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渾然天成的謊言】

　　為了顯示對於本次跟聯通簽約的慎重，石磊這次就連已經發配到俄羅斯以及獨聯體壹帶拓展國際業務的何采藍都調了回來，當然不會少了目前石頭集團所有重量級的人物，只是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實驗室那邊，雖然也有那個研發中心的首席技術官兼中心主任的大衛·朗利帶領核心技術團隊趕到平京來出席這場簽約儀式，可是秦慕北卻推脫說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放自己幾天小假，跑到歐洲壹些小國家的小城市去旅行了，搞得石磊很是沒轍。原以為，這次總可以有機會見壹見秦慕北了，雖然不能像那壹世那樣見面之後兩人擁抱半晌，但是哪怕是驚鴻壹瞥，石磊也會感到滿足。重生兩年了，他還真是很有些想念秦慕北了，無奈秦慕北和那壹世壹樣，過於遺世獨立，以至於直到現在石磊都還沒有機會見到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和那壹世壹樣面色蒼白。
　　平時似乎也沒有覺得石頭集團的高管陣容有多麽的強大，雖然其中頗有些國內乃至在國際上都頗有些聲名的職業經理人，但是卻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註。可是，等到這些人全部齊聚壹堂之後，媒體方面就突然發現，似乎石頭集團走的是壹條與其他大型IT企業完全不同的道路。
　　尋常的大型IT企業，都著力於培養自己的管理人才，幾乎所有管理崗位上的人，都是技術人員出身，由於年齡以及各方面的因素，使得他們遠離了自己最擅長的崗位，而出現在管理崗位上。可是石頭集團卻完全不同，技術人才完全不幹預集團的管理工作，他們只是在各級不同的職業經理人的管理之下，有條不紊的按照他們最擅長的領域來進行科技研發工作，而石頭集團的管理層，除了極個別的諸如蔣風約、朱逢以及孫軍這樣的公司元老級別的工作人員，是從普通的底層管理走到中層管理乃至於高管的位置上，其余的管理崗位上，竟然全部都是石頭集團這兩年通過獵頭公司從其他公司挖來的管理人員。
　　難道，石頭集團的投資方就不擔心自己的管理層會出現問題麽？要知道，國內的職業經理環境遠沒有國際上那麽完善，加上國內企業更傾向於家族式的管理，是以更願意培養自己的管理人才，而不是從其他公司全套照搬。部分崗位任用這些職業經理人當然沒問題，可是媒體赫然發現，在石頭集團裏，根本就沒有核心崗位和關鍵崗位的區分，除了不多的幾個公司元老把持著壹些權力之外，其余的管理崗位，無分大小，都是由徹徹底底的職業經理人把持著。萬壹有某個公司壹下子把這些職業經理人都挖走，石磊該怎麽辦？
　　作為石頭集團的企管咨詢公司，這樣的場面之下，埃森哲和麥肯錫自然也是要派人過來的。於是乎不少想到了這壹點的記者們，就都圍在了埃森哲和麥肯錫派來的兩名高級經理身邊，紛紛向他們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對此，麥肯錫的高級經理回答說：“這屬於石頭集團的戰略制定問題，我們只負責向石頭集團的董事會提出我們認為最適合的企管方案，采用與否，以及采用哪些部分，這些最終還是要交由石頭集團的董事會決定的。所以，這個方面的問題，恐怕我們是無法回答諸位的。妳們不妨去問問石頭集團的執行總裁段慶來先生。”
　　段慶來，美國常青藤名校MBA背景，在矽谷有多年的創業以及企管經驗，加入微軟之後，成為微軟網絡環境綜合實驗室的高級經理，後被調回亞洲，成為微軟中國的副總裁，去年被埃森哲選中作為石頭集團的總裁人選之壹，並最終由石磊親自參與“圍獵”工作，最終說服段慶來加入石頭集團擔任執行總裁壹職。
　　麥肯錫的那位高級經理看似給了壹條非常好的建議，可是段慶來本身就是個職業經理人，雖然貴為執行總裁，但是這種問題又怎麽能去問他？難道這幫記者去問段慶來，問他會不會帶著石頭集團上下各個關鍵位置的職業經理人另投他門麽？這是在紅果果的質疑段慶來的職業操守了。
　　就在這幫記者覺得麥肯錫的這個高級經理過於狡猾，想要再問問埃森哲的那位高級經理的時候，他們的身後響起了壹個溫和卻富有感染力的聲音。
　　“挖石頭集團的管理層代價太大了，國內同行業的相同職位，石頭集團開出的薪資未必是最高的，但是絕對是具備足夠的挑戰性的。且不說國內有什麽公司能夠有這樣的實力壹下子吃掉這麽多位置的管理人員，就算真的有人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擊石頭集團，也只能落得壹個得不償失而已。”
　　記者們回過頭來，看到壹張他們並不熟悉的面孔，年輕的令人有些意外，而聽他話裏的意思，仿佛他對石頭集團相當了解似的。
　　“請問這位先生妳是……？”壹名記者立刻問到。
　　年輕人笑了笑：“我是石頭集團戰略部的壹名普通員工。”
　　記者們顯然對於年輕人的身份感覺到頗為失望，只是麥肯錫和埃森哲的那兩名高級經理卻相視壹笑，笑的頗有幾分詭異。這些記者不認識這個年輕人，可是他們卻很清楚，這個年輕人才是石頭集團真正的主人——石磊。
　　“其實妳們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去問石頭集團任何壹名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他們都能夠回答妳們。”石磊看出那些記者的失望，也不以為忤，笑著補充了壹句：“正是因為我們石頭集團的管理層都是正規的職業經理人，所以他們反倒是最不容易被其他公司挖走的。IT行業，不同公司之間的競爭相當的殘酷，開出壹份令人無法拒絕的高薪從其他公司某個位置上直接挖人的確是最省力的手段，可是我們的管理人員通常對於技術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是以石頭集團的管理人員，就反倒並不是其他公司挖角的理想目標了。妳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些記者略微楞了楞，隨即便明白了石磊的意思，紛紛點頭。的確，IT行業內部之所以相互挖角成風，是因為那些管理人員本身就是從技術人員培養起來的，他們首先懂技術。而石頭集團則不然，多數都是埃森哲以及麥肯錫給出建議，然後再通過獵頭公司招來的職業經理人，他們或許本身就在從事IT相關行業的經營管理，可是對於技術卻並沒有透徹的了解，於是其他公司再去花費更高的薪資挖角，就顯得意義不足了。
　　“那麽妳們石頭集團就沒有擔心過，任用這些對技術的了解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職業經理人，會造成管理不善麽？”又有記者問出了壹個蠢問題，不過，這倒是石磊樂於見到的，他已經成功的讓這些記者的思路跟著他來運轉了。
　　“術業有專攻，做經營性管理的經理人，涉及到技術層面的時候，自然會有專門的技術人員予以配合。讓技術人員去從事他們本就並不擅長的經營性管理，才是真正的人才浪費。有多少天才的程序員，都是因為他們到達了壹定的層次之後，就不得不去轉型從事經營性管理？當然，轉型未必壹定失敗，可是卻必然會承受失敗的風險，而既然有更好的方式去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又何必舍本逐末？讓技術歸技術，經營歸經營，這壹向都是我們石頭集團的企業管理核心價值理念。不需要給技術人員過大的權力，給他們足夠豐厚的報酬就可以了，他們會理解，也會明白，有遠比他們更善於做經營性管理的人才，而將這些技術人才留在技術崗位上，也是對他們的才能最大價值的發揮。”
　　記者們紛紛記錄著石磊的這段話，有壹名記者發問：“先生，妳到底是誰？我們可以認為妳的這段話是在向國內的IT同行業企業，發出壹個善意的忠告麽？”
　　“我說了，我只是石頭集團戰略部的壹個小職員，而且這個並不重要。我也沒有資格向任何人發出忠告，我剛才所說的壹切，都是我們集團在人才管理上的核心價值理念。讓技術歸技術，經營歸經營，這句改編自《聖經·新約》中的話，本來就是壹直掛在我們石頭集團戰略部辦公室的墻上的，我們每天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都能看見這句話。”
　　記者們紛紛點頭，開始相信石磊的話，只是那兩個高級經理更是面色古怪，心道去了石頭集團總部那麽多次，也沒聽說過有什麽戰略部，關於企業經營戰略的事情，石頭集團壹向不都是交給他們這兩家咨詢公司在做麽？哪裏還有什麽戰略部。這倒也罷了，沒有這個部門也是石磊為了掩飾自己身份做出的無奈之舉。只是，辦公室墻上掛著這麽壹句標語，這個謊石磊還真是撒的渾然天成啊，完全是把這幫記者當成白癡在糊弄麽。
　　不過不管怎樣，石磊的糊弄還是很成功的，記者們顯然已經相信了石磊的話，雖然沒能從更重要的管理人員口中得到壹些什麽，但是卻得知了石頭集團的經營理念，就憑石磊才的那些話，原封不動的登到報紙上，都將會是很吸引人的壹篇報道了。只可惜，不是獨家的，而是所有同行都拿到了這條新聞。
　　原本有些記者還想拉著石磊做個單獨的采訪，可是門口聯通的代表終於出現，壹下子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因為這個項目可以說是方自達壹手促成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操辦，於是如今大功告成，聯通把這個項目交給他，讓他掛帥成為這個項目的總工程師，負責整個項目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是以今天的簽約儀式，聯通方面也並沒有派出太過於奢華的陣容，反倒是極其簡單的只是由方自達獨自出席，就仿佛要用他們的簡約來映襯石頭集團的豪華陣容壹般。
　　其實有心人也早就發現了這壹點，不光是聯通，就連大唐今天也顯得很低調，只是讓項目負責組參加這個簽約儀式，並沒有派出太強大的陣容。這對於這個項目，與聯通合作的第二大供應商而言，陣容也實在是有些簡陋了。
　　聯通和大唐的低調，就仿佛是在刻意的襯托石頭集團的大張旗鼓，壹些有心人已經從這壹點上看出了些什麽。雖然這段時間他們對於石頭集團已經是聽到耳朵都要起繭了，可是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如何關註這個公司。或者說，同行業的從業人員，並沒有將石頭集團上升到壹個需要他們將其視為競爭對手的地步。可是，因為聯通和大唐的低調，他們卻發現這兩家公司似乎都在有意無意的想要拔高石頭集團在國內的知名度乃至於行業地位，雖然這也是項目合作的戰略需要之壹，但是遠也沒有達到如此慎重的地步。這壹切似乎說明，石頭集團不單背後站著極其強有力的靠山，而且，他們的技術實力也真的是值得同行業者去關註的。
　　方自達進來的時候，身後除了幾個媒體以及同行們早已熟悉的聯通的中層管理人員，還有壹個生面孔的女孩子，即便是這樣隆重的場合，她居然也只是穿著壹條簡單的牛仔褲，上身則是壹件長袖的白色襯衣，壹塵不染，氣質恬靜，手裏拿著份文件夾，宛如出水芙蓉壹般的緊跟在方自達的身後。
　　“這個女孩子是誰？”很多人都在心裏默默的提出了這個問題，而事實上，不單是他們，就連方自達手下那幾個聯通的成員，對於跟在方自達身後的這個漂亮的女孩子，也都是壹無所知。
　　今天是簽約儀式召開的日子，聯通上下不管跟這個項目有沒有關系的員工，幾乎都提前抵達了公司，他們知道公司對於這個項目究竟有多看重，而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代表著聯通即將打破電信在國內網絡通訊方面壟斷格局的標誌，不由得他們不為之激動，就算是暫時跟這個項目無關，卻也可以想象得到，隨著這個項目上馬之後，他們在未來幾年的薪資也自然會因之水漲船高，這時候，誰也不會計較早壹點兒到公司的。
　　大約九點整的時候，壹個穿著牛仔褲白襯衣的女孩子便出現在聯通總部大廈的壹樓大堂，然後她就向前臺接待小姐說明自己要找方自達。前臺小姐知道方自達今天要去參加簽約儀式，肯定是取消了所有的日程安排的，不過她還是很客氣的詢問了這個女孩子的來意，當聽到女孩子堅定不移的說壹定要見到方自達的時候，前臺小姐還多少有些不悅。不過當然也不會擺在臉上，只是讓那個女孩子在壹旁的沙發上坐會兒，她不緊不慢的聯系了總經理辦公室的秘書，對方也沒太當回事，以至於方自達幾乎是壹個小時之後才知道有人找他的事情。
　　而這幾乎壹個小時裏，那個女孩子就壹直保持恬靜的姿態，坐在大堂的沙發裏，不急不躁的耐心等候著前臺小姐給她最後的答復。當方自達終於聽總經理辦公室的秘書無意中提起有個女孩子來找他的時候，他立刻宣布原本馬上就要開始的短會暫停，急急忙忙的就搭乘電梯到了壹樓大堂，親自去迎接那個女孩子。
　　看到方自達出現在大堂，並且帶著滿臉的笑容親自來迎接那個女孩子的時候，前臺的那個小姐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壹個錯誤，不過，女孩子在跟方自達握過手之後，並沒有指責她什麽，甚至於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剛才前臺小姐對她的冷淡，而只是跟在方自達的身後上了樓。
　　這壹下，大堂裏見到過那個女孩子的人，都在極其奇怪的猜測，這個女孩子究竟是誰！
　　這個女孩子當然就是韓曉苑，今天是方自達安排她第壹天進入聯通給他擔任助理的時間，之所以安排在這樣的時間，也是他和石磊商量的結果。既然是要讓韓曉苑接觸這方面的管理工作，就不能只是讓她擔任壹個普通的助理，而是要從壹開始，就讓韓曉苑進入壹個管理者的模式當中。當然，並不能讓她涉及到真正的管理，畢竟她並不是聯通真正的員工，而只是來聯通學習的。也正因如此，方自達和石磊商量過後，決定讓韓曉苑緊跟在方自達的身邊，讓她親身代入到方自達的角色當中去，以距離方自達只有十公分位置的模式，來迅速體會到方自達是如何管理公司，管理項目，以及經營手上的壹切的。這樣有助於韓曉苑最快的去適應壹個管理者的身份，並且成功的模擬方自達這樣的管理者的心理狀態。
　　方自達只是向所有人介紹，這是他新請的助理，甚至於吝嗇到只是告訴他們韓曉苑的名字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介紹了。可是越是如此，就越讓聯通的這些人不知道韓曉苑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卻能看出方自達對韓曉苑十分信任和器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