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二章 孤註壹擲

　　“因為我了解小醜……”
　　賽伯在旁邊的水杯子裏彈了彈煙灰，在午夜昏暗的光芒中，在眼前這個恐怖的足以嚇哭任何人的“雙面人”冷漠的註視下，他組織了壹下語言，開口說。
　　“我知道他的行動模式，我曾見過這壹類人，把妳留在這裏是個危險的舉動，我沒有騙妳，他真的可能會再次利用妳……或者戈登。”
　　哈維的眼睛裏閃過壹絲懷疑，賽伯停了停，繼續為他分析說。
　　“我不知道妳們這些身處局中的人是怎麽想的，但是我以壹個局外人的身份去看，每壹次針對小醜的行動，其實都會被他利用過來對付妳們，這種人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們沒有計劃……他們的腦海裏是壹片混沌的。”
　　眼看著哈維似乎不是很明白，賽伯將手裏的煙頭在水中按滅，在火焰和水的泯滅中，他低聲說。
　　“那我換種說法，無政府主義，聽說過嗎？”
　　哈維點了點頭，作為壹個法學天才，他自然聽說過這種極端混沌的理論，賽伯嘿嘿壹笑，他打了個響指。
　　“這就很好說明了，妳們是設計者，是陰謀家，每壹件事都有嚴格的自我計劃，陰謀家總想要控制他們身邊小小的世界，但他不是，我和他有過交談，我知道他想做什麽，他想讓陰謀家們看到，妳們試圖控制的壹切，妳們的努力是多麽多麽的……可憐！”
　　賽伯站起身，他活動著身體，看著哈維。
　　“他反對壹切計劃，他利用壹切計劃，他本人更像是個混沌信徒。”
　　哈維閉著眼睛，片刻之後，他呵呵笑了，笑聲低沈，就像是自嘲壹樣。
　　“我曾經也是陰謀家，看看，這把我害成了什麽樣？”
　　“妳知道嗎？我現在有些理解小醜的想法了。”
　　哈維的手指艱難的在桌子上移動，從賽伯銀白色的鐵質煙盒裏取出壹根煙，賽伯貼心的為他點上，那煙氣從哈維被燒焦的左半邊臉的傷口裏溢出來，看的出來，他很痛苦，但他並沒有停下這種自我殺害健康的事情，健康大概對他也沒用了。
　　“他只是做了他最擅長的事，他拿到了我們的計劃，他反過來利用了它，現在看看他把這城市搞成什麽樣了，就用了幾桶汽油，幾發子彈，賽伯，妳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
　　賽伯沒有說話，他站在那裏，靜靜聆聽，他知道，經歷過生死和慘劇的哈維有些話埋在心裏，他只想有個聽眾。
　　香煙燃燒的氣息和味道慢慢的逸散到整個病房，他的聲音在黑暗中越發深邃。
　　“當事情按照計劃走的時候，沒人會恐慌，即便是這個計劃非常可怕……即便是每個人都知道，明天會有個殺了人的年輕人會被槍殺，中東戰場上的壹車士兵會被路邊炸彈炸彈炸死，也沒人會恐慌，他們只會哀悼，只會流下虛偽的淚水，因為那本就是計劃的壹部分，就是這個社會秩序的壹部分，可當我說，內斯特市長會死，於是所有人都瘋了！妳也經歷過那場面，對吧？”
　　哈維輕咳了兩聲，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他恐怖的左半邊臉和依舊帥氣的右半邊臉結合在壹起，說不出的猙獰和詭異，他看著黑暗的屋頂，他發出了低沈的笑聲。
　　“所謂秩序，它的存在，其實只是我們給完全相同的生命加上了不同的自我詮釋……就比如這壹次……戈登會去救內斯特，是因為他覺得市長比壹個普通的女人更重要，但他知道那被炸死的女人是他妻子的時候，他又會陷入瘋狂的絕望之中……他會憎恨自己，甚至會去憎恨其他人，但這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選擇，所以，秩序本身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我覺得它合理的時候，它就是壹切，現在我覺得它不合理，它就連屁都不是！”
　　哈維的兩只截然不同的眼睛轉向賽伯，他將手裏的煙頭放在旁邊的杯子上，輕聲問道。
　　“賽伯，妳覺得我瘋了嗎？”
　　賽伯搖了搖頭，他雙手拄著黑色直刃刀，他看著哈維，低聲說。
　　“人類文明的表面存在似乎很嚴謹，但是從內在剖析，妳會發現它其實很瘋狂，我曾花費了很久的時間研究這些，妳知道的，哈維，人生充滿偶然，生命缺乏重心，存在沒有價值，面對這無可逃避的事實，妳要知道，在經歷過噩夢般的壹天之後，人群中每八個就必然有壹個會崩潰，然後徹底發狂……但誰又能怪他們呢？”
　　“生活在這樣壹個嚴酷，沒有邏輯的世界，除了發瘋之外，他們還能怎麽樣呢？”
　　賽伯伸出手，雙手握住了哈維兩只截然不同的手，壹只正常，壹只焦黑的血肉，他說。
　　“當妳發現自己被綁在思維的列車上，朝著妳無法忍受的那些往事壹路疾馳，別忘了，妳還有最後壹條路可以走，那就是……發瘋，瘋狂就像是壹扇逃生的門，讓妳得以逃脫，把那些發生在妳身上的恐怖故事放在心底，永遠上鎖。”
　　賽伯臉上露出了壹個安詳的笑容，就像是夢囈壹樣輕聲說。
　　“只要妳夠瘋，就沒什麽好在乎的了……小醜總說我和他是壹類人，他錯了，他壹直在瘋，而我知道，什麽時候該發瘋……哈維，我們才是壹類人。”
　　“妳知道小醜推崇的混亂的本質是什麽嗎？”
　　“嗯？”
　　“是公平……就像是硬幣的兩面，我們總要做出選擇，要麽正，要麽反，所以如果妳無法決定的時候，為什麽不讓混亂幫妳做決定呢，如果妳決定的足夠快，我們今晚還能趕上對那些‘叛徒’的處決……我想妳希望這麽做，對吧？”
　　“……”
　　“妳這個提議，我很喜歡，那讓我們抓緊時間吧，請給我壹枚硬幣，謝謝。”
　　與此同時，韋恩大廈地下室三層，盧修斯匆忙的走入其中，對於壹個已經邁入老年人年齡階段的人來說，在午夜之後還要從床上爬起來處理公事，這絕對是壹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但是沒辦法，布魯斯親自打電話，他不得不來，盧修斯敏銳的感覺到，布魯斯似乎有些事情要對他說。
　　而在他邁過4道安保程序，走入地下室的那壹刻，當他推開門的那壹刻，盧修斯真正楞在了原地。
　　在他眼前，200個屏幕閃耀著完全不同的藍色光芒，那是壹個環形的操作臺，上面遍布著數百個完全不同的按鈕，十幾個鍵盤，再搭配那屏幕上閃耀的特殊光澤，這壹切都給這地下室蒙上了壹層特殊的光暈。
　　作為壹個首屈壹指的科學家和工程師，盧修斯下意識的帶上眼鏡，他上前幾步，只是按下了那些按鈕，他立刻就明白了眼前這設備是做什麽用的。
　　他倒吸了壹口冷氣。
　　“鏈接城市內所有同壹頻段的手機，利用這些無處不在的通訊設備發出微弱的超聲波，以此來繪制出整個城市的動態影像，這是……聲吶，探測壹切秘密的聲吶，沒有什麽能瞞的過它。”
　　他喃喃自語，“這就是妳讓通訊部門開發的那個秘密的設備？這是錯誤的，布魯斯……這樣的權力，這種能力，這是不應該出現的。”
　　盧修斯大聲喊到，他臉上有不加掩飾的憤怒，“布魯斯，妳給我站出來！我的‘城市聲吶’系統，不是讓妳用來監控這座城市的，妳沒有這個權力這麽做！”
　　“是的，我沒有……”
　　黑色的身影從旁邊的黑暗裏走出來，蝙蝠俠手裏捏著壹塊U盤壹樣的東西，他將這玩意放在盧修斯面前。
　　“所以這個信息收集系統唯壹的權限者，我會交給妳……”
　　他面價之下的雙眼裏閃過了壹絲真誠，“幫幫我，盧修斯，只有妳才能在短時間之內將這套系統完全運用成熟，妳看到這座城市的情況了，我必須盡快解決小醜的麻煩，否則……像是戈登那樣的犧牲者只會越來越多。”
　　“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小醜的瘋狂行動而死……”
　　“幫幫我！”
　　盧修斯咬了咬牙，作為科學家他有自我的堅持，他回頭看了看這系統，他舒了口氣。
　　“這臺系統壹旦開啟，如果被人發現我們在監控城市，韋恩工業就完了！”
　　他看著布魯斯，伸手接過那安全密鑰，“只此壹次，否則妳會收到我的辭職報告。”
　　“謝謝妳，盧修斯。”
　　布魯斯看著這老人將安全密鑰插在系統的插口上，他的雙眼裏閃過了壹絲執拗和堅定。
　　“這壹次，讓妳無所遁形！”
　　就像是真正的蝙蝠用來探路的超聲波壹般，在這臺儀器開啟之後，整個哥譚的壹舉壹動，將完全落入布魯斯的眼中，就算是像老鼠壹樣藏身在哥譚之中的小醜，也休想再隱藏起自己的行動。
　　15分鐘之後，盧修斯移動鼠標，低聲說。
　　“找到了！哥譚碼頭最西部，廢棄的阿爾漢造船廠……他就在那裏，等等……他不在那裏！他跑了，似乎是槍戰……有人在追殺他們。”
　　布魯斯楞了壹下。
　　“是賽伯，對吧？”
　　盧修斯將超聲波繪制的人物影像放大，藍色光幕之下，那壹幕槍戰幾乎是惟妙惟肖，小醜在第壹時間狼狽的逃了出去，然後就是他這邊的人被壹個壹個的砍倒，那是壹個揮舞著冷兵器的人，但更讓人驚訝的是，還有另壹個人，手持自動武器，站在賽伯身後。
　　兩個人！
　　“轟！”
　　就在盧修斯繼續調高超聲波頻率，試圖模擬出人物面孔的時候，那屏幕上的藍色光影在這壹刻完全扭曲，然後瞬間歸於平靜。
　　“怎麽了？”
　　布魯斯問到，盧修斯搖了搖頭。
　　“失去信號了，按照剛才爆發的頻率來看，應該是某些東西爆炸了。”
　　時間回到15分鐘之前，黑色的SUV靜悄悄的行駛在碼頭區的大道上，穿著戰甲的賽伯開著車，車裏放著舒緩的音樂，副駕駛上放著壹個黑色大包，裏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在後座上坐著兩個人，被賽伯偷偷從醫院背出來的哈維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除了燒傷之外他沒有其他病癥，而且這傷勢看著可怕，其實也只是壹部分皮膚被摘除，3天的時間足夠傷口結痂，除了會非常痛苦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
　　他換了壹身衣服，就是他在被綁架的那壹天穿的那套西裝，和他雙面人的面孔壹樣，那衣服的右邊完好，左邊被燒的很狼狽，他靠在後座上，壹手握著手槍，另壹只手把玩著壹枚硬幣。
　　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而在他身邊，則坐著壹個穿著睡衣戰戰兢兢的老頭，那是內斯特市長的老下屬，當天就是他送哈維回家的。
　　“真可惜，最大的內鬼拉米瑞茲警長跑了……”
　　賽伯哼了壹聲，看著窗外壹片安靜的哥譚外海的風景，他感受著窗外的風，“真好啊，這風吹得多舒服啊，今晚真的是壹個適合殺人的好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