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唇亡齒寒】

　　雖然石磊不是什麽太喜歡串閑話的人，但是聽完方曉所說的這段閑話之後，也不由得開始思考如何將這段閑話串到更多的人的耳朵裏去了。
　　作為方曉或者其他人而言，對於這種官家屬富家屬欺負淩辱普通老百姓的事兒可能不會有什麽切膚之痛，石磊卻有所不同。雖然那壹世也沒有真正被什麽官二代富二代欺負過，不過石磊卻是聽過見過太多，大約是到了2010年之後，隨著壹個李姓的公安局長公子的橫空出世，官二代和富二代似乎壹下子成為了人人喊打的毒壞分子，所以石磊很清楚，這壹類的官家屬、富家屬為非作歹的事情傳出去，將會在老百姓當中形成如何的影響。
　　在這種節骨眼上，劉長平突然爆出這樣的事件，還逼得對方兩個被她潑了壹身酒的人向其道歉，雖然最後不曾成功，可是光是這種行為就足夠石磊利用並且令其起到影響戰局的作用了。如果真的能夠利用這件事造成壹定的影響，劉長平再也幫不上姚家的忙，若是宋思軍也恰好動搖的站在了石磊這邊，或者僅僅放棄跟姚家站隊，那麽，姚家就將會面臨直接面對石磊的局面。壹旦把姚家逼到不得不和石磊面對面的單挑，恐怕他們就不會再有什麽勝算了，陳大公子是絕對不會相信壹個姚家能鬥的贏壹個靳家的，更何況靳家身邊明顯還有許多遊離勢力。
　　只是，這麽做卻也有可能影響到原本已經動搖了的宋思軍，使目前已然略微靠向石磊這邊，策反幾近成功的他，再度因為石磊的出手而徹底的站立到姚家那壹邊。石磊倒是並不覺得宋思軍靠向姚家他就會輸，但是那樣總不如讓宋思軍被策反贏得更輕松，而且石磊是真心不想讓沈怡出手，他很擔心沈怡壹旦出手，會徹底的引發中央對於他家的猜忌，畢竟，擁有了靳家和沈家雙重資源的石磊，在某些時候必須要學會低調壹些，而不是物盡其能將資源用盡。
　　在這三四年間，石磊經歷了壹個很奇特的蛻變。初重生的時候，邊捍衛和石磊認識不久就對他下了定言，這是壹個有分寸但是卻又習慣性將資源用到極致的少年。可是現在，再讓邊捍衛去做類似的判斷，相信邊捍衛絕說不出同樣的話來，因為，他會發現，現在的石磊，凡事都留有足夠多的余地，甚至有時候會讓人覺得他留得余地太多。
　　這種轉變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就連石磊自己都說不清楚，但是隨著石為先的位置越來越高，石磊自己現在在這個體制內的圈子裏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結交的人的層次也越來越高，這種轉變不得不說是壹個必須、同時也對石磊有絕對好處的過程。如果還像壹開始那樣激進的將壹切資源用盡，涸澤而漁，石磊遲早會在重大的地方摔跟頭，而這種跟頭通常摔下去恐怕就沒有機會再爬起來了。
　　是以，在面對這樣的局面的時候，石磊無法不產生了猶豫，他壹時間很難判斷，究竟是哪壹種方式更好，到底是按部就班呢，還是充分利用劉長平這次給他留出的破綻。
　　不過石磊並沒有猶豫多久，因為方曉的壹句話徹底幫石磊解決了這個困境。
　　“哦，對了，石石，最近劉長平和宋思軍正對付妳麽？我琢磨著這事兒要是能挑起點兒公憤，回頭人民日報、新華社之類的單位再踅摸個機會給丫添油加醋的曝個光，嘿嘿，這事兒就好看了。所以，剛才我做主，讓我那幫好串閑話的哥們兒，已經幫著去把這事兒散播出去了，妳就等好兒吧，不出三天，我保證這平京城裏滿城風雨，全他媽是關於劉長平仗勢欺人潑人壹身酒水還逼著人家兩個大男人給她道歉並且公安局還偏袒她的消息……”
　　石磊頓時苦笑，心說方曉這也太下的去手了，好歹他自個兒也是公安系統的，他竟然這麽對公安系統下手，為了搞臭劉長平不惜把朝陽分局也搭進去。
　　“嘿，我跟妳說石石，我以前跟三裏屯、後海這些地兒胡混的時候，認識的那幫臭不要臉的禍害們，別的本事真他媽沒有，渾身上下就三招，第壹，喝酒，那壹個個都他媽千杯不醉。第二，泡妞，就算妳是個尼姑、修女之類的貞潔烈女，到這幫孫子面前，不出五分鐘準給妳現了形。第三就是這串閑話，他們這幫孫子，串閑話那本事，前倆本事加壹塊兒，還不及串閑話這招的十分之壹，我跟妳說，妳是知不道……”
　　石磊心說不能讓方二哥再侃下去了，他也有老平京那種優良傳統，壹張嘴就合不上，而且標準的話密的水澆不進風吹不透。
　　於是石磊趕忙開口強行終止了方曉的話頭，壹點兒面子都不給的說道：“得得得，您甭跟我介紹您那些狐朋狗友了，我這兒正猶豫要不要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呢，好家夥，您倒是給我做了主。得！做主做主吧！但是您能不能不這麽臭貧啊，是在沒工夫跟您電話裏這麽扯下去。得了，謝謝您為我做的壹切，這事兒我知道了，不跟妳丫說了，我掛了啊！”
　　方曉聽著這話有點兒郁悶，便道：“石石，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好像妳不太高興的樣子。”
　　石磊壹聽就知道方曉有點兒誤會，笑著罵了壹句：“滾蛋！我哪有工夫怪妳什麽啊，咱們是兄弟，哪有什麽做錯做對的。曉苑在我這兒呢，不跟妳丫侃了……”
　　方曉恍然大悟：“哦……哦……這樣啊，好好好，哎呀妳看我，怎麽就沒想到這茬兒呢。石石，我跟妳說……”
　　“閉嘴！”石磊怒吼。
　　方曉哈哈大笑：“得了，我這話壹說就住不了口，得，我閉嘴，掛了！”
　　掛完電話之後，石磊回到屋裏，韓曉苑的確在他這兒，只不過並不是像方曉想象的那樣——石磊和韓曉苑正在辦事兒——倆人正坐在壹起聊天玩。
　　看見石磊回到屋裏，韓曉苑就笑著問道：“二子找妳什麽事兒啊？”
　　石磊笑著搖了搖頭，坐下摟著韓曉苑，把劉長平在三裏屯某酒吧的光輝業績敘述了壹遍，聽得韓曉苑直皺眉，顯然是很厭惡劉長平的這種做法。
　　“太討厭了，這女人怎麽這樣啊，她就算是心裏事兒再多，人家坐旁邊喝酒招她惹她了？潑人壹身酒壹句道歉的話都不說，人家擠兌她兩句就是活該，為這個還敢動手打人家……要我說啊，那倆男人真是太客氣了，換我直接揍死她……”
　　石磊哈哈大笑，摟緊韓曉苑：“妳也是個女人啊，哪有妳這麽說話的！”
　　“女人怎麽了？女人也有仗義的。劉長平太過分了，我現在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女人了。石石，這次妳再別放過這個女人了，壹定要讓她知道，她家那點兒權勢根本什麽都不是。”
　　石磊點點頭：“嗯，我盡力吧。”心裏同時卻是在想，就連韓曉苑這種也算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孩子都會對官家屬、富家屬欺負人感覺到義憤填膺，就更別說那些真正的普通工薪階級了。對於社會不公平的控訴，再加上略微的仇富心理，這件事真要是傳出去了，對劉長平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因為這件事，中央紀委駐國家旅遊局辦公室十有八九都會找宋思軍談話，當然倒是不至於雙規，只是劉長平恐怕再想回到首旅是絕對不可能了，好壹點兒的結局是有民營企業願意接納她吧，差點兒的基本上她就能直接退休了。當然，還有更差的，那大概也不需要說明，總有許許多多的前車可鑒。
　　和韓曉苑上床躺下之後，石磊還在琢磨，方曉做主幫他把這事兒傳播出去了，對於他目前的狀況而言，究竟是好是壞。但是想了半天也沒什麽結果，最後石磊終於想通了，不管究竟影響好壞，方曉都已經把事情做出去了，好，或者壞，結果都將由石磊來承擔。那麽，那位偉人不是曾經說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這件事也壹樣，隨他去吧，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這世間原本就不是每件事都能有壹個完全按照程序行走的結果。
　　石磊很喜歡的作家王朔曾經在壹本書借主角方言的口說過：“壹本小說，翻開頭三頁，我就能告訴妳結局的幾種可能。可是生活，就只能走壹步看壹步。而如果生活要是像小說那樣壹眼就看到了結局，我也就立刻沒興趣活了。”
　　石磊倒不是那種知道結局就沒法兒活的人，至少這重生三年多來，好多事情他都是已經知道結局的，他現在不也活得樂此不疲並且利用這壹點善加安排麽？他比較贊同這段話的前半段，那就是生活只能走壹步看壹步，即便知道壹部分的結局，可是卻也會因為不停的各種意外情況的加入，而使得整個事情的過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誰也不知道確切的結局，唯有時間能夠看到。
　　想通了這些之後，石磊也不由為自己之前的糾結而感覺到好笑。再看看身邊的韓曉苑，看似已經睡著了，只是石磊終於動了動，韓曉苑立刻就睜開了雙眼，精神還算是不錯的看著他，石磊這才知道，這丫頭壹直沒睡呢，就在等著他思考完畢。看看時間，竟然距離上床已經快兩個小時了，石磊帶著少許的歉意對韓曉苑說道：“曉苑，抱歉，想東西想的太走神了。”
　　韓曉苑笑著搖搖頭，昂起下巴在石磊的嘴角吻了壹下：“沒事，妳抱著我睡覺吧。”
　　方曉真沒說謊，他那幫朋友喝酒和泡妞的本事如果是天下第二的話，那麽串閑話的本事就真的是絕對的天下第壹。不過短短三四十個小時，石磊就發現無名會所裏，似乎甭管什麽人都在談著這件事，而且那些人如果認識石磊的話，還會拱手說著什麽恭喜之類的話，只是誰也不會說出是為什麽要恭喜石磊，這種事，也只能是心照不宣了。
　　對此，劉長平當然也有所耳聞，她當然也會有些著急，卻又不敢把這事兒告訴遠在申浦的祁書明，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這種事情，想瞞太不容易了，祁書明也很快就聽到了這件事。
　　毫無疑問，打電話先是把劉長平數落了壹頓，可是畢竟是合作關系，還有點兒亂七八糟的狗男女之實，自從和劉長平上過幾回床之後，祁書明數落劉長平的時候，也遠不如以前那麽義正詞嚴了。不過還算好，這事兒雖然鬧得似乎傳言霏霏的，但是祁書明也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將會對他們的計劃造成多嚴重的影響，這個訓斥劉長平的電話，更多的是為了她的不謹慎，在這種時刻還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所打的。
　　因此當劉長平略微的反駁了兩句之後，祁書明也就沒有再說的太重，而是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揭了過去。不過善後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因為太多的人在串這個閑話，壹些小報已經開始刊登這條新聞了，大報也似乎有刊登的趨勢。祁書明跟劉長平交待了壹番，兩人便各自開始進行危機公關，希望媒體方面能夠將這條新聞撤下來。
　　他們這邊忙活著，石磊也終於接到了方曉父親方力鈞的電話，大概是劉長平的這件事讓陳大公子有了點兒觸動，他也終於跟方力鈞說了些什麽，所以方力鈞也就要找石磊談談了。
　　見到了方力鈞，能說的無非還是那些話，而方力鈞也的確是因為陳大公子方面有些話想要讓他帶給石磊。
　　“這次劉長平的事情，是妳弄出來的吧？”方力鈞仿佛很隨意似的問到。
　　石磊笑了笑：“是不是我主導的，區別不大，最重要的是這股輿論如何控制，控制的好，我完全可以讓劉長平再也不要出現在這個舞臺上，基本上她已經可以下臺了。姚家大概也會為自己擁有壹個豬壹樣的隊友而後悔不叠吧……”
　　“什麽豬壹樣的隊友？”這話顯然方力鈞沒聽過，石磊也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這句話的時間有些超前了。
　　笑了笑，石磊解釋道：“國外有句諺語，叫做不怕狼壹樣的對手，就怕豬壹樣的隊友，劉長平這種其實城府不夠卻又很喜歡在體制內的環境裏撲騰的女人，對於姚家而言絕對就算是豬壹樣的隊友了。”
　　細細的品味了壹下石磊的這句話，方力鈞不禁也笑了：“豬壹樣的隊友，狼壹樣的對手，呵呵，有意思，這說法不錯。從某些方面來說，劉長平的確是做了壹個很失敗的隊友，不但沒有增加己方的戰鬥力，反倒不斷削弱。我不想瞞著妳什麽，陳大公子想讓我問問妳，妳打算怎麽跟進這件事？”
　　石磊笑了：“沒什麽跟進不跟進的，姚家和劉長平未必會意識到這件事的影響擴大之後會對他們造成如何的影響，但是肯定也知道不太好，自然還是會有些動作的。不說別的，媒體方面他們肯定會有聯系。這方面我不打算跟他們公開對抗，我有我的渠道。方叔，您這麽告訴那位吧，別費心打聽我想做什麽了，其實誰都知道，現在最關鍵的那步棋在他掌握之中，不是麽？我要做的事兒，或許會超出那位公子的傳統認知，反正我敢保證，劉長平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嗯……”方力鈞點了點頭，“他倒是預計到妳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不過石石，妳也該明白，他有他的考慮，坐在他那個位置上……”
　　“方叔，您放心吧，我知道沒有敵人只有利益這句話，何況我也沒能力和資格去怪罪那位公子，說實話，我也不敢。我不是他，也就無法設身處地的替他考慮，我所能考慮的就是如何把自己做到最好，然後希望他可以看到，姚家對他而言同樣是豬壹樣的隊友。只是不曾想，上次不小心說起的關於打死他家的狗的話，卻壹語成讖了。這次我不會放過劉長平，宋思軍的話，如果識相，陳大公子不知道會不會想著放他壹馬？”
　　方力鈞打了個哈哈，又道：“說起宋思軍，這些天他好像消停了不少，是不是妳做的？”似乎怕石磊誤會什麽，方力鈞又道：“這是我自己問的，和那位無關。”
　　石磊點點頭：“是我……”隨後，石磊就把那晚如何巧遇宋小眉，又如何跟宋思軍談過的經歷告訴了方力鈞。
　　“呵呵，巧遇，這還真是巧了。石石，如果沒有那晚的巧遇呢？妳會如何？”
　　“我會自己制造壹個巧遇跟宋思軍談壹談，他原本就是我第壹個突破口。”
　　方力鈞頷首：“那妳就不怕妳這麽對付劉長平，宋思軍這個當人家丈夫的會唇亡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