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搶風頭】

　　石磊不急不忙，笑呵呵的說道：“阿姨您先別忙著拒絕，人家送來壹趟也不容易，明兒大概還得有專門的樂師上門來調音。我明白您擔心的是什麽，不過，咱們等趙叔回來，等他定奪，您看行不？我估摸著他不會介意我送臺鋼琴給您的。”
　　羅寶珠見石磊這麽壹說，倒是不好再拒絕了，而且她也算是壹直看著石磊從壹個似乎很普通的高中生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的，驚詫之余也沒少聽趙以達在家裏發表壹些對於石磊的看法。這些評價基本上比較中肯，沒有太誇贊石磊的地方，卻也沒有因為石磊的壹些作為引發不滿之後產生的詆毀，是以在羅寶珠的印象中，石磊壹直都是個比較穩重的孩子，覺得這種事的確也還是等趙以達回來再做決定比較好。
　　鋼琴已經擺放完畢，外包裝也都拆了讓那些送貨員帶走，石磊便笑著說：“阿姨，試試感覺吧。”
　　羅寶珠其實還是很喜歡這架鋼琴的，她最近在辦著退休手續，家裏有個副省長就沒必要熬下去了。原本也打算退休後報了鋼琴班就買壹架鋼琴，趙以達不怎麽收禮是不錯，可是壹兩萬的鋼琴對他們家而言，依舊不算個事兒。所以真正從心底而言，羅寶珠倒也並不是太排斥石磊送的這個生日禮物，只不過趙以達壹直都有家訓，不允許羅寶珠收太貴重的禮物罷了。
　　坐在鋼琴前，羅寶珠也沒什麽底子，就是隨意的摁了摁黑白鍵。鋼琴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雖然還沒有調音，這時候即便讓壹個大師來恐怕也彈不出什麽好曲子，不過試試音色還是足夠的。
　　蘇豆豆倒是小時候學過幾天鋼琴，僅限於玩耍的水平，羅寶珠知道她會點兒，就讓蘇豆豆上去彈個曲子。
　　可是蘇豆豆又能彈出什麽正經曲子？更何況這臺鋼琴還沒調好音，搬過來的路上已經讓許多音都跑偏了。不過勉強還是能聽得出來蘇豆豆彈得是什麽，曲子壹響起來，倒是讓整個廳裏的眾人相視莞爾，尤其是幾個年輕人，更是對這曲子耳熟能詳。
　　“我這世界名曲機器貓之歌彈得如何？”蘇豆豆最後發神經壹般的將雙手猛的拍在琴鍵上，鋼琴發出嗡的壹聲巨響，然後她站起來很驕傲的看著石磊。
　　石磊無奈的搖頭：“機器貓什麽時候也成了世界名曲了？”
　　“嘁……誰規定壹定要莫紮特、貝多芬才是世界名曲的？所謂名曲就是有名的曲子麽，就連叔叔阿姨們都耳熟能詳，還不夠有名？”蘇豆豆撇撇嘴，顯然對石磊的評價很不滿意。
　　石磊哈哈大笑，想起方曉的論調，關於有名的流氓，不由得說：“妳倒是和方曉的邏輯很壹致。”
　　蘇豆豆也知道方曉的那個著名臺詞，她又是個什麽都不在乎的性子，便大大咧咧的說道：“名流本來就是有名的流氓啊，方曉說的又不錯。”
　　這話如果放在酒吧或者咖啡館這樣的場合說，估計會引發很大的共鳴，可是這屋子裏，人雖不多，卻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上也都可以稱之為“名流”了。看到屋裏幾個“名流”的臉上都露出幾分尷尬之色，石磊只能搖頭苦笑，剛才真應該先把蘇豆豆送回學校，而不該帶著她來的。
　　“呀，我說的可不是妳們呀，這都是我們平時開玩笑的話，叔叔阿姨妳們別介意啊！要不然，我再給妳們彈壹曲世界名曲怎麽樣？”
　　蘇豆豆自說自話的，坐下來又十指開彈，曲調壹出來，眾人自然又是笑個不停。這次，所謂的世界名曲變成了《兩只老虎》，而且顯然蘇豆豆這次要比之前那個機器貓更加熟練，以至於羅寶珠都幹脆搖頭晃腦的跟著哼哼了起來。壹曲結束之後，眾人自然是哈哈大笑，石磊突然間發現，蘇豆豆居然也頗有些耍寶的潛質，以前倒是真沒看出來。
　　找了個機會，姚丹終於拖著祁中南到了院子裏，她有壹肚子的疑問要問祁中南。也難怪，換成任何人，看到自己家送了個三十多萬的禮物，收禮者卻對另壹個人送的壹萬多的禮物更感興趣，也壹定會納悶不已的。
　　“兒子，妳怎麽買了那麽貴的壹塊表送給她？妳真的很喜歡她那個幹女兒麽？”
　　姚丹不提這茬還好，壹提起來，本就氣的快要三屍跳神的祁中南，更是氣不打壹處來。
　　“還不都是那個姓石的小子害的……”祁中南大致的把如何遇到石磊的事情說了壹遍，他當然不會說是自己主動跳進自己挖好的坑裏，而是盡可能的將責任推到石磊頭上。
　　不過姚丹始終都是五十歲的人了，自小又是在各種情況都很復雜的家庭裏長大，分辨是非的能力決不至於像壹個普通人壹樣完全聽信自己兒子的壹面之詞。反倒是從祁中南的話裏聽出了不少遮掩，根據經驗壹琢磨，也大概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原本買個三十多萬的禮物倒也沒什麽，他們家不收，於我們沒損失，但是也能稍稍的表達壹下我們家的誠意。收了就更好，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壹半。可是，中南啊，妳怎麽能糊塗到弄個假發票，搞出這種明珠暗投的事情來呢？這不是我們家在嶺東接觸的那些人，妳這塊表給了羅寶珠，她恐怕是真沒看出來表的價值。妳也不好好想想，趙以達也好，羅寶珠也罷，都是沒有什麽背景，從基層逐步走上來的官員，以往有素有清名，這種奢侈品他們認不出來才是正常的。我之前還奇怪羅寶珠怎麽戴著妳送給她的名表沒什麽表示，反倒是對石磊那壹臺壹萬多的鋼琴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來。現在看來，妳這三十多萬是真的被當成三千多塊了。”
　　“這還不都是石磊那個家夥搗的鬼？”祁中南見母親似乎沒什麽幫著他說話的意思，極了。
　　姚丹嘆口氣：“中南啊，不是我說妳，妳年紀比他大，經驗也比他豐富的多，又是出自壹個大家族，怎麽反倒會被他幾句話就做出這麽失敗的決定呢？媽媽不是幫著外人說話，只是告訴妳，妳今天的這些舉動，實在是很失策。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倒是不介意妳這麽大手筆，只是，人家完全不領情，而且還是因為不知道領情，妳就要好好反省壹下了。至於那個石磊，我當然也很生氣，咱們跟他無冤無仇的，他幹嗎就要這麽針對我們？中南，妳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妳哪裏得罪他了？妳應當明白，今天是我們家給羅寶珠操辦的生日會，趙以達卻把石磊喊了過來，就足以說明這個小孩子不簡單。咱們家壹家三口擔負著家族往申浦系靠攏的責任，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啊！”
　　祁中南呆了，他沒有想到姚丹話裏的意思竟然是勸他息事寧人。可是，這口氣又叫他怎麽能夠咽得下去？
　　“事已至此，也無法再說什麽了，這個虧我們家今天是吃定了。妳看看裏頭，倒是石磊那小子把羅寶珠哄得如此開心，妳父親也是申浦的副市長了，結果在旁邊都沒什麽機會開口。這個小子不簡單啊！妳想怎麽針對他，這不是問題，我只希望妳以大局為重，至少，要弄清楚這個石磊究竟是個什麽背景，他是不是妳目前可以動得了的人。”
　　祁中南原本是以為自己的母親肯定會想方設法替自己出這口惡氣的，哪想到姚丹居然反倒勸他放手，這是祁中南這種把面子看得如此之重的人萬萬也無法做到的。
　　回到屋裏後不久，趙以達也回來了，少不得又是壹大通的寒暄，而趙以達對於石磊送的這架鋼琴，倒是也沒說什麽，只是跟石磊說了聲謝謝，埋怨壹下他怎麽不但送了禮還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卻依舊還是收了下來。
　　國賓館的人把酒菜送來的時候，祁中南走到石磊旁邊，陰滲滲的說道：“石少好計算啊！壹萬多塊，花的比我這三十多萬都痛快。”
　　石磊瞥了他壹眼，繼續裝糊塗：“中南兄此話怎講？我這不是不想搶了妳的風頭麽？”
　　“妳覺得風頭妳還搶少了麽？”祁中南恨聲道。
　　石磊耐心也有限，這會兒再裝糊塗也有些說不過去了。於是笑了笑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品問題？說實話，我還真是不需要討好趙以達，只不過既然有人有這樣的心願，我就替他完成壹下罷了。妳看今天氣氛多好？趙叔和羅阿姨多開心？回頭妳和小羅的喜酒，可是壹定要請我喝壹杯啊！”
　　“壹定壹定！就怕到時候石少不賞臉。”
　　“我這人對於喜酒有特殊的偏好，就喜歡看到喜慶的場面。什麽婚禮啊，生日會啊，慶功會之類的，就算是別人不請我，我也會想要湊個趣的。中南兄如此深愛著小羅，想必妳們的婚禮也會相當圓滿的，不是麽？”
　　祁中南翕張著嘴唇，還待說點兒什麽，那邊趙以達卻在笑呵呵的招呼眾人上桌了，他也只得悻悻作罷，眼看著石磊拉著蘇豆豆，滿臉笑容的拉開椅子坐了下去，而且，頗有些不識相的坐在了主人位旁邊的主陪位上，而這個位置，原本自然應當是祁書明坐的。也已經知道了祁中南和石磊之間那些小恩怨的祁書明，原本就已經對石磊諸多不滿，現在看到石磊居然大喇喇的坐在本該自己坐的位置上，臉色就愈發陰沈了起來。
　　趙以達雖然也覺得石磊這個舉動有些不妥，不過他也不方便說石磊什麽，只得大聲的說道：“呵呵，今天是家宴，我們就不講究什麽座位不座位的事情了，大家隨意坐，隨意坐。祁副市長，來來來，您坐在我旁邊，我們今天是要多喝幾杯的。”
　　拉著祁書明坐了下來，祁書明的臉色才略微好看了少許，石磊自然看得出來壹切，也不去理會他們，只是壹心按照自己的步驟前進。原本，他也不想跟祁中南家裏把關系搞得這麽僵，不過既然祁中南剛才已經近乎撕破臉的跑來單獨找自己了，石磊也不介意讓這壹家人明白，他們這種所謂的名流，在石磊的眼中跟有名的流氓還真沒什麽兩樣，更何況他們還稱不上有名二字。
　　國賓館也真是給足了石磊面子，不但把酒菜送來了，而且還留下兩個服務員負責倒酒布菜這些事情。
　　等到所有人的酒杯都倒滿了之後，祁書明輕輕的咳嗽了壹聲，說道：“我們家這次壹起調到揚江三角來，賤內和小犬都落在江東，承蒙趙副省長多方照顧。今天借著嫂子羅寶珠的生日，我向趙副省長壹家表示壹下內心的感謝。尤其是小犬和芳芳又壹見鐘情，以後就更是要多走動走動。嫂子，趙副省長，我就先幹為敬了。”
　　祁書明這套說辭還是穩穩當當的，做了那麽多年國家幹部，這套辭令絕對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趙以達和羅寶珠趕忙也端起杯子，石磊倒是壹直冷眼看著，也不去應和，只是看著他們喝完了各自杯子裏的酒。
　　放下酒杯的時候，祁書明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從石磊的臉上掠過，大概是又覺得這個年輕人實在太不懂事，這桌上的人都舉著杯子，他居然還紋絲不動，好大的架子！
　　石磊也懶得去理他，只是等到羅寶珠先動了筷子夾了點兒菜之後，才笑瞇瞇的對身旁的蘇豆豆說：“中午吃的不好吧？正好，多吃點兒。”這話說的，讓祁書明壹家三口又是諸多不滿，心道這小子還真是來吃來了？
　　似乎也看出什麽地方不對勁的，趙以達皺了皺眉頭，心道難道石磊和祁書明壹家認識？從前就有什麽過節？
　　不待他細想，石磊見他們都吃了兩口菜，才端起了杯子，笑瞇瞇的說道：“羅阿姨，祝您生日快樂啊。趙叔，也謝謝您的好意。”沒有太多的客套，只是壹飲而盡而已。
　　趙以達和羅寶珠自然也喝完了自己的酒，趙以達道：“石石啊，今天呢，喊妳過來，壹來是妳阿姨過生日，二來呢，也是想介紹妳和祁副市長壹家認識壹下。妳父親雖然現在在辛貢那邊，不過妳自己也在做公司，申浦我記得也有分公司吧？以後少不得都要打交道的，尤其是我知道祁副市長主管的是高科技的口子。妳和中南呢，年紀又相仿，芳芳妳也熟悉了，可以多走動麽。”
　　其實趙以達這番話已經有些不合體了，原本就是個大家心知肚明玩玩默契的事情，但是由於看到似乎石磊和祁書明壹家之間有些問題，趙以達就幹脆把話挑明了說，省的雙方都不了解對方的背景，回頭再出現點兒誤會，那就真是麻煩大了。
　　“哦，小石妳生意似乎做的不錯麽，在申浦也有分公司麽？公司主要經營什麽的？”趙以達都把話明說到這份上了，祁書明倒是不好不開口了。
　　“小打小鬧而已，不值壹提，也不敢麻煩祁副市長。”石磊不卑不亢，這句話說的也就是句場面話，不過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
　　見祁書明皺起了眉頭，羅寶珠也察覺到異樣了，作為壽星，她笑著開口道：“石石這孩子就是謙虛，妳那個公司還能叫小打小鬧啊？我不太清楚這個，卻也總是在報紙上看到妳的公司。這次又跟聯通簽了那麽大的壹個單子，足夠做好幾年了吧？”
　　聽到這話，祁中南有些不服，他還是先入為主的沒往深處想，以為石磊不過是跟江東聯通合作什麽項目，就開口道：“是呀，石少還是很有錢的，剛才給女朋友買衣服都花了三十萬呢，開的車也是法拉利，怎麽能說是小打小鬧呢？”
　　祁書明雖然對石磊也很是不滿，不管是因為祁中南的事情，還是石磊搶了他的位置坐下，他都很不喜石磊的表現。但是畢竟比祁中南老成的多，能讓趙以達這麽重視的介紹給自己，恐怕這個石磊已經不簡單了，羅寶珠又強調他跟聯通合作，怕就真不是什麽小打小鬧。
　　裝作很隨意的問了壹句：“哦，小石的公司跟聯通合作？那倒是很有前途啊。是哪間公司？說不得我都知道呢。”
　　“法拉利是我的，跟石石沒關系，我也不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是石頭集團羅湖分部的董事長蔣風約。”蘇豆豆忍不住了，看起來她對祁中南說她是石磊的女朋友很敏感，語氣也就不大好。
　　石磊笑了笑：“豆豆是我很好的朋友，她最討厭的就是人家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中南兄這麽壹說，她有些不高興，抱歉抱歉。”
　　“石頭集團？妳是說最近跟聯通總部合作揚江三角兩省壹市試點網絡工程的供應商石頭集團？”祁書明有些震驚了，壹直都聽說石頭集團背後另有幕後高人，卻絕想不到這個人現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如此年輕。
　　石磊笑了笑：“瞎折騰而已，不足掛齒。今天可是羅阿姨的生日呢，羅阿姨才是絕對的主角，別再把話題放在我這種死跑龍套的身上了，回頭羅阿姨該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