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教女

　　“蓬！”
　　隨著壹股陰寒詭香，丹爐揭開，十八顆黑灰色的丹丸滴溜溜的在裏面打轉。品相完整，藥性內藏不外露，只在周身裹著壹圈寒淡的白霧。
　　這叫養魂丹，三轉，專用來給陰鬼遊魂食用。
　　顧玙養了八只遊魂，其中壹個是譚崇岱的殘魂，在準確辨出之前，只好統壹培養。它們沒有意識，力量也不足，基本是鹹魚狀態。
　　當然，等殘魂壯大到壹定程度，就會變成很厲害的幫手。甚至有功法的話，它們還能生出新的意識，自行修煉，最後成就鬼仙。
　　他將十八顆丹丸收進葫蘆，剛撤下防護禁制，就感覺到龍秋的氣息，於是金光壹遁，轉眼回到了清心廬。
　　“哥哥！”
　　龍秋已等了片刻，見他回來，連忙迎上去。
　　“有事麽？”
　　顧玙見她的鄭重樣子，頗為好奇。
　　“嗯，我白天去坊市玩，至少發現了七個人身懷氣感，明顯修過養氣法。但以前明明沒有的，以前都是普通人在交易……”她將經過壹說。
　　“哦，是這樣。”
　　顧玙並無驚訝之色，神情淡漠。
　　“哥哥妳不擔心麽？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們從哪裏冒出來的？”龍秋奇道。
　　“不管從哪兒冒出來的，都跟我們沒關系。”
　　“怎麽會沒關系，萬壹對鳳凰山不利呢？”
　　“呵呵……”
　　他笑了笑，道：“好吧，今天我就給妳講壹講，妳這小腦袋估計也不會考慮這些事情。”
　　話落，他右手虛指，地面壹陣波動，緩緩升起兩座土壤壘成的金字塔。
　　“夏國現在有兩套社會構成，壹套是原來的，最底層是平民百姓，中間是官員和富豪，上面是壹小撮權貴。另壹套是新形成的，最底層是後天，中間是先天，上面是我。這個能懂麽？”
　　“嗯。”龍秋點頭。
　　“對修士而言，是樂於脫離政府的，但對政府而言，永遠不會讓我們自組社會。因為那樣就說明，他們對修士完全失去了掌控力。所以他們要想盡辦法，讓這兩套體系相融，牽扯越多，他們就越能控制。
　　政府有個最大的優勢，就是資源。
　　不要太狹隘，不是修真資源才叫資源，天空、海洋、土地、山川河流等等，都是資源。就像鳳凰山，倘若沒有政府背書，我們圈地占山，設大陣收弟子……呵呵，直接壹發導彈就轟進來了。
　　他們對不同階層的修士，采取的態度也不同。比如我，基本是利益互換。這是我與他們之間的規則，我想要三品靈石，我壹定要拿東西去交換。如果不想，也可以，我去趟天山殺個壹來回，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妳要記住，如果我真這樣做了，他們也壹定會不惜任何代價，鏟除鳳凰山，這是秩序的底線。
　　再比如先天，這個很簡單，上下級的管理或雇傭關系，這是他們之間的規則。
　　再有後天，這個更簡單，有靠山的拉攏，沒靠山的絕對控制。
　　有了資源的最大優勢，在此基礎上，便是治安和處罰權。有了這兩項，才能使兩套體系，看起來不那麽疏離。
　　壹個精英幹警，可以對付幾個罪犯，但會被壹個後天輕松秒殺。對付修士的最大武器，就是修士本身。
　　這樣又有壹個悖論，妳怕社會不穩定，那減少修士數量不就行了？
　　不行，反而還要增加。因為超凡力量是全球主流，基數人口越多，社會轉變的就越快，越搶先。
　　他們需要大量大量的人手，去探索，去發展，去提升國力和震懾宵小。
　　那人手從哪裏來？壹是拉攏高手，控制菜雞，這又回到上面的話題，政府對不同修士的態度。
　　二呢，就是自己培養。
　　之前我去齊雲，盧元清跟我透露了壹些消息。他想讓我入夥，共同進退，弄的是愁雲慘淡，危言聳聽。
　　其實他比我更明白，政府要的是基礎力量，不會也不可能培養出真正的高手。他們從始至終，都在把控著壹個大方向，我也好，盧元清也好，所謂的軍隊修劍術也好……壹切都是維持平衡，直至兩套體系的徹底融合。”
　　說著，顧玙又壹揮手，壹座金字塔的地基移出，摞在了另壹座金字塔的地基上。
　　“最下面，依舊是普通百姓，上面卻變成了後天修士。再上面，是實權官員和富豪，他們會跟壹些所謂的高手，保持親密關系，甚至官方破例，允許道人掛個虛職也說不定。再上面，是真正的高手和頂級權貴。他們會像我們之前的關系，利益交換。”
　　如此這般，壹摞壹摞的互相交疊，最後形成了壹座新的，高高的金字塔。龍秋聽了，指著問：“那最頂端的，是人仙以上麽？”
　　“不錯，當人仙以上的境界出現時，誰也管不了。當然他們也不用擔心，人仙或許還有些謀劃，神仙壹心求大道，懶得看塵世壹眼。”
　　“……”
　　龍秋聽顧玙這麽壹講，腦子裏轉了千百遍，問：“可是，他們怎麽保障這個呢？比如說，突然出現壹個壞壞的高手搞風搞雨，那就沒辦法了呀。”
　　“因為有我在。”顧玙淡（zhuang）淡（bi）道。
　　“哦……”
　　龍秋拉長了音節，終道：“我懂了！”
　　“真的懂了？”
　　“嗯，我給妳講講，嘻嘻！”
　　她抿了抿嘴，笑道：“那些人的來處呢，其實也很好猜，要麽同曾、雷、袁壹樣是豪富之家，他們能買到養氣法，別人自然也可以。要麽是各處宮觀的違戒弟子，被驅逐門派的。要麽是民間子弟，家傳古法，或者無意中得到的機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關系網，會連帶起無數個人。當然還有壹種，就是某些人故意放出來的。但無論哪壹種，都影響不到我們，只要不來招惹，他們愛怎麽發展怎麽發展。因為境界為王，我們的修為決定壹切！”
　　“哈哈，說得好，正是境界為王！”
　　顧玙當時給盧元清撂下這句，不想龍秋壹字不差的吐了出來，當即大笑。
　　他今天講了好多好多，到此便打住話頭，看著對方秀美的小臉，忽然心中壹動，道：“小秋，正好妳來找我，我也有些事情跟妳說說。”
　　“什，什麽啊？”
　　龍秋似有預感，表情不太自然。
　　“妳比我晚壹年入門，資質雖差了壹籌，但不至於太離譜。理論上，妳該摸到人仙的門檻了，怎麽壹點動靜都沒有，而且妳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我，呃……姐姐還沒到呢，我不著急呀。”
　　“這叫怎麽理由？”
　　顧玙瞧她心虛不已，躲躲閃閃，真想拎過來打壹頓屁股，道：“不出意外，妳姐姐明年就差不多了……嘖，妳看著我！”
　　左顧右盼的龍秋只好端正姿態，跟他的眼睛對視。
　　“小秋，妳還記得我們第壹次見面的情景麽？”他問。
　　“記得。”
　　“我跟小齋去找妳，妳當時在收集蠱蟲餵養金蠶，見到我們的第壹反應就是讓金蠶攻擊。果斷，冷靜，毫不猶豫！或許妳那時情緒不穩，是下意識的自保反應，但我老實講，我把妳帶回來養在山中，確實呵護太過。妳的性子原本有七分軟，現在變成了十二分，不是什麽好事。”
　　“……”
　　龍秋低著頭，不想說話。
　　“唉，我只問妳，妳想晉升人仙麽？”顧玙嘆道。
　　“想。”
　　隔了幾秒鐘，才磨磨蹭蹭的吐出壹個字。
　　“那妳為什麽不積極壹些？人仙要別凡塵，妳害怕是麽？”
　　“我沒有，沒有……”她小聲辯駁。
　　“不敢面對過去，怎麽能追求大道？我給妳幾個月假期，出去走走吧，在蛇島輪換前回來便可。”
　　“哥哥！”
　　“去吧！”
　　顧玙壹揮袖子，壹股大力襲來，龍秋微微變色，砰的飛出清心廬，落在了老樹底下。
　　跟著木門壹關，居然布了禁制。
　　她無奈，看來哥哥是鐵了心了，只得到玄天殿收拾收拾，又留下壹些課業，讓徒弟們修習。
　　……
　　約莫壹個時辰後，龍秋與小堇依依話別，還搞得淚眼婆娑，妳儂我儂。
　　她倒不知道，自己剛出山門，那個家夥就開始哈哈大笑，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麽“大權獨攬”，“我是老嚶捉小秋”，“GAR280”之類的，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山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顧玙懶得理她的精神病，感覺龍秋確實飛遠後，也化作壹道金光向東，頃刻間降落，卻是到了五龍背的壹個山坳裏。
　　此處長滿了異化槐樹，陽氣稀薄，陰氣濃郁，是上好的養魂地。而在中心處，正生著八棵古槐，形姿奇詭，虬枝糾纏，如織成了壹張張大網。
　　更奇怪的是，每棵樹上都墜著壹顆黑色的鬼面果實。哭、笑、悲、喜四張臉，隨著果實轉動不斷輪換，更顯得山坳陰森恐怖。
　　沒辦法，鳳凰山是靈氣節點，陰陽平衡，五行相均。顧玙找了半天，才在五龍背發現壹塊養魂地，便將那八只遊魂野鬼安放在此，慢慢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