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齋

　　陰，盛天市。
　　關外有四省，大小城市壹百多座，盛天無疑是其中翹首。自兩千年前建城以來，歷經演變，無論政治、經濟、文化，始終是關外最重要最具底蘊的城市。
　　上午11點，南客運站出口處，顧玙隨著人流趟出來，沒做別的，先深吸了壹口氣，隨即就面帶嫌棄之色。
　　這裏的空氣質量壹向不好，但從沒像現在這般強烈。僅僅用鼻子呼吸，就能感受到四周的渾濁不堪，令人厭惡。
　　可想而知，此處靈氣的稀薄程度近乎為零。
　　顧玙在這兒念了兩年大學，對交通路線比較熟悉。他直奔附近的地鐵站，買了張3塊錢的票。
　　今天的時間非常緊：
　　從白城坐客車，要4個小時抵達。11點30分，約了小齋見面。下午還得去藥材市場，然後趕5點的最後壹趟長客。
　　火車也有，只是白城地偏多山，沒有動車和高鐵，壹水的綠皮，咣啷咣啷的能把妳雞蛋黃都晃散了。
　　今兒是周五，並非早高峰，但還是人擠人。顧玙穩穩的站在角落，不時打量著周圍：乘客多為年輕人，穿著應季的半清涼衣裳，嘻嘻哈哈，低聲談笑，標準的嬌花氣息。
　　老實講，他每次來都有點惆悵，似在懷念未完成的大學時光。那兩年雖短，卻是他這輩子最開心，最拓展眼界的階段。
　　當然了，現在也算拓展眼界，只是牛逼哄哄了點——修仙吶！
　　“嗡嗡嗡！”
　　正想著，口袋裏傳來震動聲，他摸出壹瞧，是小齋發來的信息：“妳到哪兒了？”
　　“在地鐵上。”他回道。
　　“妳在越秀公園下，到廣場哪兒，我等妳。”
　　“好。”
　　顧玙笑了笑，忽生出壹絲微妙的愉悅感。壹個女孩子對妳說，我等妳……嘖嘖，貌似又帥又美的敢腳。
　　約莫三十分鐘後，他出了地鐵口，擡眼便是越秀公園。這裏是中心區，高樓聳立，車水馬龍，公園內卻郁郁蔥蔥，就像壹片綠意鑲嵌在鋼筋水泥的灰色帶中。
　　順著方磚道往前走，不壹會就到了公園入口，那裏有壹個小廣場。
　　他四處尋望，先將壹票雄性生物PASS掉，再將壹票類似大媽的生物屏蔽，最後將目標鎖定在壹個紅衣姑娘和壹個粉衣姑娘身上。
　　丫忽然就抽風了，沒想著打電話，而是“小公雞點到誰就是誰”之類的腦回路。正想付諸實踐時，卻聽身後傳來壹聲清潤的，明朗的，又夾著細細咬字的招呼：
　　“嗨！”
　　顧玙轉身看去，然後就被水晶晃了眼。
　　頭發綰起，長袖襯衫，領口解了壹顆扣子，白玉雕成的兩節鎖骨像連著完美的標準線，壹直修正到脖頸和耳後。下面是九分褲，腳踝纖巧，踩著壹雙米色的休閑鞋。
　　她擡著眸，溫軟純粹，似映著整個初夏的愜意。
　　“嗨！”他回了壹聲。
　　咱們說，顏狗總是互相吸引的。雖然沒見過面，但壹瞬間，倆人就成功認證了ID。
　　江小齋歪了歪頭，笑道：“要握個手麽？”
　　“太形式了吧？”他咧嘴道。
　　“也是，那就走吧。”
　　說著，她上前幾步。這壹靠近，顧玙才察覺到對方的個頭，不由問：“妳多高啊？”
　　“177，妳呢？”
　　“我183。”
　　“嗯，很標準。”
　　喲！
　　她老老實實的竟然沒有飆車，什麽身高不是事兒，長度才是問題巴拉巴拉。顧玙有點意外，笑道：“我還以為妳要汙了。”
　　“在網上汙叫有魅力，在現實汙叫耍流氓。”
　　江小齋沒拿包，手插在口袋裏，晃晃悠悠的白了他壹眼。
　　“呃……”
　　好吧，他無言以對。
　　越秀公園的面積很大，有山有水有長亭，還有不少唱歌、跳舞、玩樂器的文藝老年，壹路甚為吵鬧。
　　倆人穿過園區，就到了馬路對面，那裏有家鋪子，赫然寫著幾個大字：真味道土豆粉。
　　“……”
　　顧玙冒出三條黑線，弱弱道：“就吃這個麽？”
　　“是啊，很好吃的。”
　　江小齋推門進去，他無奈跟上。原本想正兒八經的來壹頓，畢竟頭壹回見面，可人家定了地方，也就不好改了。
　　“三鮮兩摻，微辣。”
　　姑娘顯然是熟客，張口就來。他瞧了瞧墻上，道：“壹份原味兩摻，微辣。”
　　“壹共23。”
　　“給！”
　　他掏錢遞過去。
　　店裏的客人很多，倆人運氣不錯，剛好有壹桌吃完。服務員抹了把桌子，江小齋就往哪兒壹坐，大長腿肆意伸展，端的是喪心病狂。
　　顧玙坐在對面，從包裏摸出兩個盒子，道：“這個先給妳。”
　　“怎麽還分開裝？”
　　她隨手拆開壹個，對穩定的水準表示滿意，接著又拆開第二個，立馬定格了兩秒鐘。三十支沈謐質感的醒神香整整齊齊的碼在裏面，好像藝術品壹般。
　　她又聞了聞，驚訝道：“這也是妳做的？”
　　“嗯。”
　　“不錯。”
　　她放下香盒，像古人似的拱了拱手，笑道：“那就恭喜妳道行精進了！”
　　“呵，我是誤打誤……”
　　“47！48！”
　　顧玙正要說話，就聽服務員扯著脖子喊，連忙起身過去，端來兩份土豆粉。小巧的石頭砂鍋，冒著熱氣，裏面紅亮亮的壹層薄油。
　　所謂兩摻，就是土豆粉混著面條，裏面還有蘑菇、西紅柿、鵪鶉蛋之類的配料。這家的味道確實不錯，他也真餓了，呼嚕呼嚕吃得特痛快。
　　“妳經常來這兒麽？”
　　“不愛吃食堂的時候就過來，哎，妳看那邊，那個樓就是我公司。”她伸手壹指。
　　他順著方向瞧去，卻是壹棟顯眼的紅色建築。當初給她寄香時，地址是什麽什麽國際貿易公司，反正很高大上的畫風。
　　“妳做什麽的？”他隨口問。
　　“策劃和設計，俗稱文案和美編。”
　　“噗！”
　　顧玙壹樂，道：“那我就是做風景區物流和商品自銷的。”
　　“不錯，概念精準。”
　　姑娘點點頭，壹本正經的樣子，又道：“最近事情多，壓力太大，還好妳的香到了。”
　　“妳每天都熏麽？”
　　“嗯，這香效果非常棒，我都有依賴癥了。”
　　“其實這東西就起個輔助作用，妳得調整作息時間，加強鍛煉。”顧玙勸道。
　　“道理誰都懂，能做到的有幾個？”
　　江小齋咬斷壹根粉，不太想談這個話題。而隨後，她瞄了瞄自己的鍋，又瞄了瞄對方的鍋，忽道：“哎，妳能吃飽麽？”
　　“我……”
　　顧玙已經幹掉壹大半了，講真，確實有點不夠吃。他正琢磨要不要再來壹份，就見姑娘已經站起身，顛顛的跑去前臺。
　　不壹會，她拿著兩瓶汽水，外加壹個肉夾饃和兩根烤腸勝利歸來。
　　他也不客氣，拿起肉夾饃就咬了壹口。
　　不算太熟的異性朋友第壹次出去，到底該誰消費，這是個永恒的話題。普遍意義上，男生掏錢理所當然，但重要的是：女生不要認為是理所當然——除非妳把他當凱子，或者願意被他上。
　　壹般有點情商的，都會表示感謝。而聰明的女生做得更好，她會不知不覺的讓妳心中順暢。
　　比如妳們去KFC，男生掏錢買了壹堆東西，吃著吃著，她又添了兩個蛋撻或者兩杯聖代。
　　比如妳們去遊樂場，男生負責了門票和午飯，等回程的時候，她忽然付了打車錢。
　　諸如此類……倒不是說，男生在乎這點錢，而是女生的壹種態度。
　　江小齋就是個很聰明的姑娘，讓顧玙這頓飯吃的非常非常舒坦。不多時，壹鍋粉見了底，肉夾饃和烤腸也消滅幹凈。
　　他本想坐壹坐的，誰知對方看了看表，略微抱歉道：“我下午要開會，還有十五分鐘可以逛逛。”
　　“那就在公園走走吧，正好順路回去。”他很體諒。
　　說著，倆人出門。剛到外面，就覺著天光漸淡，雲暗風沈，她擡頭望了望，隨口道：“好像要下雨了。”
　　“嗯，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我帶傘了。”他拍了下背包。
　　“天氣預報？”
　　江小齋露出壹絲很嫌棄的表情，道：“妳果然很老氣。”
　　“不，我只是悶騷。”
　　顧玙吐槽了壹下自己，心中卻是壹跳，許是吃過飯的緣故，感覺倆人之間平添了幾分親近。
　　所謂人生三大錯覺：我能修仙，我能抽SSR，她喜歡我。
　　這壹瞬間，丫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