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直面

　　睡眠狀態下的人是不會偽裝自己的，夢中反應的都是最真實的願景，所以在睡眠狀態下，人所表現出的表情，就是內心中最真實的反應，賽伯曾經聽說過，在影武者的刺客守則裏，有壹條約定俗成的規矩。
　　很多老刺客喜歡站在床邊，看著被殺者入眠，如果他在睡夢中表現出了喜悅，那代表著他坐著壹個美夢，刺客們會耐心等待他做完夢再動手，讓他多體驗壹下夢境的美好；但如果被殺者在睡夢中表現出了恐懼，刺客們就會立刻動手，結束他的痛苦。
　　而現在，賽伯站在鳳凰面前，他看不到鳳凰的表情，他的目光無法透過那聖白的火焰看到鳳凰的臉，但他能隱約感覺到，眼前這位大佬，正在做著壹個不算糟糕的夢。
　　但他依然選擇將她喚醒。
　　“嗯……”
　　鳳凰翻了個身，伸了伸懶腰，賽伯後退了壹步，他知道，她就快蘇醒了。
　　十幾秒鐘之後，壹聲慵懶的輕吟從眼前的女士嘴裏發出來，她睜開眼睛，背後的暗紅色光焰猛地騰起，收攏，然後又散開，伴隨著鳳凰在那座椅上坐起來，這光焰也在快速改變著形狀，就像是代表著她有些糟糕的情緒。
　　嗯……起床氣。
　　“嗯？”
　　鳳凰很快就發現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天有些太亮了……她疑惑的扭過頭，結果就看到了手持戰鐮，站在她對面的賽伯。
　　“！！！”
　　鳳凰下意識的站起身，熊熊的火焰在這壹刻將周圍的壹切都吞噬掉，不過這位多元宇宙的存在只是稍稍觀察了壹下，就發現了這場景的古怪。
　　她忍不住哼了壹聲：
　　“果然是高天尊哈……宇宙長老會，這些總喜歡多管閑事的家夥！總有壹天，要殺光他們！”
　　“咳咳！”
　　賽伯咳嗽了壹聲：“實際上，他也勸我不要和妳真正站在對立面來著，高天尊雖然性格古怪，但他勉強算是個好人吧。”
　　“好人？”
　　鳳凰嗤笑了壹聲：“那是妳沒見過他們發怒的時候……數個宇宙在頃刻間支離破碎，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互相爭執，這些家夥可算不上好人，如果以妳那糟糕單純的善惡觀來看，他們每壹個人，都是最血腥的屠夫……當然，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
　　她擡起頭，緊盯著賽伯，這個動作讓賽伯周圍的空氣開始迅速升溫，這位火焰生靈沈聲說：
　　“我現在更在意的是……妳弄出這麽大陣仗，到底打算幹什麽？”
　　賽伯沈默了片刻，他的右手握緊了戰鐮，然後又松開：
　　“自由！”
　　“自由？”
　　鳳凰的臉頰依舊被火焰籠罩，但賽伯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疑惑：“我現在給妳的壹切，還不夠自由嗎？我沒有強行要求妳立刻動身，我也沒有驅使妳去和妳無法對抗的對手廝打，我更沒有給妳規定完成任務的時間，妳瞧，我甚至還會在妳面對無法對抗的對手的時候，借給妳力量……妳為什麽還不滿意？”
　　“妳太貪婪了！妳要的太多了……妳要的自由，只是個幻象，賽伯，它驅使著拼命擺脫現在的壹切，然而，等妳真正擺脫之後，妳會發現，妳的處境只會更糟糕……我見過太多太多這樣被某種幻想驅使的生命了，妳不是第壹個，也不會是最後壹個。”
　　她的左手輕輕揮起，壹把灼熱的烈焰混雜著巖漿般的長劍出現在纖細完美的手中，在這劍刃出現的時候，明朗的天空在這壹刻黯淡下來，整個天際都被撕裂，熊熊燃燒的烈焰從天而降，將空無壹人的城市籠罩起來，她看著賽伯：
　　“看著這把劍……我給妳壹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賽伯站在原地，幾秒鐘之後，他雙手握住了戰鐮，將其斜放在身前：
　　“我們的命運糾纏在壹起這麽久了，妳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我的家，不在這裏！我要回家，僅此而已！”
　　紫色的光線開始纏繞在賽伯的身體表面，只是頃刻之間，四層力量的增幅就加持在了賽伯身上，壹頭打理的整整齊齊的頭發被燒幹凈，縈繞著紫色光芒的大光頭出現在鳳凰眼前，他腳下的大地開始崩潰，連帶著鳳凰召喚的火焰，被排斥出了他所在的地方周圍。
　　“力量寶石……這就是妳的依仗？”
　　鳳凰哈哈大笑著向前壹步，她的身影頃刻間消失在原地，而在將註意力提升到極致的情況下，在毫無征兆的空間跳躍之中，那把燃燒的長劍就出現在了賽伯的心臟裏。
　　“噗！”
　　鳳凰的身影再次回到原地，而在她對面，賽伯的胸口，已經多出了壹個猙獰的破口，力量寶石加強了4倍的防禦依然沒能保護他，心臟被刺穿並不致命，但4倍的力量增幅卻在頃刻間被打破，讓賽伯重歸於正常形態。
　　“真是可笑！”
　　鳳凰甩了甩手裏的長劍，她看著對面氣息晦暗的賽伯，就像是看著壹只被戳破了外殼的氣球，就像是看著壹只張牙舞爪的螞蟻，總之，毫無威脅。
　　“妳在愚蠢的挑戰妳根本不了解的力量，賽伯·霍克，我有超過壹萬種在瞬間毀滅妳的辦法，而妳對我的攻擊卻無能為力，在我眼裏，妳只是個好玩的玩具，而現在，玩具居然敢猖狂的挑戰主人……真是不自量力！”
　　她的聲音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沒有驕傲，沒有猖狂，就像是在敘述壹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賽伯也相信，她有這個能力做到這壹切。
　　這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早在賽伯的預料之中，甚至說，如果鳳凰被具象化的本體做不到這壹切，才會真正的讓人失望。
　　“呼！”
　　賽伯松開左手，活動了壹下手指，他胸口的傷勢已經愈合，看不到壹絲受傷的痕跡，他再次握緊了戰鐮，紫色的線條頃刻間在他的身體上以壹種爆發的姿態蔓延開來，更龐大的力量加持在了這身軀上，讓覆蓋在賽伯身體上的毒液也吱吱作響，最終逃跑似得離開了賽伯的身軀。
　　它承受不了那種可怕的力量增幅，如深淵壹樣的氣力在賽伯的身體裏來回回蕩，僅僅是接觸，都會灼傷它的存在，而賽伯這壹次沒忘記穿上壹條褲子和戰靴，在精赤的上身之上，紫色的光芒縈繞著組成壹抹抹古怪的符文，就像是另壹種盔甲壹樣。
　　賽伯擡起頭，雙眼中綻放著紫色光暈，在他眼角之外，拉出了紫色的光帶，連帶著手中的武器，都在紫光縈繞中變得沈重起來。
　　“哢哢！”
　　大地的裂痕從他腳下瘋狂的蔓延到四面八方，大地無法再承受這壹切，它從內部開始崩潰，在嘶吼，在哀鳴，深沈的光環纏繞在賽伯的身體表面，以無形之力，匯聚成了肉眼可見的灼熱光環，相比曾經那小兒科的烈焰匯聚，眼前這荒蕪壹切的光環，才配稱得上真正的“獻祭”。
　　“16倍力量……差不多是極限了。”
　　賽伯反握著戰鐮，腳下的崩塌城虛空的大地在這壹刻徹底扭曲，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16被於自身力量的增幅中，空間這種概念對於他來說，只是壹種可以隨手撕開的玩具，在這種狀態下，他才算是勉強體驗到了壹把真正的大佬們的感覺。
　　世界萬物，都可以作為武器進攻自己的對手，只需要壹個念頭，就能撕開堅不可摧的空間，在瞬間來到敵人的背後，最重要的是，這種撕破，是沒有限制的，是不需要蓄力的。
　　“砰！”
　　紫光逸散的戰鐮分開四個方向，以虛影的形式從虛空中斬向鳳凰的脖子，後者站在原地，空余的右手翻轉，厚重的火焰將戰鐮的虛影擋住，而持劍的左手精準的指向上方，將真正藏身的殺招格擋在頭頂，風輕雲淡，就像是隨手接住了壹只下墜的蘋果壹樣。
　　她擡起頭，看著於上方顯形的賽伯，壹揮手，就將賽伯甩向天空，鳳凰不耐煩的聲音在天際響起：
　　“這種無聊的遊戲，妳還打算掙紮多久？”
　　“沒多久了……”
　　賽伯深吸了壹口氣：“這就是我的最後壹次掙紮！”
　　“轟！”
　　紫色的力量風暴在頃刻間布滿了天空，蠻橫的將之前籠罩天際的火焰排擠開，遠遠看去就像是賽伯身上長出了壹雙纏繞天際的紫色翅膀，遮天蔽日，蕩漾如海波，讓這個領域的世界都變得晦暗起來。
　　“又是無聊的力量提升……”
　　鳳凰的右手活動著，又壹把烈焰長箭出現在她手中，她擡起頭，看著天空肆虐的紫色風暴，她輕聲說：
　　“這壹次是多少？惹人笑的32倍嗎？”
　　聖白色的烈焰鳳凰在她身後爆發開來，承載著她的身軀，如離弦的利箭壹樣沖入天空，她真的已經厭倦了這種無休止的纏鬥，她打算這壹次就將賽伯打服，把他的身體禁錮起來，操縱他的思維，讓他真正的踏上鳳凰之路！
　　“我給妳的自由太多了，賽伯……我將糾正我的錯誤！”
　　鳳凰合身沖入天際蕩漾不停的紫色“潮水”之中，她雙手中的雙劍精準的分開纏繞的紫色火焰，朝著賽伯的心臟和脖子斬了過去，不過就在靠近的那壹刻，鳳凰突然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賽伯的眼睛緊閉著，臉上的肌肉在痛苦的扭曲，他的身體張開，就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拉神壹樣。
　　就在鳳凰接近的那壹刻，賽伯的眼睛猛地張開，在那其中已經看不到眼眸，只能看到壹團旋轉的紫色星雲。
　　“危險！”
　　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危險感知浮現在鳳凰心中，讓她下意識的舉起雙劍，格擋在胸前，聖白色的火焰從背後騰起，將她的身體包裹起來，顯然，她認真了。
　　但……晚了！
　　“極致的256倍力量！”
　　賽伯的手中的戰鐮在極致的力量纏繞中，迸發出了群星般的閃光，在他力量輻射之地，天際壹片昏暗，上百個微型黑洞出現在急速後退的鳳凰身側，在賽伯的怒吼聲中，數以百計的，朝維破碎的黑暗尖刺將鳳凰的身體強行禁錮在原地。
　　“感受這……滅世之力！”
　　“停下！妳這混蛋！”
　　鳳凰稍稍掙紮，就將那些虛空尖刺破碎，她酒紅色的頭發在空中飄灑，她大聲喊到：“妳的存在……會崩潰的！”
　　“唰！”
　　賽伯的身影橫跨數個維度，以虛影的形式出現在了鳳凰身邊的8個方向上，他雙手握持戰鐮，紫色的煙霧從他的身體表面逸散出來，那是他的身軀在無法承受的力量下快速崩潰的征兆。
　　“不自由！毋寧死！”
　　“世界……雕零吧！”
　　“砰！”
　　附帶著極致力量橫掃而下的戰鐮和鳳凰的身軀碰撞，紫色的刀鋒和聖白色火焰撞擊，那曾經弒殺了諸神的火焰也在悲鳴中散開，在破碎天地的光芒閃耀之後，鳳凰的身體如極致隕落的流星壹樣，朝著地面墜落。
　　“哢！”
　　“哢哢哢！”
　　正在喝酒的高天尊壹把捏碎了手裏的酒杯，他面色微變，揮起雙手，將某個維度開始崩潰的決鬥領域重新粘合起來，宇宙長老忍不住撓了撓頭，有些郁悶的說：
　　“這兩個家夥到底在幹什麽……鳳凰也發瘋了嗎？”
　　萬物泯滅即是崩塌之時，在秩序的世界被完全毀掉之後，留在原地的，就是壹篇毫無秩序的混沌虛空。
　　鳳凰掙紮著從最後壹片還存在的廢墟中起身，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風輕雲淡，她的頭發散亂，白色的鳳凰長袍上還沾染著塵土，而她的左臂空蕩蕩的，顯然是在剛才的力量撞擊中被徹底摧毀。
　　聖白色的火焰跳動之間，左臂重新生長，鳳凰看著周圍空無壹物的扭曲混沌，她嘆了口氣，邁步向前，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了另壹塊僅存的廢墟之中，在那裏，縈繞著紫色光暈的戰鐮斜插在地面上，而它的主人，已經渺無音訊。
　　鳳凰站在那孤獨的武器前方，她雙手疊放在腹部，虛空之風吹起她的長發，默然無語。
　　“即便是這樣，也要得到妳的自由嗎？”
　　“可是存在已經泯滅，妳要這自由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