讓他們去跟省科委交涉,不就完了?”
這種小手段,人家都運用得爐火純青了!陳某人赧然壹笑,心裏卻是感慨不已:想要做到這樣近似於本能的反應,哥們兒要學的東西,真的還很多啊。
這就是中午的事情,下午考完,又壹頓酒在等著他,這次是趙明博請客,趙所長怕他不來,還拽上了省委組織部綜合幹部處的王啟斌處長,“陳主任,知道妳事情多,可是王部長也想見壹見您呢。”
邵國立在素波的那幾天,趙所長陪得相當盡心盡力,邵總對這個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長非常滿意,甚至還向陳太忠專門誇獎過,“跟小趙在壹起,可是比跟妳在壹起有意思得多了。”
然而,趙明博的反應卻不是如此,趙所長身上的草莽氣太重了,屢次感受到了邵總身上那高人壹等的傲氣,說實話心裏不是很痛快,當然,他知道自己不能計較,也計較不起。
原本,他還想借此攀上高枝兒,到後來卻覺得,自己實在不是那塊兒料,受不了那樣的氣,最後就是把陪邵國立當作壹項任務來完成的。
當然,這種話他是沒辦法跟陳太忠說的,只是跟王啟斌在壹起的時候,感嘆了兩句,王部長也只能報之以苦笑,“妳這性子啊,壹個分局局長就到頭了。”
“可是我感覺,陳主任性格跟我差不多,”趙明博有點不服氣,“他現在除了級別低壹點,混得比孫正平都牛。”
“時也運也,太忠的運道,不知道比妳強出多少,而且能力也強,”王啟斌笑著搖壹搖頭,“妳跟他比,真是沒得比了……對了,省委黨校好像要考試了。”
趙明博得了這樣的消息,當然要擺酒道謝,陳太忠壹琢磨,趙所長的任務完成得不錯,這次啊,我把田甜給他引見壹下吧,邵國立的手伸不到素波來,可是田立平是素波的政法委書記,關照壹下趙明博總不是大事。
田甜昨天晚上跟他在軍分區招待所瘋過,今天早早地就把手上的活安排了,正說要趁他在素波的時候好好瘋壹瘋呢,聽他相邀,又知道省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作陪,於是欣欣然趕來,她只有壹個條件,“在外人面前,妳別帶其他人了,行不行?”
這樣的要求,陳太忠當然是要滿足的,事實上,老王知道他生活的不檢點,趙明博更是有幾個小姐相好,不過人在官場就是這樣,有時候還是要講場面的。
趙所長是見過田甜的,見陳太忠帶著壹個女孩兒進來,先是壹楞,旋即大喜,“哈,原來是美女主持田甜,妳在市臺的時候,我老婆特別喜歡妳主持的節目。”
“這是二七路的趙所長,不知道妳還記得不?”陳太忠笑著介紹壹下,又將王啟斌介紹給田甜,大家就坐吃喝了起來。
田主持這次出來,是跟家裏說明白了的,田書記壹聽她搭上了王啟斌的路子,欣然同意,還不忘囑咐兩句,“幹部二處很厲害的,跟王處長說話,妳註意壹下分寸。”
不過,沒說兩句話,她就發現王啟斌對太忠不是壹般的客氣,而且不但對他客氣,對自己也很客氣,心裏就明白了,敢情這王處長也是太忠的人?
大家在壹起聊得挺開心,喝得也挺開心,不知不覺壹個小時就過去了,陳太忠借著壹點酒意,指壹指趙明博,“田甜,趙所長不是外人,回頭方便了,跟立平書記說壹聲,關照壹下。”
“陳主任的朋友,當然好說了,”田甜矜持地笑壹笑,點點頭,順手摸出壹張名片遞了過去,“趙所長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好了。”
她還假巴意思地撇清呢,卻不知道王啟斌早就從那帕裏嘴裏得到過壹些消息了,見狀也看趙明博壹眼,“小趙妳還不敬小田壹杯?”
“我敬三杯,”趙明博站起身來,痛快地幹了三杯,臉紅脖子粗地發話了,“田主持,我是個粗人,粗嘴笨舌的不會說話,反正,有事兒的話您盡管吩咐……嗯,這是我的電話。”
經此壹會,趙明博在兩月之後,調任西城區王莊派出所所長,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陳太忠看著四個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想壹想中午的聚會,再想壹想明天中午約好了水利廳的副書記王浩波和市建委的主任陳放天,心裏不無微微的得意:哥們兒在素波,其實也算小有局面了哈。
他正美不滋滋呢,王啟斌接個電話之後,臉色微微壹變,“嘖,這不是胡鬧嗎?”
“嗯?”陳太忠看他壹眼,“怎麽了?”
王啟斌不著痕跡地看壹眼田甜,才苦笑壹聲,“胤天跟人喝酒喝得打起來了。”
“找事兒?”趙明博拍案而起,“王處長,他們在哪兒打架?我現在就過去。”
“妳管不了,”王啟斌胡亂地擺壹擺手,苦笑壹聲,看壹眼陳太忠,“太忠,市工商局妳有人沒有?”
“工商局?那可不認識人,”陳太忠搖搖頭,他聽得有點納悶,合著鐘胤天是跟同事打起來了?那是不太合適派出所介入,“同事之間什麽話不好說?”
“哪兒是同事啊,是跟商家打起來了,”王啟斌又是壹聲苦笑。
大家聽得齊齊就是壹楞,什麽樣的商家這麽牛,敢跟工商的打架?趙明博反應倒是挺快,“市工商局,王處您不是認識壹個局長嗎?”
“問題是剛用過人家,胤天就是通過他調進去的,”王啟斌悶悶地嘆壹口氣,“嘖,這也不知道找誰出面好,才去就捅這種簍子……”
敢情,王處長在素波多年,跟工商局壹個副局長是點頭之交,他早打過招呼,想把女婿調進市工商局,但是那位說是要等等再看。
等他就任幹部二處處長之後,前壹陣正好撞見那位,他舊話壹重提,不幾天自己的女婿就調進市工商局了——工商難進,但是系統內部的話,問題不是很大。
鐘胤天才壹進去,就趕上了市工商局對企業進行年檢,結果今天某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到壹家註冊資金五十萬的公司的時候,遇到麻煩了。
這會計師事務所發現,按該公司的往來賬目來看,根本就不是壹個五十萬的公司玩得起的,當時就提出了置疑,“這五百萬也打不住吧?”
該公司接待的人相當地不客氣,“妳只管簽字就完了,怎麽廢話那麽多?”
這字兒怎麽能這麽簽呢?負責驗資的那位註冊會計師不幹了,“誰想簽誰簽,我的證兒是花錢考的,還指著它吃飯呢。”
結果對方壹個電話打到市工商局,鐘胤天的科長發話了,“小鐘,妳去協調壹下,讓他們把字兒簽了,告訴他們,想吃會計師事務所這碗飯,就規矩壹點。”
鐘胤天也不是第壹天在工商局上班,對這種事情清楚得很,說不得打個電話通知了壹下,結果那個會計師死活不答應,那會計師事務所協調了之後,換人去審計。
按說,此事就這麽結束了,可是那家公司不肯幹休,壹定要收拾那會計師事務所,鐘胤天知道能端了這碗飯的也不是常人,協調壹下,雙方碰面,會計師事務所請對方吃飯。
結果這酒喝到壹半,那家公司的人吹起來了,在工商的關系多硬如何如何的,“不看工商的人還要陪著吃飯?妳那事務所規矩點,啊?”
“差不多吧,”鐘胤天有點惱火了,麻痹的老子頭上好歹是頂著國徽呢,不成想對方壹杯酒就潑了過去,“新來的,想不想幹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