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人情(下)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6
當然,這種問題,只能算作是困惑,而不是困難,陳太忠也不是腦瓜不夠數的,他只是情商不太富裕就是了。
荊以遠並沒有住進醫院,而是就躺在家中接受救治,壹來是他年紀真的太大了,搬動之間有個閃失,大家都承擔不起責任,另壹個原因就是,醫院的講究實在太多,荊老的朋友前來探視——或者說見最後壹面的時候,未免就會受到壹些制約。
陳太忠進來的時候,屋裏滿滿當當地全是人,可見荊老這大師還真不是吹的,看人面兒,比他進警察局的時候,還要熱鬧幾分。
荊紫菱見他來了,上前拉住他,冰涼的小手攥住了他火熱的大手,“太忠哥,妳看看,還能不能治……”
來看荊以遠的人中,以老人居多,不過年輕人也不少,壹些估計是子孫輩的陪著爺爺來的,壹些或者就是為了荊紫菱而來的了。
反正,荊紫菱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最少讓四個年輕的男人用目光對著陳太忠放射出了若有若無的殺氣。
當然,陳太忠不可能在乎這些人的感受,由於對這些目光有些本能的厭惡,他甚至手上微微地用力,不讓那只手心隱約滲出汗珠的小手滑脫——就憑妳們這些家夥,也夠資格吃本大仙人的飛醋?
荊紫菱卻是由於心系祖父,沒註意到這壹細節,拽著陳某人,壹路來到荊以遠躺著的房間。
荊老這次,虧得還真夠厲害的,陳太忠壹眼就看出來了,荊以遠的生機已經變得極為微弱,看起來人還在那裏閉著眼睛躺著,呼吸短暫而急促,嘴角還有口涎在不住地滴落,但事實上,他的情況,比人們看到的還要糟糕。
嘖,要費點事了~陳太忠心裏暗暗地嘆口氣。
“怎麽樣,妳去把壹把脈?”荊紫菱見他看得楞神,低聲發問了。
陳太忠四下看看,發現有人在觀察自己,說不得將她扯了出來,低聲說話了,“這次倒是問題不大,不過……我有點為難啊。”
“為難什麽?”荊紫菱壹聽他說“問題不大”,臉上就是壹喜,可聽到後面的話,又是微微壹怔,大大的眼睛掃壹眼兩人緊緊拉著的手,嘴裏發問,目光卻是有些遊離,若有所思。
“我不想別人知道,是我動的手嘛,”陳太忠的話信心十足,不過聽起來裝逼的味道也十足,“要不傳出去,我可就沒安生日子過了,妳可千萬不敢跟別人說啊。”
“那妳讓我……去攆走他們?”荊紫菱知道自己猜錯了壹些事情,臉上隱隱有壹道復雜的神色掠過,不過,陳太忠話裏的意思,她還是聽明白了,“這樣豈不是更加欲蓋彌彰?”
“要不……晚上吧,”陳太忠低聲嘀咕壹句,眼見荊紫菱狐疑地望著自己,久久不肯發話,似乎在懷疑自己有什麽不良用心。
少不得,他就伸出空著的左手輕輕地彈她壹個腦崩兒,輕笑壹聲,“妳這小腦瓜子,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嘖,”荊紫菱被這個腦崩兒彈得有點惱火,有心沈下臉來,卻發現遠處有幾個人正瞄了過來,顯然,他這個看似親昵的行為,引起了別人對兩人關系的猜測。
更有甚者,眼中帶著些許的不屑,似乎是在說:丫頭,妳爺爺那麽危險了,妳還有心思跟別人打情罵俏,過分了吧?
“妳這個混蛋,敲我的頭做什麽?”荊紫菱悻悻地瞪他壹眼,輕聲怒罵壹句,“註意點兒影響好不好?”
“呵呵,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妳這腦瓜兒位置挺順手的,”陳太忠笑著回答,“再說了,妳是我女朋友啊……”
“已經見過尚彩霞了,咱們現在應該恢復成普通朋友的關系了,”荊紫菱見他還在滿口地跑火車,禁不住有點羞怒,“我說,我爺爺病著呢,妳別嬉皮笑臉的好不好?”
說是這麽說,她還是任由自己的手給他牽著,似是沒註意到的樣子。
“我有信心嘛,”陳太忠見她惱了,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遺憾地皺皺眉頭,“可惜現在不合適出手。”
“那晚上……就得晚壹點了,看爺爺的人挺多的,”荊紫菱也跟著嘆口氣,不過下壹刻,她猛地意識到壹個很嚴重的問題,猶豫壹下,還是期期艾艾地發問了,“這個……我爺爺熬到晚上,沒什麽問題吧?”
呃~陳太忠倒吸壹口涼氣,心說我倒是把這個因素給忽視了,說句實話,他還真不知道荊以遠能不能拖到晚上。
陳某人活了七百多年,最擅長的是殺人而不是救人,做點陰損的事兒,他拿手,做宅心仁厚的事情,他還真有點欠缺。
要我說,荊老現在這架勢,直接來壹針那啥才比較合理,反正就壹口氣兒了,也省得繼續遭罪,他咳嗽壹聲,有點猶豫,“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拖,他年紀這麽大了……”
荊紫菱壹聽這話,眼睛又紅了,死死地盯著他,目光復雜卻又壹言不發。
“嘖,算了算了,我現在救他,可以了吧?妳不用這麽仇視地看著我,”陳太忠有點受不了這眼光,“不過,他要好轉,就是午夜以後的事兒了,提前告妳壹聲。”
“不能早壹點?”荊紫菱又有點著急。
“能,”陳太忠咬牙切齒地蹦出來壹個字,臉上的表情煞是精彩,“這樣還容易點……不過,我不喜歡麻煩,妳知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情真的糟糕透頂了,定時讓荊以遠午夜好轉,比眼下好轉,難度要大得多,可是,他不是不想讓人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嗎?
為什麽別人壹做好事,都是裏外光鮮的,而哥們兒壹旦決定了要做好事,就要頂著種種臭名頭呢?這壹刻,他真的郁悶極了。
這個抱怨,是很有道理的,因為他知道,自己下壹刻要扮演的,是壹個蒙古大夫——不想引人註目的話,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荊紫菱也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了,楞了壹下,輕笑壹聲,小手使勁兒地捏捏他的大手,“那謝謝妳了,要銀針不?”
“妳這兒有就用,沒有就不用了!”陳太忠撇撇嘴,“反正我也會紮針。”
荊紫菱還真的備了銀針,下壹刻她就翻騰了出來壹個小黑盒子,“我專門跟同學借的,酒精和酒精燈我也準備好了。”
“嗯,不用那些東西,”陳太忠搖搖頭,既然做了蒙古大夫,就要有蒙古大夫的覺悟,“直接紮了,這針……以前肯定消過毒的嘛。”
“啊?”荊紫菱望著他,訝然地張大了嘴巴。
總之,兩人手忙腳亂地收拾妥當,進去就給荊以遠紮針去了,其間有若幹人試圖勸阻,只是荊濤和他愛人將壓力承擔了下來,“試壹試吧,這可是我爹的忘年交呢……”
廖宏誌也在場,看著陳太忠掣出銀針,禁不住拉壹把中午剛從北京飛回來的荊俊偉,“俊偉,小陳……他會紮針?”
“我也不知道,”荊俊偉苦著臉看他壹眼,又看著壹臉堅毅、固執己見的妹妹,輕輕地嘆口氣,“我現在有點懷疑,紫菱到底是天才,還是蠢才了……”
陳太忠真要有驚世駭俗的針法,能救得爺爺,那紫菱自然是天才——她挖掘出了這麽壹個不世出的神醫。
要不然,她就是被陳太忠蒙蔽了眼光,會相信這麽壹個年輕人能有神奇的針法,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蠢才。
然而,陳某人的針法,真的當得起“驚世駭俗”四個字,第壹根銀針紮下去的時候,針居然彎了好大的壹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