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回吳東】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大亮，冬天的早晨，天亮已經是六點來鐘了。中途石為先回來了，到石磊門口停留了壹會兒，大概知道兒子在忙活著什麽，並沒有敲門進來，而是跟孟秋華說了幾句話就去睡了。
　　石磊伸了個懶腰，看著電腦屏幕上十多頁的文檔，大體的思路都已經在上邊了，剩下的，是市場的部分，這需要壹段時間的市場調查才能完成。
　　合上了電腦，石磊幹脆換上運動服，出門晨運。先是在大院裏跑了幾圈，把身子骨活動開了之後，石磊便站在自家院子裏打起蔣老爺子教他的拳來。
　　打完了拳，扭頭準備回屋，卻看到石為先剛好收拾停當準備出門。過年這幾天，普通人大概都能睡個懶覺，至少不用急著像是平時那樣早起，可是石為先這樣的市領導，都得天剛亮就起床，趕著去過年依舊在上班的企業慰問，壹忙基本上就又是壹天，只有中午晚上能趕回來吃個飯。
　　“壹夜沒睡？”石為先對石磊現在基本不操心，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心裏有數，壹切都有準主意。
　　石磊笑著點了點頭：“想到個商業計劃，寫著寫著就天亮了，大腦細胞還活躍著，幹脆出來晨運。”
　　“回去讓妳媽給妳煮杯鮮奶煎倆蛋，吃了之後回屋裏躺會兒補個覺，中午家裏還得來人，妳別回頭哈欠連天的人家以為妳趕他們走呢。”
　　“放心吧，他們都是我的客人，我比您緊張。”
　　石為先不再多說，笑著便出了門。
　　石磊回到屋裏，卻聽到樓上自己手機似乎在響，趕忙跑了上去，拿起手機壹看，是個國外的號碼，毫無疑問，是秦慕北打來的。
　　“沒打擾妳睡覺吧。”這是秦慕北的第壹句話，石磊判斷，這句話本該是個疑問句，聲調壹如既往的緩慢，就好像是個永遠都不急不忙的人。
　　“沒有，我都還沒睡，寫了整夜的計劃書，基本完工，就等年後安排人做市場調查，然後把這部分補充進去，再完善壹下，整個計劃書就能完成了。”
　　“哦，那壹會掛了電話妳早點睡。”秦慕北似乎猶豫了壹下，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石磊更是驚詫不已。要知道，那壹世，他和秦慕北認識了至少有壹年之後，直到倆人都發現自己對於對方的感情，秦慕北才算是終於會對石磊說上壹兩句關心的話，可是這壹世，石磊跟她分明都還不曾見過，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如何能不讓石磊驚訝？
　　“我也沒睡，在考慮這件事。妳的計劃書發個郵件給我吧，我參考壹下。打電話是因為擔心國內網絡不夠發達，妳這個計劃需要大量帶寬支撐，這是個問題。”
　　聽到這話，石磊楞了楞，隨即想到這個時候基本上全世界都還沒有比較成熟的ADSL寬帶上網業務，大家都還在電話線撥號上網。不同的是有兩種上網方式，壹種是普通的電話線撥號上網，那只有56K的下行數據帶寬，而且在途中有損耗，通常到達桌面最終只有40K左右的速度。而另壹種稍微好點兒，是ISDN技術，國內采用的標準的ISDN線路，兩個B信道壹個D信道，B信道是64K，D信道是16K，是以國內目前比較常見的ISDN帶寬總計就只有144K的速率。而石磊這個計劃裏，所需要傳輸的都是動態畫面的廣告，最起碼也得是連續的圖片，這種速度的帶寬，根本無法滿足傳送數據的需求。
　　之所以秦慕北昨天沒有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被她所處的環境所迷惑了。
　　北美和日本在98年的時候，采用的是23個B信道加壹個D信道的組合方式，總帶寬實際能達到1.5M附近，已經勉強可以達到動畫數據的傳送了。而歐洲和澳大利亞，更是采用30個B信道加壹個D信道的技術，總帶寬在2M附近。
　　所以秦慕北當時沒覺得數據傳輸上會有什麽問題，等到想到這壹點的時候，計算了壹下時差，國內當時已經是淩晨三四點鐘了，秦慕北擔心石磊在睡覺，所以就沒有立刻打電話過來，而是等到國內已經接近八點，她估計石磊也該起床了才打來。
　　“妳想的太多了，我根本就沒打算指望目前的網絡能夠支持我這個計劃，妳別忘記我的公司現在主營業務是什麽，我所要做的，無非是幾個顯示器加上壹臺VCD機，以及壹套最簡單的小型局域網罷了。”
　　“這樣妳如何做到城市同步。”
　　這又是個應該用問號的句式，石磊早已習慣：“兩個業務員騎著自行車更換碟片咯！國內的商圈比較密集，大型高檔寫字樓幾乎都集中在城市裏的壹兩個區域，兩個業務員更換碟片耗時不會太長，壹個工作日足夠他們完成所有碟片的更換了。如果非要選擇全城乃至以後要做到全國同步，那也沒什麽困難，VCD機改成電腦，廣告片資料通過業務員拷貝到硬盤上，然後我這邊讓人寫個程序，做定時播放就是了。只是這對業務員的要求稍微高壹點兒，至少需要他們懂得操作電腦。”
　　“這樣會增加許多成本。”
　　“是節約了成本。第壹不需要大型數據庫的支持，第二不用擔心病毒和黑客侵入，第三省掉了網絡使用費用，國內網絡使用費價格很貴的，兩條ISDN線路壹年的費用就得壹萬了，壹個城市的理想覆蓋，在初期也至少要達到五十幢樓宇，那就需要五十條線路，壹年二十多萬，這筆錢我得買多少電腦，請多少業務員？別忘了，國內工人的價格很便宜。”
　　秦慕北沈默了，她雖然出國其實也就是兩三年的時間，但是現在他們要從事的是壹個三五個月就有大變的行業，也難怪秦慕北對此不夠了解了。
　　“這些計劃書裏都寫到了。”
　　還是問句：“都寫了，我壹會兒就給妳發個郵件過去。但是這都是中文的，荷蘭那幫老外能看得懂麽？”
　　“我會翻譯出來再過去。”
　　石磊說了聲好，就不再說這件事了，而是對秦慕北說道：“妳哥哥今年在我家過年的，有沒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的？”
　　秦慕北很認真的想了想：“沒有。”
　　“可是今天是新年，於情於理，妳都該跟家人說聲新年快樂的。”
　　換做其他人，大概這會兒秦慕北已經二話不說直接掛上電話了，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個性子，覺得少說廢話多做事，對誰都壹樣，對父母兄弟也是如此。可是今天也是奇怪了，石磊這話哪怕是秦介說她，恐怕也會被她壹句冷冷的“不用妳管教我”給擋回來。可是石磊說了之後，秦慕北竟然沒有生出半點反感的心思，反倒是皺起了眉頭仔細的思考了壹會兒，終於開口說：“好，妳幫我跟秦介說新年快樂。”
　　似乎猶豫了壹下：“家裏妳也讓他幫忙說壹聲，我不打電話了。”
　　石磊笑了，似乎那壹世他也是這樣改變了秦慕北的，讓秦慕北這個看上去文文靜靜實際上卻極為固執根本不容任何人質疑或者改變她的想法的印度鬼椒，慢慢的懂了壹些人情世故，臉上偶爾也會出現少許的笑容了。
　　電話被切斷，石磊很得意的在嘴角彎出壹道弧線，狹長的雙眼因為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拉長，心裏只是想著，二十剛出頭的秦慕北，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子。有壹點可以肯定，她現在絕不會是那壹世石磊認識她的時候，除了正裝和紫色長裙，從來不穿別的顏色衣服的成熟女人。
　　大概，她現在也會穿著牛仔褲和球鞋，紮著馬尾辮在學校裏匆匆而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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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七天長假匆匆而過，秦介初四就回了鹽縣，石磊把秦慕北帶給他的新年祝福告訴他的時候，秦介很是吃了壹驚。他這個妹妹他自認清楚不過，從未指望秦慕北會說聲新年快樂之類的話，尤其是秦慕北還讓秦介幫著跟家裏人說壹聲。秦介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石磊自作的主張，可是石磊卻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煞有介事的解釋了壹遍，秦介依舊將信將疑，但是始終還是對石磊多了壹分感激。
　　蔣伯生說還想在潤揚住些日子，石磊和蔣風約也不強求，跟石為先這邊打了個招呼，石為先答應會派人照顧老爺子，石磊和蔣風約這才放心的回到了吳東。
　　離開吳東的時候，石磊沒忘記把趙以達家裏的那個遠房親戚小羅帶上，把她帶回吳東是石磊的任務，剩下的就交給秦介去處理。小羅暫時沒地方住，石磊便安排她住在五臺花園那套房子裏，也算是給這間屋增加點兒人氣，省的梅清壹回到家就面對四面墻壁。石磊或多或少有想要看看梅清跟小羅是不是能湊成壹對的意思，卻沒想到梅清沒動心，後來卻讓王小齊和張壹松動了心。
　　回到公司，立刻著手讓人去做市場調查的工作，而申浦的那些高檔寫字樓，石磊決定自己親自去跑。他這個計劃目前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而如果不清楚這個計劃的全部，恐怕跟寫字樓的物業交流會有很大的困難。為此，石磊也只能親力親為了。
　　正打算離開吳東去申浦的時候，風森林找上了門，說是暗地裏詳細查過了鹽縣那個團隊的背景，跟之前的預料有些偏差，他們並沒有軍方的關系，這幾個人從來都沒有在軍隊服役的資料，但是資料也很是幹凈，倒是跟石磊的預計有些相似，他們跟李雄飛之間的關系並不是最初李雄飛所說的剛巧認識那麽簡單。鹽縣的那家公司，根本就是屬於李雄飛的，只是通過壹系列很復雜的股份互換模式，讓企業登記的法人看起來並不是李雄飛而已。而實際上，李雄飛對那間公司是絕對控股的，那家改制的廠子，也是李雄飛的手筆。
　　就此，基本可以斷定，李雄飛進入風氏企業，絕對是帶有明確的目的的，但是目前沒有絲毫線索可以查出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由於是過年期間，風森林就沒拿這事兒煩石磊，讓石磊過了個消停年。他已經就這件事跟王大齊溝通過了，王大齊也表示了需要警惕，可是依舊堅持認為他代表軍方轉讓給風森林的那幾項淘汰技術，不具備讓國外間諜窺伺的檔次，是以王大齊覺得，如果李雄飛真的是他國間諜，恐怕也是他們的情報出了問題，這批技術即便被他們完全竊取，對於軍方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倒是風氏企業會有不小的損失，畢竟技術外流是很頭疼的事情。
　　石磊聽罷，點了點頭：“不管怎麽說，我們的擔心至少是正確的，這個李雄飛顯然有問題。雖然目前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這個人，在印尼工作的那段時間，他工作的公司妳查過麽？”
　　風森林翻了個白眼：“餵餵餵，我知道妳比較天才，可是妳也不要低估我們凡人的智慧好不好？這種事情我能不查麽？要是那幾家公司有問題，我早就查出來了。”
　　石磊聽罷卻皺起了眉頭：“幾家公司？”
　　“嗯，這家夥，在印尼壹共工作了四年，卻換了七家公司，神通廣大啊。”
　　“壹個依靠工作簽證在國外工作的人，怎麽可能如此的不安分，跳槽對他的職業規劃沒有半點好處吧？何況他能在鹽縣操作這麽多的事情，手裏頭資金也應該不少，四年換七家公司，他還能賺到銀子？”
　　風森林聽到之後，兩眼都藍了，猛地捶了石磊壹拳：“嘿，我說妳還真是腦子比我們好使點兒啊，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壹點呢？”
　　“資金來源不明，這已經是壹個問題了。然後，那七家公司之間有什麽共同點沒有？”
　　風森林搖了搖頭：“沒有，七家公司完全是不同行業的，就好像這家夥想要豐富自己的履歷，顯示自己在多個行業都有從業經驗壹般。有快消、有房產、有工程、有化工、有貿易……”
　　石磊擺了擺手，示意風森林打住：“那這也是個疑點，壹個人再如何全才也始終能力有限，他為什麽會在不同的行業之間跳來跳去？就算是跳槽，也是換去壹家同類型的公司比較容易上手以及拿到業績吧？”
　　“這個我看到人事部的檔案的上有，當初他來應聘的時候人力資源部的同事也問過他，他說是因為國外保密協議比較嚴格，從壹家公司辭職之後，不允許在兩年到五年內從事相同行業，是以他只能換個行業，並且也可以多學點兒東西。”
　　石磊嘆了口氣：“把妳們那個人力資源部的經理換了吧，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居然也能通過？”
　　風森林對此只能報以苦笑，總不可能真因為這件事而把人力資源部的經理辭退吧？
　　想了想，石磊又說：“我記得妳說過，李雄飛進了妳們公司之後，連續做了幾筆來自東南亞的大單？其合同金額總量超過妳們全年的銷售額？”
　　風森林點了點頭：“不得不說，這家夥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兒本事的。”
　　“我看未必！妳去查查那幾家跟他簽單的公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家公司應該隸屬同壹個集團或者什麽機構，而且，我敢打賭，除了這三個月之外，他簽下的所有單子，也都是這幾家公司的。”
　　風森林再度翻了個白眼：“廢話，爭取到壹個客戶，肯定是要把他們做成長期客戶的，銷售單重復這能說明的了什麽？不過如果這幾家公司真的隸屬同壹個集團或者機構，那就真的是有問題了。”
　　“再如何長期客戶，也不可能說壹個業務能力如此強的經理，居然只有頭三個月發展到了新客戶，而接下來壹年多的時間，就只靠吃老本過活吧？哪怕這些老客戶的老本足夠他吃。難道他不怕這些客戶會流失？不合常理！”
　　風森林這才意識到石磊說的有道理，再也不多說了，直接站起身來：“妳是不是要出去？不耽誤妳了，我這就回去查查。”
　　石磊點了點頭：“妳別急，我也正好有件事要跟妳商量。”
　　風森林又重新坐下，問到：“啥事兒？”
　　石磊示意他稍安勿躁，不答反問：“秦介有個妹妹妳知道的吧？”
　　風森林使勁兒點頭：“當然知道，那丫頭比秦介還可怕……誒，對了，說起來跟妳有壹拼啊。只是性格方面不大壹樣，當然，性別也不同。”
　　“滾蛋，跟妳說正經的，妳胡說八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