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6章 針尖麥芒(上)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8
這幫人都是什麽玩意兒啊,牛司長壹聽陳太忠這話,登時就惱了。
剛才選拔的時候,他對天南人還是有點印象的,最起碼他記得帶隊的兩個,壹個是最先發難的這位,另壹個就是那個美女——兩個年輕得壹塌糊塗的領隊。
所以對許純良的質問,他回答得很有分寸,牛司長雖然是在信產部工作,但是京城別的不多,就是官多,雖然對下面省份來的人,他可以怠慢壹點,但是同時,他也知道有不少人是跑到下面鍍金的——這個年輕人氣勢洶洶的,沒準就是這麽壹號人。
不成想,他對這個人客氣,居然就又惹出來壹個更兇的,尤其令人生氣的是,這家夥不但不是帶隊的,比那個還要年輕壹些,這也真的讓他惱怒不已。
瞧妳說話那點水平吧,“正好我也認識信產部的領導”——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的,在中央部委裏妳要敢這麽說話,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牛司長生氣了,不過這種場合下,他還是要註意自己的言行,他不能把自己的檔次壓低到對方那種水平上——妳壹個小屁孩不怕丟人,我還要形象呢。
於是他狐疑地看對方壹眼,又笑壹笑,眼中滿是不屑,“妳是幹什麽的?”
這簡簡單單壹句問話,搞得陳太忠就挺難受的,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天南文明辦的,而且今天上午自打來了普林斯公司,他壹直是低調地扮演綠葉的。
不過許純良的反應很快,事實上,許主任純良歸純良,在很多方面,他的素質還是非常高的,“他是我的搭子,搭班子壹起幹活的。”
這話就是幫陳太忠撐門面了,按說兩人分別是科委的正副主任,這不能叫搭子而應該叫副手,平級才叫搭子——比如說縣長和縣委書記。
然而,就算是搭子,牛司長也不在意,他已經註意到了那張年輕的臉上壹閃而過的窘迫——事實上,沒可能壹個單位壹把手是太子黨,二把手也是太子黨的,撇開壹山能不能容二虎的問題不談,只說……當地人能答應嗎?
當然,司長的還擊依舊是含而不露綿裏藏針,“妳這個年輕人很莫名其妙,我從沒有說有領導授意我這麽做,年紀輕輕的疑心這麽重,對妳將來的發展……並沒有好處。”
“哈,都是明白人,玩這種文字遊戲,真的很沒必要,”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接著臉壹繃,“我將來的發展,妳說了不算,倒是妳的發展……妳姓牛,是吧?”
我操,這碴子不是壹般地硬啊,牛司長真的有點出離憤怒了,忍住,壹定要忍住,他冷冷地壹笑,“妳是在威脅我嗎,小夥子?”
“我從沒有威脅過妳,都年紀這麽大了,疑心還這麽重,”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非常燦爛的笑容,“我確定,這對妳將來的發展……並沒有好處。”
這就是赤裸裸地挑釁了,直接原話還擊,出人意料的是,牛司長沈吟壹下,居然冷靜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請問貴姓。”
“陳,”陳太忠下巴微揚,淡淡地吐出了壹個字。
“哦,”牛司長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轉身走了,走得非常自然,但是很顯然,這並不是說他沒有在意,恰恰相反,他非常地在意:司長甚至沒舉起酒杯——小子,我記住妳了!
“牛司長似乎沒有壹視同仁的意思,”蔣君蓉清亮的聲音響起,她剛才真的是不敢貿然接話,她非常清楚,在京城裏,許純良可以不怕壹個副司長,陳太忠也可以不怕,但是她就要考慮壹下,當然,這二位都出聲的話,她就不怕再加上壹句了。
她這壹嗓子夠高的,尤其她本人還是壹個等閑難得壹見的美女,正在吃飯的人裏,起碼有三四十個人聽到了這句話,大廳裏登時寂靜了下來。
這突然間出現的寂靜煞是詭異,搞得正在跟凱瑟琳說話的舒澤都看了過來: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黑哨不僅僅出現在足球界,”陳太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招呼壹下同桌的人,“大家坐吧,再站壹下午,牛司長也不會放過咱們了。”
混蛋,當著這麽多人妳這麽說話,是什麽意思?牛司長真的有扭頭質問他的沖動,但最終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我不跟妳壹般見識,咱們看誰會笑在最後。
陳太忠也不想這麽不成體統,但是在他看來,這個姓牛的實在太欺負人了,要不是哥們兒幫忙,西門子能不能拿下沃達豐的單子都是兩說,妳們不想著飲水思源,參與進來彰顯部屬企業的霸道,明顯有斷人財路的嫌疑——以後都像妳們這麽搞,下面省市還會引進項目?
斷人財路也就罷了,還要過來拿入網證的事兒相威脅,逼迫我們放棄這次競爭,這就是欺人太甚了,將權把子利用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麽欺負人的。
不光是他這麽認為,許純良和蔣君蓉也都是這麽看的,這兩位都知道這個項目的來歷,那是太忠的面子加凱瑟琳的能力——要不然人家西門子吃傻逼了,跑到普林斯公司來談?
“太他媽的過分了,”蔣君蓉最先響應陳太忠的號召,坐了下來,而且還輕聲嘀咕了壹句,裏面夾雜了臟字,很影響形象的那種。
這可是如了妳的願了,許純良坐下來看她壹眼,心裏對這家夥的佩服又多了壹點,如果不是她激怒了九零三的人,這牛司長也未必會這麽赤裸裸地偏袒。
而這壹偏袒,又成功地把太忠拉下水了,官場裏從不提倡這樣當面鑼對面鼓的短兵相接,但是這炸彈在將來發作的話,估計就不好得到太忠的力助了。
與其在不久的將來承受種種算計和刁難,倒還不如撕下臉皮,直接拼個妳死我活——許某人事情多,些許隱患,直接扼殺在搖籃裏吧。
“這麽做事很讓人討厭,”他點點頭,也低聲嘀咕壹句,“這樣的人,應該給壹點教訓。”
“咱們三個,換個地方坐壹坐?”蔣君蓉看看他,又瞥壹眼陳太忠,微笑著出聲建議,欺負壹個副司長,她還是有膽子的,但是這個副司長後面明顯還有人授意,那麽……就得拉上這倆了,“好好商量壹下這事兒?”
不過就在同時,她還是下意識地表現出了壹貫的傲慢,蔣某人認為,能跟她坐在壹起談事的,只有許純良和陳太忠——雖然這個認識是沒有錯的。
“那咱們走吧,”陳太忠率先站起身,其他人見狀,紛紛跟著站起來,也不跟主人打招呼,就那麽揚長而去了。
哼,先由妳們狂著,他們的走,自然驚動了別人,那兩家沒來吃飯的也就算了,來吃飯居然敢不等領導先走,真的是狂妄至極,不過,牛司長已經顧不得計較這點小事了,他只是在心裏暗暗地記了壹筆。
記了壹筆之後,那就要算賬了,吃完飯回家略略休息片刻,下午壹上班,他就來到了單位——普林斯公司那邊,他確實不好置喙,正像鳳凰人認為的那樣,他只是個顧問罷了,所以後面的事兒跟他無關。
在辦公室裏批了兩個文件,又審了幾份稿件,想到今天是周五了,他才說要準備壹下下班前的學習會議,卻猛地想起了中午的受辱。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他打算去見壹下副部長葉琳,反應壹下情況,九零三廠是葉部長蹲過兩年點的地方,後來九零三廠有些班組長直接來部裏,葉部長也熱情接待——畢竟,她的青春曾經在那裏揮灑,每個人都會有類似的情懷,多與少而已。
當然,在反應情況之前,他要了解壹下,那三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這道工作是他早先不甚重視的,不過這個疏忽,在壹定意義上是可以理解的,允不允許生產手機,完全是信產部說了算的,而他是為了葉部長出頭,那麽,他需要了解那麽多嗎?
政策法規司真的很忙很忙的,不是每壹件事情,都有必要打聽個水落石出再做決定,那樣的話,他壹分為三都忙不過來。
然而,了解的結果,讓牛司長冒出了壹頭冷汗,合著帶隊的那倆,都有壹個省部級的老爸,姓陳的年輕人倒是沒那麽兇悍的老爹,但是人家……跟鳳凰黃關系密切。
派出這樣的組合,拿這麽小個壹個單子,這也……太兇殘了壹點吧?司長覺得眼角有點發酸,他能理解那三位為什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但是今天中午,他在酒店裏丟的面子有點太大了,所以心裏下意識地排斥“就此收手”這個想法——我的面子無所謂,可信產部的面子丟不起,下面省市都不把信產部放在眼裏的話,那麽下壹步的工作怎麽開展?
而且,姑且不論他是幫葉部長出頭,只說自己是在幫曾經的部屬企業爭單子,也不能說就錯在什麽地方了,有好事不照顧自己人,難道照顧外人不成?
他正琢磨著呢,就接到了葉部長打來的電話,“小牛,聽說妳今天去了壹家外企,幫西門子的招標甄選廠家?”
“我正要跟您匯報這事兒呢,”牛司長嘆口氣,“現在地方上的年輕幹部,眼裏太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了,您現在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