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5章 不信

　　韓萱與韓芬的計劃是這樣的，如果她們兩個有計劃的話：潛入哈赤烈的帳篷，將他綁架到名珍床上，韓芬對小姐施展行雲布雨指，壹切自然水到渠成。
　　韓芬對自己的秘術非常有把握，她在自己身上試過，在龍王和公主那裏得到過證實，“絕對有效。”她向韓萱做出保證。
　　軍營裏的巡視極為嚴密，直到後半夜才漸漸松懈下來，主帥陀能牙的去世不可避免地對軍紀造成影響，哈武二人的命令都沒有得到徹底的執行。
　　兩韓在埋伏地點苦等了近壹個多時辰，韓芬還好，她在曉月堂接受過殺手訓練，就算再多等幾個時辰也沒關系，韓萱卻有點受不了，她完全是為了不輸給身邊的夥伴才強忍著沒有亂動。
　　因此，當發現兩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躥向哈赤烈的帳篷時，韓萱再也不想忍了，“別想和我家小姐搶。”她小聲嘀咕了壹句，話未說完，人已經撲向那兩名捷足先登者。
　　韓芬壹楞，她還是第壹次見到比自己還要不守規矩的人，於是也跟著沖上去。
　　兩名殺手在附近潛伏了多半個時辰，發現沒有問題才決定動手，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人比自己更早地躲在這裏。
　　韓萱才與他們交手壹招就感到要糟，自己的身手跟人家差得太遠，她從小的學的只是曉月堂最外圍的武功，秘術壹點不會，當然打不過真正的殺手。
　　韓芬殺到，接連拋出各種各樣的暗器才勉強維持不敗。
　　那兩人卻不願戀戰，連揮數刀，逼退兩名女子，轉身就跑，才跑出兩三步就聞到壹股異香，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踉踉蹌蹌，反而向後面退去。
　　韓萱還沒發現異常，她自有壹股狠勁兒，明知打不過也要硬上，而且越發不遺余力，壹掌拍向靠近自己的殺手，那人飛了出去，韓萱楞住了：明明很厲害的人，怎麽會壹下子變得不堪壹擊了？
　　韓芬看出兩名殺手中了迷藥，孩子般的競爭心讓她不肯落後，於是壹爪抓向另壹名殺手，五指都戴著有毒的指套。
　　荷女的引蛇出洞計劃就是這麽被破壞的。
　　她用因陀羅香放倒的兩個人，還沒問出口供，就死於兩韓之手。
　　“妳們兩個！”荷女小聲斥道，語氣罕見地嚴厲。
　　韓芬忠於禦眾師，也害怕她，不由自主往後壹縮，指著韓萱，“是她。”
　　已經有巡邏士兵發現這邊的異常，正快步趕過來，荷女命令道：“清掃。”說罷轉身進入哈赤烈的帳篷。
　　清掃就是擡屍體的意思，韓萱不懂，她皺起眉頭，因為荷女竟然如此坦然地進入姑爺的房間。
　　韓芬立刻動手，壹個人拎著兩具屍體，走在韓萱後面，壹起也進入帳篷。
　　哈赤烈根本沒睡，衣裳整齊地站在鋪前。
　　等到外面的巡邏士兵走開，荷女再開口時，已經沒有那麽嚴厲，跟平時壹樣冷淡，“妳們兩個跑來做什麽？”
　　禦眾師越冷淡，韓芬越害怕，她年紀比荷女大得多，這時卻像是犯錯的小孩子，緊張地拽著衣角，小聲說：“我、我是跟她來的，她讓我幫忙，我想既然是朋友，就該……”
　　韓萱卻不怕什麽禦眾師，而且還充滿了疑心，“是我讓她來的，我們來綁……保護姑爺，姑娘，倒是妳，大晚上不睡覺，跑到男人帳篷裏做什麽？”
　　哈赤烈搶先喝止，“別亂說，荷女大人知道今晚會有刺客，所以親自來保護我的。”
　　為了讓這個陷阱顯得可信壹些，荷女甚至沒有動用其她曉月堂弟子，沒想到就是這壹決定破壞了整個計劃。
　　“荷女就是荷女，還叫什麽‘大人’，沒見妳管小姐叫‘大人’。”韓萱的疑心越來越重，她才不在乎武功強弱地位高低，只想替小姐討個公道。
　　哈赤烈臉紅了，韓萱的“亂說話”卻還沒有結束，再次轉向荷女，“荷女大人今後不用再操心了，姑爺由我來保護，看哪個野女人還敢再靠近他。”
　　韓芬倒吸壹口涼氣，驚恐地看著剛結交的好朋友，連話都說不出來。
　　荷女受辱，竟然沒有痛下殺手，語氣反而更緩和了，“妳想保護哈大人？”
　　“再大也是我家姑爺，當然由我……”
　　“保護”兩個字她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荷女促不及防地出了壹招，手指在她胸前輕輕劃過，就這麽壹下，韓萱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壹塊大石，連呼吸都困難，更不用說開口了。
　　“手下留情。”哈赤烈叫了壹聲，發現韓萱好像沒事，臉紅得更厲害了，訕訕地垂頭退後兩步。
　　韓萱可不是“沒事”，荷女已經退回原位，她卻像溺水之人，怎麽也吸不進空氣，內息連運幾周才緩過勁來。
　　壹半是窒息，壹半是驚駭，韓萱的臉比姑爺還要紅，“妳、妳……”
　　“禦眾師的武功……”韓芬想要吹噓兩句，看到荷女的目光，急忙閉嘴。
　　“妳武功這麽好，幹嘛不自己找男人，非要搶別人的？”韓萱在武功上是服氣了，可有話還是得直說。
　　“哈赤烈是妳家的姑爺，跟我沒半點關系，我犯不著搶。”
　　禦眾師竟然肯開口解釋，韓芬很是意外，偷偷地沖韓萱連使眼色，韓萱可沒覺得解釋壹句有什麽困難的，追問：“真的？”
　　荷女點點頭。
　　“那……我向妳道歉，是我多事，不過這全是我壹個人的主意，跟韓芬沒關系，跟小姐更沒關系。”
　　韓芬連連點頭。
　　雖然這是自己的帳篷，哈赤烈卻是最不自在的壹個人，這三個女人說話都太直接，讓他難以接受，荷女的話還讓他有點失落。
　　捉活口的計劃失敗了，只剩下兩具屍體，荷女查看了壹會，確認他們並非金鵬殺手，哈赤烈則很有把握地聲稱他們是礦盜，烏山部族與礦盜常年爭戰，相互間都能辨認出來。
　　韓萱也湊過來觀察，但她看不出什麽，而且仍時不時偷偷看荷女壹眼，慢慢放下心來，這位禦眾師的確不像動情的樣子。
　　天剛亮，武宗恒帶領三千老兵出發，包括韓芬在內的四名曉月堂弟子充任護衛，名珍與韓萱也壹起離開，準備返回吞風峽，她們有壹段路可以與軍隊同行。
　　哈赤烈也覺得自己昨天對待未婚妻的態度有點生硬，於是親自送她出營十裏，不過兩人壹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告別的時候，哈赤烈的話也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呃，再見，路上註意安全。”
　　然後沒等名珍說什麽，哈赤烈已經拍馬返營。
　　想要從剩余的壹千多名新兵當中找出混跡其中的奸細，不是壹件容易的事，哈赤烈沒有太多辦法，荷女只能親自操刀，但命令都是以副千尉的名義頒布。
　　最重要的壹步就是不能讓軍隊中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懷疑，那不符合事實，還容易導致騷亂。
　　在荷女的授意之下，哈赤烈暗中召見士兵中地位比較高的部族成員，向他們透露說奸細肯定是礦盜，請他們幫忙查找。
　　與此同時，荷女則以龍王使者的身份，會見幾名廣受尊敬的礦盜代表，表示龍王對部族已有疑心。
　　兩人都做出暗示，提供線索檢舉奸細的人，會得到重賞。
　　就這樣，本來就有舊怨的兩撥人，現在更加對立了，雙方互相刺探，爭著向荷女與哈赤烈告密。
　　告密壹旦風行，很快就變得無所顧忌，部族與礦盜不僅彼此揭發，對自己的熟人、親友也開始不那麽信任了。
　　這壹天下來，荷女與哈赤烈都接到數不盡的線索，大都毫無價值，只有個別幾條值得繼續追查下去。
　　昨晚的兩名刺客雖然死了，身份卻很快查清，果然是礦盜，圍繞著這兩個人，壹個包含數十人的奸細圈子漸漸清晰，到了當天深夜，荷女已經掌握壹份大致的名單，現在的問題只是何時收網了。
　　為了坐實證據，荷女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奸細們在壓力之下自動亂了陣腳，再壹網打盡。
　　韓萱從荷女嘴裏得到了承諾，卻還是沒有完全放心，因為姑爺哈赤烈對小姐仍然冷淡，分手之後，也不說站在原地眺望壹會，往軍營裏跑得太快了，好像有誰在等他似的。
　　姑爺實在太可疑，軍隊中午小憩的時候，她又來找韓芬幫忙，“跟我壹塊回軍營。”
　　有了昨晚的教訓，韓芬立刻搖頭，停了壹會，見對方還要開口，她提前搖頭。
　　韓萱並非完全的死腦筋，她明白什麽東西才能鼓動韓芬冒險，“妳家小姐有危險。”
　　“我家小姐？妳是說禦眾師？”
　　“嗯，小姐、禦眾師、荷女，反正是她。”
　　“禦眾師武功天下第壹，有危險也不怕。”
　　“可要是很多人壹塊動手呢？”
　　韓芬皺起眉頭，想了半天，“妳到底想說什麽？”
　　兩人離士兵都很遠，韓萱左看右看，然後壓低聲音說：“妳知道我和小姐為什麽要來找姑爺？”
　　韓芬搖搖頭，馬上補上壹句，“想跟他睡覺？”
　　“不是。”韓萱倒也不生氣，“那還是好幾天以前的事，我家小姐無意中聽到家裏親戚偷偷策劃陰謀，說是要來姑爺這裏做什麽事，小姐不放心，才跑來想提醒他，結果他擺出那副臭樣子，話就沒法說了，可是我觀察了壹下，吞風峽的人都留在了軍營裏，沒有跟著咱們壹塊走。”
　　“那危險的也是妳家姑爺啊。”
　　“不不，小姐聽得很清楚，他們要對付的人是龍王……還有荷女。”
　　韓萱說得有板有眼，韓芬壹點也沒懷疑，瞪大眼睛，“妳不早說？”
　　“我是給妳立功的機會啊，好彌補昨天晚上我給妳帶來的麻煩。”
　　韓芬決定了，她要去保護禦眾師，甚至沒去考慮對方話中前後不壹致的地方。
　　數十裏之外，荷女正撒下捉拿奸細的大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