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1章 選殺

　　金鵬堡第四位偷學無道神功的人也出現了，花魂林中的每個人都很驚訝，尤其是木老頭。
　　“咦？”他扭頭看了上官飛壹眼，“妳不是獨步王那個懦弱無能的兒子嗎？妳也練過神功？”
　　“正是。跟他們三個壹樣有資格跟妳做交易。”上官飛的目光掃來掃去，往常他最害怕黑夜，這回卻感謝夜色的掩護，“而且願意跟妳單獨做交易。”
　　木老頭有壹套完整的計劃，全是針對龍王等三人的，突然冒出來壹個上官飛，讓他很不高興，“妳說妳會無道神功，證明壹下。”
　　上官飛的無道神功已經練了三年多，但他從來不敢展示出來，就是現在，也沒有膽量當著龍王施展，“嗯——”
　　他正在猶豫，對面的上官如叫道：“哥哥，妳瘋了嗎？《無道書》壹到手，木老頭就會殺了妳。”
　　“不會不會。”木老頭笑瞇瞇地說，腿上用力，強迫腳下的祭童轉身，換了壹個能面對所有人的角度，“背信棄義、出賣親人與朋友，這個小子太合老頭的脾氣了，沒準我壹高興，收妳為徒呢。”
　　“真有這個福份，晚輩求之不得。”上官飛抱拳向木老頭行禮，然後直起身對遠處的上官如說：“妹妹，瘋的不是我，倒是妳該仔細想想，別再犯傻了。父親和龍王都想殺死咱們兩個，龍王勝了，要報仇雪恨；父親贏了，照樣會把妳我當成羞辱抹去。咱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自己拯救自己。站到我這邊來，木前輩不會殺妳的。”
　　“不。”上官如的拒絕直接幹脆，“木老頭是殺人魔頭，我就算死，也不會跟他同流合汙，而且他說過的話壹句也不可信，妳不要相信他。”
　　上官飛搖搖頭，他壹直行走在鋼絲上，即使這樣，鋼絲的盡頭也仍然是深淵，木老頭並不可信，但是他願意冒險再換壹段鋼絲，“木前輩，其實晚輩壹直都在幫妳，當初，就是我悄悄替妳割斷壹截繩索的。”
　　荷女快速地看了龍王壹眼，當時都懷疑是上官如割繩索讓木老頭逃了，顧慎為卻沒有懷疑，原來他已經猜到割繩者是上官飛。
　　木老頭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妳膽子很大嘛，獨步王是不是看走眼了，需要我替妳求個情嗎？獨步王還是能賣我三分薄面的。”
　　上官飛眼睛壹亮，隨即暗淡下去，他不是小孩子，很清楚木老頭的話只是敷衍，而且父親絕不會賣任何人的面子，“前輩好意，晚輩心領了，跟家父和解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做好了，我只想與前輩互換手中的無道神功。”
　　“嘖嘖，真是好孩子，大家要是都像妳這麽通情達理，老頭也用不著費盡心機想什麽陰謀詭計了。唉，這個世界為什麽就不能單純壹點呢？”
　　壹老壹小在那裏虛情假意，顧慎為可不想壹直聽著，“木老頭，妳已經找好生意夥伴了，是不是敢出來跟我決鬥了？”
　　“不急不急。”木老頭更加有恃無恐，“我壹個對付妳們三個，還真有壹點棘手，等我想出辦法來的吧。放心，用不了多少時間。嗯，上官飛，妳先展示壹手無道神功，讓我驗驗貨。”
　　無道神功是內功，沒有高深的武功配合，根本無法展示：龍王與荷女學的是《死人經》劍法，基本能夠發揮神功的全部潛力；上官如就差了許多，目前最能發揮神功潛力的，不是金鵬堡的武功，而是木老頭教給她的七轉七竅定心指；上官飛就更差了。
　　上官飛想了想，笑著說：“天這麽黑，施展內功也看不出真假，我背壹段功法吧，前輩見多識廣，肯定能分辨真假。”
　　“那倒是，誰也別想用假功法騙我。天下武功總有共通之處，老頭壹聽就知好壞高低。背吧，小子。”
　　上官飛的目光在龍王三人身上掃來掃去，只要有壹個人做出異常舉動，他就大叫求助，然後他背了壹段《無道書》的文字，不長，只有百十來字。
　　上官如臉色發紅；荷女與顧慎為互視壹眼，交換別人難以明白的含義。
　　上官飛透露的文字是第七章的最後兩段，準確無誤，壹字不錯。
　　木老頭皺起紋路叢生的眉頭，專心記憶，等上官飛說完，又小聲復述壹遍——難為他這麽大年紀竟然記得清清楚楚。
　　上官如與荷女都看向龍王：這是攻擊木老頭的良機。
　　顧慎為緩緩搖頭，木老頭選擇這個位置與幾人見面，必然是有理由的，貿然動手，只會落入他設置的陷阱。
　　木老頭還在琢磨這短短百余字的含義，上官飛有點急了，帶笑說道：“前輩，這是無道神功第七章的壹部分內容，跟第八章前後相連，絕不會錯。”
　　無道神功環環相扣，必須有前壹章才能學後壹章，因此往生堡聖王傳人空有第八章，百余年來卻無法修煉，基於同樣的理由，顧慎為與荷女當初才會很快發現經文不全。
　　“沒錯沒錯。”木老頭似乎相信了，笑容可掬。
　　突然間說動手就動手，像是被狂風卷起的壹團落葉，離開祭童的肩膀，拐了幾個彎，轉眼就到了上官飛身邊，壹把捏住對方的後脖頸，好似小小的雛鷹抓起成年的肥羊，壹陣風地退回原位，將獵物放在身邊。
　　這又是壹個動手的好機會，顧慎為卻仍然不為所動，他打定主意要等木老頭先發招。
　　上官飛臉色蒼白，學過的無道神功更加施展不出來了，不由自主矮下去三寸，“前輩，您……”
　　“笨蛋，我在保護妳。妳現在跟老頭劃壹條船了，我不能讓別人把妳拉下水不是？”
　　“謝謝前輩……”
　　上官飛還想多說幾句感恩戴德的話，木老頭不耐煩地揮揮手，“存著，把肉麻的馬屁都存著，等我想聽的時候再說。”
　　“是。”上官飛深施壹躬，竟然也敢擡起頭直視龍王與妹妹的目光了，“別怪我，咱們當中數我最無辜。妳們都有雄心壯誌，就我沒野心，卻總因為別人攤上倒黴事兒。”
　　顧慎為沒有開口。他早知道上官飛心懷不軌，只是沒想到竟然愚蠢到投奔木老頭。上官如說的沒錯，湊齊八章《無道書》，木老頭第壹件事就是殺掉所有可能的競爭者。
　　“眼前有三個人，妳想先殺誰？”木老頭興致勃勃地問。
　　“呃——”上官飛垂下頭，好像不好意思看人似的，然後說出讓大家都感到意外的名字，“荷女。”
　　連木老頭都有點納悶，“荷女？我還以為是龍王。再狠壹點就選妳妹妹。妳跟荷女有什麽仇？妳倆有壹腿，她把妳甩了？”
　　上官飛比荷女還不喜歡這種說法，“不是。我就是氣不過：她本是石堡裏的奴才，靠著鉆營的本事才當上殺手，取得主人的信任；她偷走無道神功也就算了，竟然還投靠石堡的死敵曉月堂，比龍王的背叛還要令人氣憤。”
　　此前在沙漠裏，木老頭壹認出荷女的真實身份，雙胞胎立刻都明白了當年的真相。上官如因此更加沈默；上官飛佯裝毫不在意，心裏卻將她視為不可原諒的叛徒。
　　骨子裏，上官飛仍然將自己視為金鵬堡九公子。
　　圈外三人嚴陣以待，木老頭搓動雙手嘿嘿幹笑，“沒錯，妳壹提我想起來了：惡女人是曉月堂弟子，是老頭的仇人啊！她年紀輕輕就能學到《七轉秘錄》，肯定是韓無仙最喜歡的弟子——我也喜歡，呵呵，真是太喜歡……”
　　話音未落，木老頭出手了。行進路線十分詭異，從祭童肩膀跳到七步以外的地面上，像皮球壹樣，又朝右方彈起，正對著壹株高大的花木，足尖在樹幹上輕輕壹點，借力彈向另壹株花木。
　　他就像壹道失控的閃電，圍繞著祭童與上官飛彈來彈去，初時還留有壹條淡淡的影子，很快就只聽到嗖嗖的破空之聲，幾乎見不到人在哪裏。
　　木老頭的把戲沒玩多久：就在眾人的疑惑不解尚未消除的時候，他發起淩厲的攻擊。
　　目標不是中間的荷女，而是她左邊十步以外的上官如，顧慎為站在荷女的另壹邊，更加來不及救援。
　　上官飛只來及發出半聲“啊”，木老頭已經回到祭童肩上，“好險。龍王有壹套啊，能讓兩個女人跟妳配合得天衣無縫。”
　　木老頭沒有得手。
　　荷女似乎早就知道木老頭的真實目標，對方剛壹發起攻擊，她就同時出劍，刺向木老頭必經之處，——但她的速度比木老頭要慢壹點。
　　上官如倏然移步，動作幾乎與木老頭壹樣迅捷，她用的是暗香浮影，——雖然還不太熟練，卻足以躲開壹次致命攻擊。
　　木老頭只能退卻，半路卻又遭到龍王的攻擊，——顧慎為沒有去救人，而是躍向木老頭的回途，打算截殺敵人。
　　這套計劃其實是三人事前商量好的，無論木老頭首先攻擊誰都壹樣。
　　可木老頭的速度還是超出想象，他在龍王手裏吃過虧，所以極為警惕，寧可提前收手，也不願冒險，所以顧慎為也沒有刺中。
　　三人各自退回原處，心裏都暗道可惜。
　　上官飛算是第壹次領教木老頭的言而無信，可不敢吐出半句怨言，咳了壹聲，剛說出“前輩”兩個字，就被木老頭厲聲打斷，“閉嘴！沒看到我在蓄勢待發嗎？被妳壹打擾，氣泄了三成。”
　　木老頭有點遷怒的意思，上官飛嚇了壹跳，面紅耳赤，再也不敢說話。
　　木老頭卻又露出安撫的笑容，“乖孫——我這把年紀，夠當妳爺爺吧——別害怕，老頭這是不拿妳當外人。想說什麽妳就開口吧。”
　　上官飛可不敢否認這位“爺爺”，咽了咽口水，壯起膽子說：“前輩……爺爺，我已經證明自己會無道神功前七章，您還……”
　　木老頭又擡起左腳踩在祭童頭頂，“乖孫不相信爺爺。也對，咱們這是做生意，當然要貨真價實。”腳上稍壹用力，“來，小白臉，給大家背兩段第八章，五十字，多壹字少壹字，我……先把妳的小胳膊吃了。”
　　祭童嚇得牙齒打戰，其他人卻都凝神諦聽：聖王後人的腦子裏到底有沒有完整的第八章，還沒有過最直接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