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為大壞蛋的第壹個契機

　　哥譚港的區域很大，但就如同這座城市壹樣，它的衰敗景象還是讓人感慨。
　　據老爹說，曾經的哥譚就是依靠這個碼頭才繁榮起來的，但是現在，這座城市已經不需要它了，就像是個遲暮的老人，帶著滿身的榮耀掙紮著不願意倒下去。
　　不過坦白說，港口區還算不上哥譚最糟糕的城區，在哥譚市左右城區中央，有壹塊城中島，只有壹道大橋連接城區，那裏曾是哥譚的下城區，在這做城市建立起來之後，那裏就居住著最貧窮的人們，而進入現代化社會之後，那裏更是放佛被整個城市忘記了壹樣。
　　他們叫它窄島，實際上這座城中島有另壹個名字，裏德奈落島或者奈何島，但是由於它地形就像是壹個狹窄的島嶼，所以窄島顯然更合適壹些。
　　那裏在現在的哥譚就是個真正的貧民窟，只有最貧窮和最瘋狂的人會住在那裏，其中還隱藏著大量哥譚的危險人物，窄島沒有光明面，它的黑暗面就被控制在法爾科尼手裏，整個窄島幾乎都在為他工作。
　　而且沒有上流人物會把目光轉向窄島，那裏是活生生的貧窮地獄，而凱瑟琳，就來自那裏。
　　賽伯並不知道這些，他來到這座城市只是第3天，他對於哥譚的了解還太淺薄了。
　　現在他跟壹條死狗壹樣，躺在碼頭區深處，偏僻的小巷子裏，在殺掉了4個殺手之後，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倒在地上，任由死亡慢慢爬上他的身體，而那個雙手抱著M9，站在屍體當中驚慌失措的女孩，是他唯壹的希望。
　　“去……去老槍酒吧……找克裏斯蒂安……讓他來……來救我……帶上食物……大量的……大量的食物！”
　　賽伯艱難的對凱瑟琳說，在身體裏的那種饑餓和痛苦飛快湧來的時候，他連說話都成為了壹種奢望，凱瑟琳似乎根本沒有聽懂他說的話，這個女孩在哥譚最底層生活了1年多，屍體早已經無法引起她的恐懼了，但她依然不想在這裏待太久。
　　而賽伯的請求對她來說，也太過艱難了壹些，她也許不知道這四個死掉的家夥就是傑米黑幫的人，但賽伯能殺死四個持槍的成年人，對於敏感而早熟的凱瑟琳來說，也是個絕對的危險人物。
　　在窄島的經歷告訴了凱瑟琳，她最好離這些危險的人遠壹些。
　　凱瑟琳看著賽伯，賽伯也看著她，年輕人看到了那女孩的雙眼裏閃過的壹絲猶豫，以及隨後的壹絲冷漠，他的心沈了下去，凱瑟琳思考了十幾秒，對賽伯搖了搖頭。
　　“對不起……先生……”
　　她轉身就跑，但下壹刻，她背後的聲音變大了壹些。
　　“他經常打妳，對吧？”
　　賽伯用最後的力氣喊到，“他逼妳偷東西，偷不到足夠的錢就不給妳飯吃，而且他還威脅妳，只要敢跑就會打死妳……最後，他會因為高興的事情打妳，也會因為難過的事情打妳，會因為憤怒打妳，還會因為其他什麽見鬼的理由虐待妳……對吧？”
　　凱瑟琳的奔跑停住了，她那布滿了傷口和汙漬，枯瘦的小腿停了下來，因為賽伯說的是真的。
　　這壹停，讓賽伯又看到了希望，他阻止了壹下語言，但已經沒有力氣再大聲說話了，他急促的喘了兩口氣。
　　“妳想殺死他，但妳又害怕，而且妳沒有能力殺死他，妳害怕報復，對吧？”
　　聽到這個詞，聽到這赤裸裸的聲音，凱瑟琳有些害怕，但她轉過頭，面對賽伯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那雙眼睛裏跳動的壹抹真誠，於是她點了點頭，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小姑娘所有的力氣。
　　下壹刻，賽伯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那種特殊的力量感。
　　“妳看到了……我殺了他們……我不怕他們，妳幫我……我幫妳！”
　　凱瑟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在賽伯說出了她內心最渴望的事情之後，她本能的想要驗證它，她靠近賽伯，看著那個人急促的呼吸，她感覺這個人都快要死了，但……她最終決定，幫他！
　　哪怕只為了壹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壹個10歲的，還在成長的女孩面對這壹切她能做什麽？她只能選擇相信他，因為在過去顛沛流離的1年裏，賽伯是第壹個給她承諾的人。
　　“我……我該怎麽幫妳？”
　　小姑娘艱難的，帶著壹絲恐懼的回過頭，看到的是賽伯那雙因為疲憊而閉起來的眼睛，他低聲說。
　　“去他們口袋裏……找錢，去買食物……任何食物，買回來，別忘了承諾……我會幫妳，只要妳幫我……我會幫妳殺掉任何人！”
　　凱瑟琳後退了壹步，那張消瘦的臉搭配那雙大眼睛，還有那臉上的汙痕，看上去就像是壹只可憐的小貓，她的雙眼裏閃耀著壹抹殘存的恐懼，並不是偽裝，對於壹個能殺死四個帶槍的殺手的男人來說，她這樣的小女孩幾乎是不設防的。
　　但在猶豫了20秒鐘之後，凱瑟琳迅速的行動了起來，她將M9扔在壹邊，晦暗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希望在這壹刻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的使命。
　　直到她握著超過200美元走出小巷子的時候，她的腦海裏跳出了壹個想法，她有錢了，這些錢足夠她繳納傑米黑幫每天的定額，足夠她撐過3天，她是不是應該拋掉那個快死的男人，然後回去窄島……
　　凱瑟琳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背後是彎曲的巷子，她現在走沒有人會知道，除了她和上帝之外，也沒有人會知道她和賽伯的約定，賽伯死了之後，她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知道這壹切……但承諾，賽伯的承諾。
　　那個男人能殺死四個人，他肯定就能殺掉那個壹直虐待她的胖子喬恩。至於喬恩死後她該怎麽辦，凱瑟琳沒有想過這些，她雙手習慣性的抱著雙臂，觸碰到了她的皮膚，那上面有各種傷痕……有利器劃過的，有毆打的淤青，最後還有煙頭燙下的灼傷，看那樣子，似乎就發生在最近。
　　那種灼傷的痛苦浮現在凱瑟琳心頭，她哭喊著求喬恩放過她，但他沒有！他甚至想要侵犯她，如果不是最後被其他人阻止了，恐怕就……
　　仇恨……仇恨的光芒出現在了凱瑟琳的雙眼裏，體驗過幸福的孩子就越不可能接受黑暗，喬恩帶給她的是壹片黑暗，而黑暗滋生仇恨，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改變很多東西，於是凱瑟琳走向窄島的方向發生了微微的扭轉，那裏，是壹個熱狗攤。
　　凱瑟琳離開之後，賽伯孤獨的躺在地上，感受著從骨子裏傳出的痛苦和饑餓，他不知道那個女孩會不會遵守承諾，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凱瑟琳身上，他甚至不敢讓凱瑟琳去尋找老爹，那很可能會引來傑米的註意，以他現在的狀態，壹旦被發現……就死定了。
　　而且那小姑娘不壹定知道老槍酒吧的位置。
　　這種等死的感覺讓賽伯異常厭惡，但他沒有辦法，他非常不甘心，但他沒有辦法！在到達新世界之後，他以為他可以擺脫過去的宿命，但只是三天之後，他就面臨著同樣的糟糕結局。
　　“如果真的存在那種力量……”
　　賽伯睜開眼睛，看著狹窄的巷子上方的天空，那是藍色的天空，“如果是妳讓我到這個世界……那麽就再讓我看看妳的力量……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這個世界是多麽的殘酷……我接受了！我不知道妳想讓我幹什麽……但最少……最少讓我先活下來！”
　　10分鐘之後，賽伯感覺自己已經堅持到了極限，也是在這壹刻，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些慌亂，就像是奔跑的腳步聲，當他看到那提著壹個大袋子，嘴裏還叼著大半個熱狗的女孩的身影的時候，賽伯發出了最深沈的笑聲，就像是黑暗裏的夜梟壹樣。
　　“呵呵……哈……哈哈哈……活下來了……”
　　凱瑟琳將手裏的20個熱狗放在了賽伯身邊，她壹邊咬著自己手裏的熱狗，壹邊拿出壹個，撕開包裝，將其塞進了賽伯的嘴裏，很不溫柔，但賽伯卻從內心裏感謝她。
　　在這壹刻，這個穿著臟兮兮的連衣裙，瘦弱的不像樣子，有壹雙大眼睛，頭發亂糟糟的乞丐小丫頭，就像是全身綻放著溫暖聖光的天使壹樣，她給他帶來了生命的希望。
　　撕咬，吞咽，轉眼間，5個大號熱狗就塞進了賽伯的嘴巴裏，哪種熱乎乎的食物落入胃部的感覺，讓他身體裏那股流竄的熱流就像是嗅到了鮮血的狼狗，快速的再次撲了出來，燃燒，點燃，食物被快速消化，能量也開始在他身體裏流動。
　　他的雙臂稍微恢復了壹些力量，他艱難的朝凱瑟琳笑了笑，那還沾著鮮血的笑容讓拿著第二個熱狗，準備享受午餐的小丫頭後退了壹步。
　　“別害怕，孩子，我不會傷害妳的，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的……嗯，我的小天使了。”
　　賽伯艱難的坐起身體，在四具屍體的包圍中，他和沈默不語的凱瑟琳將那壹大袋子食物吃得幹幹凈凈，在最後壹點香腸落入口中的那壹刻，賽伯依舊饑餓，但他已經稍微恢復了行動的力量。
　　腹部的傷口開始愈合，而大腿上的傷口則已經開始結痂。
　　他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歪著腦袋看著凱瑟琳，後者也擡頭看著他，他伸手在凱瑟琳的頭頂上摸了摸，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的身體在顫抖。
　　他能感覺到這種情緒，就像是那混亂的記憶裏的某個場景，在壹個下雪的天氣裏，他也是這樣蹲在墻角，然後被命運帶入了那個地方，進入了身為“武器”的生活裏，他其實並不討厭那種生活，如果沒有那個摸著他的頭，問他願不願意跟他走的男人，沒準他早就在那場雪之後餓死了。
　　這種強烈的既視感控制了賽伯，他看著這個很像是壹只無助的小貓壹樣的小女孩，用盡量溫和的聲音說。
　　“謝謝……妳救了我，等我恢復壹些，不……等我換身衣服，然後……然後我帶妳去實現我的承諾！”
　　他朝她伸出手，吃飽了的凱瑟琳看著那只伸到眼前的手，修長而幹凈，指甲也修建的整整齊齊，看上去不像是男人的手，但此時，那手上有已經快幹涸的鮮血，凱瑟琳有些恍惚，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話了？
　　從她父母走散之後，在哥譚流浪，被送進孤兒院，被虐待，在壹個雨夜裏逃出來，又被胖子喬恩“收養”，壹直到現在，1年的時間裏，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並不十分溫暖，最少是壹種平等而友善的態度。
　　凱瑟琳對眼前這個古怪的男人抱有很大的警惕，這種警惕是保證她孤獨伶仃的活了1年的最大保障，但這壹刻，面對並不英俊，也沒有太大親和力的賽伯，在這個空無壹人，只有四具屍體的小巷子裏，凱瑟琳卻很想握住那只手。
　　她伸出手，她看到了自己的手，骯臟，龜裂，傷口，還有剛才留下的淚水，讓那只手掌看上去糟糕到了極點，她頓時有些羞愧，想要將手縮回來，但是賽伯的手掌向前壹探，將那小手握在了手心。
　　很溫暖，這是凱瑟琳的第壹感覺，賽伯的眼睛也瞇了起來，就像是壹只露出了笑容的老貓，他討厭小偷，討厭搶劫犯，討厭壹切會讓他生氣的家夥，會毆打他們，會嚇唬他們，會殺了他們。
　　但對於這個小貓壹樣的，剛剛救了他的姑娘，他卻異常寬容。
　　他拉著凱瑟琳向巷子外面走，壹開始稍有些抗拒，但很快，她就跟上了他的腳步，賽伯低頭看了她壹眼，低聲說。
　　“我叫賽伯，賽伯·霍克，妳呢？”
　　賽伯走到那個被幹掉的黑人身前，伸手熟練的將那黑色風衣取了下來，他全身是血，這樣走出去肯定會把警察招來，他得先回酒吧去換壹套衣服，他將還算幹凈的風衣披在身上，小姑娘則用幹澀沙啞的聲音小聲回答說。
　　“凱瑟琳……我叫凱瑟琳。”
　　下壹刻，賽伯蹲在她眼前，伸出雙手揉了揉她的臉，她驚訝的看著瞇起眼睛笑的賽伯，後者又刮了刮她的鼻子，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凱瑟琳後退了壹步，似乎下壹刻就要轉身逃跑，但接下來，賽伯有些眩暈的撐起身體，拍了拍她的腦袋。
　　“走吧，先回家換衣服！”
　　賽伯深吸了壹口氣，他從在激戰中已經被壓的不像樣子的煙盒裏掏出最後壹根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上，在煙氣彌漫中，他左右看了看，然後艱難的咳嗽了壹下。
　　“妳知道老槍酒吧怎麽走嗎？”
　　“是……是碼頭區的那個酒吧嗎？我知道。”
　　“好，那帶我走吧，凱瑟琳，我……嗯，我對這裏不太熟。”
　　賽伯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朝她咧開了壹個笑容。
　　“我們去幫妳報仇！但在那之前，得先回去大吃壹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