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8章 收買

　　屠狗緊張萬分，第壹次向龍王匯報情況，竟然只有他壹個人準時到場，其他人全都遲到。
　　“木老頭讓我先來說說，他……他還在跟蹤。”
　　“跟蹤誰？”顧慎為倒也沒有生氣。
　　“韓無仙。”
　　“跟蹤她做什麽？”
　　“是這樣……”屠狗喝了壹口水，平復緊張的心情，講述他與木老頭這幾天的成果。
　　韓無仙並非孤家寡人，璧玉城裏顯然還有曉月堂安插的人物，連荷女都不知道，三天來，韓無仙先後去了七處地方，南城五處，北城兩處，會面時間長短不壹。
　　她見過的人分別是鐵匠、老鴇、賭館掌櫃、妓女、老刀客、商人和逃難貴族。
　　“名字和地點我都記下來了。”屠狗掏出壹張紙。
　　顧慎為接過來，隨手放在桌子上，“中原人呢？”
　　屠狗就擔心過不了關，支吾道：“還沒找著，木老頭說韓無仙舉動詭異，肯定暗藏玄機，龍王應該有所準備。”
　　顧慎為語氣據稍顯嚴厲，他得給屠狗壹點壓力，無需太多，壹點即好，“木老頭自作主張我不意外，可我沒想到連妳也這樣。江湖不是這種闖法，妳自願為我做事，最好嚴格執行我的命令。”
　　屠狗臉紅了，有心辯解，又覺得拿木老頭當擋箭牌是出賣行為，於是低頭不語，兩腳不安地原地磨蹭。
　　“妳武功比木老頭強，就該由妳做主。”
　　“可我沒有太多江湖經驗。”
　　“木老頭從前是獨行魔頭，得罪人的經驗數不勝數，跟正常人打交道和套取情報他有什麽經驗？不要被他的大話嚇住，等他回來，我會讓他去找妳，記住，是妳帶著他，不是他帶著妳。”
　　屠狗受到鼓勵，重重地說了壹聲“好”，轉身出去的時候，顯得信心十足。
　　聶增在龍王身後仔細觀察，上前壹步問道：“韓無仙的做法很怪異，龍王不擔心嗎？”
　　“韓無仙教過妳武功？”顧慎為沒有直接回答。
　　“是，那是在北庭的時候，不過最近壹段時間她不教了。”
　　“是我讓她離妳遠壹點。”
　　“為什麽？”聶增吃了壹驚。
　　“有人跟我說過：奴仆服侍主人其實是有代價的，他將自己的每壹次卑躬屈膝都看作付出，日積月累，等著相應的回報，可主人卻常常將之視為理所應當，這是許多背叛的萌芽。”
　　聶增覺得這些話有點道理，但是跟韓無仙沒有關系，他雖然不情願地背負那個女人，所得卻遠遠超出所願，心中並無奢求與埋怨。
　　顧慎為繼續說道：“付出與回報，中間總是存在著偏差，不只主人與奴仆這樣，壹切人與人的關系都是這樣。我要提醒妳，曉月堂的思維跟正常人不壹樣，造成的偏差會更大，妳覺得互不虧欠，韓無仙很可能認為妳欠她壹個大大的人情。”
　　聶增呆住了，韓無仙從未表露出有所求的意思，但以她古怪的性格來說，實在不該輕易教給自己武功，“我明白龍王的意思了。”
　　“曉月堂索取回報的方式也很特別，妳要記住壹件事：妳不欠她。”
　　聶增點點頭，覺得龍王的提醒多余，自己從來也沒覺得虧欠韓無仙什麽。
　　繞了壹圈，顧慎為又回到最初的問題，“我不想知道韓無仙的秘密，那沒有好處，我和她有壹個共同的敵人，僅此而已，事成之後我更希望跟她毫無瓜葛。”
　　聶增正尋思著龍王的話，房門推開，上官飛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我來晚了，抱歉。咦，大家人呢？是我太晚了嗎？”
　　上官飛顯然是壹路奔跑過來的，臉上汗水淋漓，將易容用的塗料脂粉沖掉不少，原本高聳的發髻也歪倒在壹邊，這讓他看上去比韓無仙還要詭異。
　　聶增嚇了壹跳，手握刀柄，差點就要拔出來。
　　上官飛也發現了自己的狼狽，壹邊整理壹邊說：“時間太急迫了，好不容易才趕回來，龍王恕罪，我不是有意耽擱啊……”
　　上官飛語氣中並無懼意，相反有幾分自得，似乎拿到了重要情報，因此成竹在胸。
　　聶增松開刀，明白上官飛東拉西扯的意思是不想有外人在場，於是識趣地走出房間，正看到庭院中呆呆站立的鐵玲瓏。
　　上官飛回頭望著聶增，確定他在外面走遠之後才興奮地小聲說：“龍王絕對想不到我拿到了什麽消息。”
　　“這麽說它肯定跟青面無關了？”
　　上官飛尷尬地笑了笑，但他相信自己即將說出的情報比青面更重要，“我見到了母親，她跟我說了許多。”
　　“孟夫人還好？”
　　上官飛搖搖頭，“不太好，因為那件事，獨步王還是沒有原諒她。不過已經不想殺她了，我母親現在住在北城孟府，在做壹件大事。”
　　上官飛故意賣了壹個關子，顧慎為說：“孟玉尊還活著嗎？”
　　“龍王知道了？”上官飛大驚失色。
　　“先說說妳知道的。”
　　上官飛不像開始那麽信心滿滿了，“那我就簡單說了。孟玉尊偷學武功，還覬覦金鵬堡的無道神功，王主早就知道了，卻忍隱不發，直到壹年前找到壹個和老孟很像的人，把他養胖之後——獨步王派人殺死了老孟，現在的孟家主人其實是假的。”
　　“那是半年前的事。”
　　上官飛對龍王佩服得五體投地，“沒錯，養肥那個家夥，教他行為舉止用了幾個月時間。”
　　“繼續說。”
　　“假孟玉尊的任務就是將孟家鬧得上下不得安寧，然後我母親趁機接掌大權，從此孟家也歸金鵬堡所有。”
　　“獨步王很信任孟夫人？”
　　父母的復雜關系讓上官飛極為頭痛，“父……獨步王恨我母親，但是既想霸占孟家，又想掩人耳目，他必須借助我母親的身份。”
　　顧慎為尋思了壹會，“金鵬堡與孟家幾代世交，為什麽偏偏選在現在決裂？”
　　“老孟偷練武功是壹個原因，我母親說還有壹個：獨步王正籌錢想買下壹支軍隊，可孟家不願意出這筆錢。”
　　“買下壹支軍隊？”
　　聽出龍王語氣中的疑惑與興趣，上官飛的信心又回來了，“壹支龐大的軍隊。具體情況我母親不太清楚，但她猜測，這支軍隊肯定來自北庭，不是多敦的人就是羅羅的士兵。”
　　多敦的七萬大軍駐紮在通天關，與金鵬堡仍維持著表面上的盟友關系，教書先生張楫則正在羅羅軍中當說客，雙方都與獨步王保持著緊密的聯系。
　　“孟夫人知道妳在替我問話？”
　　“知道。”說到這裏，上官飛有些驕傲，“母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她聽說了我這段時間的經歷，很高興，還說感謝龍王對我的栽培呢。”
　　上官飛從母親無條件的溺愛中感受到滿足，顧慎為卻沒那麽容易相信，“孟夫人還說了什麽？”
　　上官飛臉有點紅，嘿嘿笑了幾聲，“我母親有壹個建議，我只是傳述啊，她說可以為龍王弄清青面的下落，其實她也有點疑惑，獨步王很長時間沒動用過任何青面刺客，就連殺手也都變得清閑了。”
　　“她的條件是？”
　　“呃，我母親有壹個奇怪的想法，她覺得……覺得……”
　　“覺得妳可以繼承獨步王的稱號與金鵬堡。”
　　“龍王真是聰明，我倒沒有那麽大野心，妳了解我這個人，全是我母親的癡心枉想，她說龍王的仇人其實只有壹個上官……伐，金鵬堡其他人跟多年前的滅門沒有關系，龍王如果願意將仇恨只限定在獨步王壹人身上，多半個金鵬堡都願意投到您這壹邊來。”
　　十幾萬北庭騎兵離璧玉城還有千裏之遙，竟然就已經動搖金鵬堡根基，顧慎為覺得這未免太快了壹些，“孟夫人也不算癡心枉想，我對獨步王這個稱號不感興趣，留給妳也沒什麽，不過金鵬堡……”
　　上官飛馬上接口道：“母親不是非得要山上的石堡，只要將山下的產業留給我就行。”
　　“看來我需要跟孟夫人見壹面。”
　　“我來安排，肯定不會走漏任何消息，絕對安全，我拿人頭擔保。”上官飛顯露出絕跡已久的野心，正努力控制內心的興奮。
　　“好。”顧慎為同意了，他想知道，在孟夫人心目中，唯壹的兒子到底有多重要。
　　上官飛離開沒多久，韓無仙來了，對自己的遲到既無解釋也沒有道歉。
　　木老頭幾乎緊隨其後，假裝意外地說：“真巧，我還以為我是最後壹個呢。”
　　韓無仙笑著走向木老頭，在他做出反應之前，已經拎起他的脖領，輕聲說：“我要跟龍王私下交談，反正妳喜歡在外面偷窺，就在外面守著吧。”
　　“呀，婆娘，別鬧，我那是暗中保護妳。龍王，說句話，我可是……”
　　韓無仙將木老頭扔出房間，關門上閂，轉身走向龍王，“荷女跟叛徒們的確都在璧玉城，龍王能猜到這個丫頭想做什麽嗎？”
　　“她想對金鵬堡先下手。”
　　“荷女還真是什麽事情都要搶在龍王前頭，沒錯，荷女正集合全部同黨，準備壹場大戰。獨步王也不簡單，龍王想知道青面在做什麽嗎？他們正和金鵬殺手壹道在全城尋找線索，準備血洗全城呢。這還不夠，獨步王花了大價錢從天下各國收買高手，也都在陸續趕來璧玉城。”
　　韓無仙胸脯起伏，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壹下，露出迷醉至極的表情，她已經嗅到芳香的血氣。
　　同時收買軍隊與高手，獨步王還真是需要很多錢，顧慎為懷疑這其中只有壹個說法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