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9章 求見

　　上官如威脅說要教訓衛氏父子，其實是逞壹時口舌之快，督城官雖然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但是他所代表的中原卻是龐然大物，十公子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要不是衛靈妙接下來做得太出格，她也就忍下這口閑氣了。
　　風流公子衛靈妙萬裏迢迢來到璧玉城，沒看上任何壹名南城的名妓，反而對上官家未長成的十公子念念不忘，日日送禮，只求壹見，這件事不知怎麽就泄露了，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城市。
　　“石堡十公子？鯤社社主？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南城壹半商戶投靠的霸主？別開玩笑啦。”
　　這是人們的第壹反應。
　　“錯不了，妳去鯤社門口看看，壹箱箱的禮物往裏搬，都是中原的珍寶，日灑千金，知道不，日灑千金啊！就是南城最有名的婊子加在壹起，也不值這個價。”
　　說這話的人事隔壹日被人割了舌頭，從此再沒人敢拿十公子跟婊子比較。
　　衛靈妙親自來南城拜訪十公子的那壹天，看熱鬧的人幾乎將整條街都堵住了，人人都在心中贊嘆這位衛公子果然是天下第壹等的情種，膽大心癡，口味獨特，竟然戀上了女殺手，而且還是殺手主人。
　　上壹位喜歡女殺手的人大家還有印象，孟五公子的遭遇可不怎麽值得羨慕，不僅愛的女人死了，大把錢財也都打了水漂，莫名其妙給上官家的雙胞胎做了嫁衣。
　　衛公子的相貌、風度都比孟明適高了幾等，所以當他騎馬出現的時候，引來壹陣稱贊的騷動。
　　成隊的護衛前呼後擁，費力地分開密集的人群，開出壹條狹窄的通道。
　　衛靈妙對人群的註目與指點毫不在意，他好像行走在自家的院子裏，面上帶著沈思的微笑，翻身下馬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又惹來壹陣叫好聲。
　　貼身仆人進去遞名貼。
　　守門的刀手們都被衛公子的架勢震懾住了，扭捏不安地互相看著，用力繃住笑意。
　　很快，貼身仆人出來了，被人扔出來的。
　　整個人沖向門外的衛靈妙，壹名護衛伸手推開人形暗器，讓仆人安穩落地，自己立刻退下。
　　衛靈妙嘆了口氣，扇子在手掌上壹敲，擡高聲音叫道：“十公子，故友來訪，何不相見？”
　　上官如手裏拎著刀，面沈似水，在荷女的阻止下，才沒有跑出去殺人，這個衛公子真是個無賴，甚至沒有提前打聲招呼，就這麽明目張膽地來了，好像她在壹直在等著垂青似的。
　　顧慎為走出鯤社，命令刀手們將看熱鬧的人趕出巷子，勸說衛靈妙離開，“十公子今日不能見客，請衛公子見諒。”
　　小小的挫折打不垮衛公子，“轉告十公子，我明天再來，每天都來。”然後他沖殺手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什麽心照不宣的秘密似的。
　　衛公子離開了，上官如的怒火卻沒有熄滅，終於下定決心要懲治這個好色之徒。
　　第二天，衛靈妙果然又來了，這回鯤社大門緊閉，連仆人都不讓進去了。
　　衛靈妙連聲嘆氣，將禮物留在門口，帶人離去。
　　壹連五天，衛公子真的每日必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他卻越挫越勇，送的禮物也越來越奇特，有壹天傍晚甚至請人來表演煙火。連位於絕巔之上的金鵬堡都能看得到。
　　第六天，衛公子仍然不露氣餒之色，但是覺得生活過於平淡了，需要調劑壹下。
　　南城除了十公子，還有什麽女人值得衛靈妙親自前去探訪呢？
　　只有壹位。
　　南城最頂尖的妓女是不會跟許煙微壹樣能被隨意傳喚的。
　　留人巷向來不留人，壹撥撥妓女來了又走，紅了又遭遺忘，唯有蕭鳳釵成名已久，多年屹立不倒，成為璧玉城脂粉圈裏的領袖人物。
　　那些見不著蕭鳳釵的人常說壹句話，“那個婊子長得其實壹般，而且年紀老大不小了，要不是孟家出血本壹直捧著，誰會排著隊嫖她？盛名之下其實難符。”
　　見過蕭鳳釵的人聽到這種話，總會帶著優越感輕哼壹聲，然後昂首離去，讓對方自慚形穢，面紅耳赤。
　　衛靈妙見過蕭鳳釵，上壹次來璧玉城，他在蕭鳳釵家中逗留十日，成為在那裏待得最久的男人，要知道，蕭鳳釵是挑客人的，她若不是喜歡，縱有千金萬貫，也只能喝喝茶聊聊天而已，想留宿得看自己有沒有這個造化。
　　因此，衛靈妙覺得自己會在這裏得到安慰。
　　所以，當壹樓的丫環讓這位貴客稍等的時候，他可有點不高興。
　　衛靈妙很快釋然了，蕭鳳釵畢竟是蕭鳳釵，值得壹等，想當年他第壹次來拜訪的時候，也不是立刻就上樓的，同樣得連過三關。
　　第壹關是錢，蕭鳳釵挑人不挑錢，想見她，禮金不能少於壹千兩，如果能附加幾樣時興的小玩意兒，效果更佳，衛靈妙早有準備，禮金準備了三千兩，從堆在鯤社門口不被接受的禮物當中挑了十幾樣，壹並送上。
　　第二關是人，在樓下喝了壹刻鐘的清茶，衛靈妙被請上二樓客廳，這裏裝飾得極為奢華，西域的地毯、中原的字畫、四諦伽藍開光的佛像、海洋之國運來的檀香，應有盡有，更有幾位國色天香的丫環晃來晃去，如果客人壹上樓就被這些東西弄得眼花繚亂，露出怯意或是色相，那就別想見著蕭鳳釵本人了。
　　衛靈妙什麽沒見過，只是在幾幅名家字畫前稍做停留，其它東西都不入他的法眼，而且他知道，壹墻之隔，蕭鳳釵正看著自己。
　　第三關是耐心，衛靈妙在二樓又喝了兩刻鐘的清茶，勉強壓下心中的惱怒，跟第壹次來的客人玩這種花樣也就算了，自己可是二度重訪，當初的柔情蜜意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婊子終歸是婊子，衛靈妙心想，總是壹招鮮，萬年不變。
　　等待終於結束了，兩名絕色丫環卷起珠簾，衛靈妙知道自己可以進去了。
　　坐在窗前的女子正是他記憶中的蕭鳳釵，快三年了，她的容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臉上不施粉黛，穿著淡雅的淺黃色長裙，凝望窗外，似乎沒聽到有人進來。
　　屋子裏有壹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衛靈妙心中壹蕩，所有的不滿立時煙消雲散，“鳳釵……”
　　砰，衛靈妙腦後壹痛眼前壹黑，暈倒之前的最後壹個念頭是“婊子無情”。
　　想抓住衛靈妙可不容易，來南城這種地方，他身邊總是帶著數十名護衛，其中頗有幾位高手，不弄得血濺街巷，休想接近這位貴公子。
　　蕭鳳釵轉過頭，臉上說不清是什麽表情，她見過太多世面，三個年輕的殺手唬不住她，就是在鯤虬大戰最激烈的時候，也沒人敢來她家放肆，直到今天。
　　“哪位是十公子？”
　　“我是。”上官如走前壹步，既然對方已經猜出身份，也就沒必要隱藏了，她扯掉面罩，目光咄咄逼人，“嗯，妳的確是美女，傳說也不都是假的。”
　　蕭鳳釵微微壹笑，“妳也很美，怪不得小妙兒這樣壹個人，竟然偏偏對妳癡情。”
　　“是他癡心妄想。”上官如恨恨地說。
　　另外兩名殺手仍然蒙著面，從身形上看，其中壹個也是女子，另壹個卻是男的，蕭鳳釵收起笑容，“我這裏輕易不準男人進入。”
　　這話由壹名妓女說出來，頗具有諷刺與虛偽效果，不過蕭鳳釵說的是實話，這三名殺手從隔壁許煙微家裏偷偷摸過來，著實嚇了她壹跳，卻也有幾分刺激，現在她想結束這場遊戲了。
　　顧慎為從鐵寒鋒那裏聽過許多關於蕭鳳釵的傳說，尤其是她幫助壹些富人隱藏金銀的事，不由得懷疑衛靈妙來這裏另有目的。
　　“我們搶走妳的客人，妳不介意吧？”上官如對這個妓女有點好感，對方非常配合，省了她不少麻煩。
　　“不介意，今天我真沒想見他，不誠心的客人如同嚼蠟，心思都在別人身上，卻要我哄他開心，這種事我不做，所以他不是我的客人。而且妳不要在留人巷用‘搶’這個字，別人會誤解的。”
　　蕭鳳釵臉上閃過壹絲調皮的微笑，好像大姐姐在跟小妹妹說話，上官如竟然沒法生氣，還以壹個微笑，帶著殺手與俘虜原路離開。
　　許煙微還在北城，她的臥室是空著的，後窗與隔壁的蕭鳳釵家的窗戶有壹丈多的距離，這自然難不住金鵬堡殺手，他們用飛爪扣住房檐，拽住繩索壹蕩就回到了許家，前街的護衛們壹所無覺，還在羨慕主人的艷福。
　　顧慎為抗著衛靈妙，將他放在地板上，衛公子哼了兩聲，就要醒轉了。
　　這是他出的主意，花錢買通衛公子的壹名隨從，打聽其主人的喜好，很快就得出結論，衛靈妙必定會去拜訪蕭鳳釵。
　　上官如、荷女、歡奴在許家住了三天，才等到這個機會。
　　“怎麽辦？”顧慎為問道，與荷女壹起看著上官如。
　　上官如握著刀，但她不想殺人，也沒法殺人，“這人太臟，得好好洗壹洗才行。”
　　地上的衛靈妙呻吟了壹聲，剛要睜開眼睛就被黑布蒙住了，嘴裏也塞進破布，他心中壹驚，自己來璧玉城肩負宏偉大計，難道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妓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