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壹章 敖坤

　　許仙心中不由覺得壹陣欣慰，這孩子還是知道好賴的，娘子也還是為自己好的。
　　但白素貞緊接著道：“不過若是他有什麽奇怪的要求，妳壹定要告訴姐姐！”也用漆黑不見眼白的眸子，也瞥了許仙壹眼。
　　敖璃嘿嘿壹笑，“是，姐姐！”
　　許仙覺得渾身壹寒，感到某種強烈的惡意。
　　許仙憑欄倚望湖光山色，大多數時候，是許仙和白素貞在壹旁看著，敖璃埋頭胡吃海塞，桌上的菜碟已經堆砌成山，店小二的臉色也越來越奇怪。還好許仙先知先覺，將整座酒樓包了下來，才避免了更大的影響。
　　白素貞看到敖璃吃的不亦樂呼的模樣，不禁摸摸肚子，也似感到壹陣饑餓，但卻不是任何食物能夠滿足。
　　終於，酒樓用壹個倉庫的食材驗證了壹條龍的食量，直到廚房再也找不到能吃的東西時，敖璃才算罷休。
　　三人才又開始尋找，沿著湖畔又向南行了不遠，敖璃忽然停住腳步：“好像，就是在這裏！”
　　許仙道：“在哪裏？”地面上是壹大片稻田，除了幾株大樹之外，所有的景物皆是壹覽無余，哪裏見得什麽水君的蹤影。
　　敖璃率先飛了下去，許仙和白素貞緊隨其後，“這樣從天而降，讓凡人看見了可不太好。”
　　敖璃輕盈的落在地面，臉上有些將信將疑。
　　許仙這才看見，壹個老漢坐在田埂邊上的壹株大樹下，抱著斑竹做成的大煙筒，咕嚕嚕的抽著水煙。他皮膚幽黑蠟黃，臉上溝壑縱橫，套著麻布坎肩的身子顯得有些瘦骨嶙峋，壹雙布滿老繭的大腳板踏在濕潤的土地上，看起來似乎和尋常的鄉間老農沒有任何分別。
　　只是雙目黝黑透亮，壹頭白發如銀，顯得十分特別。單憑他這種平淡的態度，便知道不是尋常。
　　老漢又深深抽了口煙，“妳們終於來啦！”
　　許仙心道果然，還是上前壹步問道：“請問您就是洞庭湖君？”他試以天眼通觀之，卻感覺不到絲毫靈力波動，更知其實力非同小可，非是豬婆龍之輩所能比。
　　老漢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抽著煙。
　　“快把神印交出來，不然我們三個人就要打妳嘍！”敖璃揮舞秀拳。
　　許仙回頭瞪視了她壹眼，才恭恭敬敬的對老漢道：“晚輩許仙，此次前來，是同老丈有壹事相商。”
　　老漢道：“是為了這洞庭湖吧！”
　　許仙不卑不亢的道：“老丈明鑒，如今長江敖廣逼迫甚重，孤木不能支撐，唯有聯系江南水系，方可壹戰，所以才鬥膽來向老丈討取這洞庭湖，不敢讓老丈白白損失，晚輩願以壹枚龍虎金丹交換，老丈若是願意，便能免去壹場刀兵，與妳我雙方皆有益處。”
　　老漢卻問道：“是妳要做洞庭湖君？”
　　“哦，不是，是……”
　　“那就讓那個要做的人來跟我談。”
　　敖璃：“就是我啦，妳快點說，給還是不給？”
　　“妳就是那敖乾老龍的孫女？”
　　“妳認得我爺爺？妳是我爺爺的朋友？”
　　老漢嘲諷道：“妳爺爺壹生狂妄自大，孤僻不群，哪有半個朋友？”
　　“妳竟敢說我爺爺壞話，我……”敖璃心中大怒，雙目放出金光。
　　許仙拍拍她的肩膀，對那老漢道：“我看您也未必好到哪裏去？”
　　老漢咧嘴，幹巴巴的笑了笑，“妳要以金丹相換，老漢我本來是肯的，但給敖乾的孫女就不行。”
　　許仙皺皺眉頭，抓住發怒敖璃，難道還非得動手不可嗎？且不說這洞庭湖君實力難測，就算是戰而勝之，也難以獲取到洞庭湖神印了。白素貞的眼眸變得越發幽暗。
　　老漢話鋒壹轉道：“不過那老家夥已到了天外，我也不願再計較這段舊怨，跟壹個小輩計較，我也不稀罕妳的金丹，我出幾個問題，她若能答上來，自然將洞庭湖拱手相讓，若是答不上來，那就從哪來回哪去！我這馬上要有客人要來。”
　　敖璃怎肯乖乖答什麽題，若是對方有意刁難，豈不是必敗無疑。
　　白素貞忽然彎下腰在她耳畔道：“璃兒，妳就答吧！”反正又不承諾什麽，答上來最好，答不上來就動手便是。
　　老漢卻嘿嘿笑道：“女娃，妳那壹招雖然厲害，卻未必能要的了老漢的命，別反倒誤了自己性命。”
　　白素貞微微壹笑，“不勞掛懷，請您出題吧！”
　　老漢信手壹指水田：“這壹畝稻田，壹年產糧多少啊？”
　　問的許仙和白素貞都是壹楞，原還以為會問什麽天文地理術數之道，卻沒料到是這樣的問題。不過對於敖璃這個“吃貨”來說，這樣的問題更難回答吧！
　　便聽壹個清脆的聲音高聲道：“四石！剛夠我吃壹頓，不過光吃飯是不行的。”敖璃摸摸肚子，仿佛還在回味剛才那壹餐。
　　老漢似也沒想到她答的這麽順溜，又問道：“那什麽時候播種啊？”
　　而後壹問壹答，皆是與農事相關，老漢問的問題愈發艱深，有些連許仙都不清楚，但敖璃無不對答如流，讓許仙和白素貞好不驚奇，許仙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妳什麽時候變得這聰明了？”
　　敖璃打開許仙的手：“我本來就好聰明的！那些人整天在廟裏禱告，說來說去，念叨的都是這些事兒，我聽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不錯，有乃父之風，不似敖乾那般混賬，妳能懂得這些，我就放心了！凡人敬我等為神，我等自當傾聽眾生所願，調風順雨，予以報之。若是自恃神力，強橫暴虐，終有傾覆之禍。”老漢難得露出滿意之色，瘦消的臉上也出奇的有了幾分慈祥之色。
　　“妳還認得我爹爹？我爺爺才不是混賬！”
　　老漢認真的道：“妳爹爹是個好貨，妳爺爺不是個好貨！”
　　敖璃道：“妳才不是好貨，我爹爹和爺爺都是好貨！”
　　許仙心中略有所悟：“既然如此，那該算是我們贏了。”
　　“拿去吧！”老漢微笑頷首，張開枯瘦的大手，手心中懸浮著壹枚神印，竟不比雲夢仙子的那枚神印差。
　　敖璃伸手拿過，臉上露出歡喜之色。
　　許仙取出壹枚金丹道：“老丈如此關心民生，不負湖君之位，晚輩心中甚是感佩，願將金丹相贈，不成敬意。”
　　老漢擺擺手拒絕：“此物與我已無大用，天下紛亂在即，但無論世道如何，只要有壹口飯吃，便不算太壞。”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土：“不過這位惡客，就要妳們來招待了！”
　　“惡客？”許仙正在奇怪，忽然感覺北方傳來壹股強大的靈力波動，他以天眼遙望，只見壹座巍峨雲山，以壓城之勢，向南席卷而來。
　　所到之處，狂風四起，大雨如瀑，晝夜相轉。洞庭湖上，陰風怒號，濁浪排空，宛如濃夜。
　　“他早晚要來找妳們麻煩，不過有這女娃在，想必妳們能夠應付。”老漢忘了白素貞壹眼：“敖乾通曉天機，精於數術，他將那物交給妳，妳好自為之吧！不要重蹈當初那位的覆轍。”
　　隨手將煙筒搭在肩上，化作壹道黑光，消逝在天際，雲間鱗爪偶現，竟也是壹條真龍。
　　許仙嘆道：“這位惡客，還真是惡客！”他已然感覺到來者的身份。
　　白素貞微微壹笑：“我們去招待壹下吧！”
　　他們相視壹笑，各抓住敖璃的壹只手，壹起飛向洞庭湖的方向，擋在那滾滾壓來的烏雲前方，卻被烏雲迅速的吞沒包圍，烏雲之中似有巨獸遊曳，電閃雷鳴不斷。
　　許仙高聲：“敖廣，不必躲躲藏藏，快快現身吧！”
　　烏雲中探出壹只巨大的金色龍頭，釋放著太陽般璀璨的光芒，威嚴華貴之處，比之許仙當初所見，敖昊的金色龍身，強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敖廣張開龍牙交錯的巨大的龍口，用壹重緩慢而威儀的聲音道：“敖坤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就讓妳們來頂缸，不過也剛好，敖璃，看在同族的份上，交出所有的神印，我可以既往不咎，饒了妳的性命，回妳的西湖去吧！”
　　敖璃道：“敖坤？那是誰？”
　　敖廣道：“妳不知道？這也難怪，敖乾同他反目之後，就不許任何人提起他。不過他該是妳的仇人，妳爹爹做的那些蠢事，多半都是他教出來的，最後竟為那些螻蟻般的凡人而死，簡直愚蠢至極。”
　　許仙則確信了心中的推測，他觀剛才那老漢，便覺得有幾分熟悉。不由遙想當初，大澤之上，二龍張目，兄弟壹戰，乾坤遂定，勝則永居長江，敗則入主洞庭，接替雲夢仙子，成了這洞庭湖君。
　　敖璃發怒：“不準妳說我爹爹的壞話！”
　　敖廣卻不再看她，對白素貞道：“翼火蛇，妳是二十八星宿，我不便殺妳，也速速逃命去吧！”
　　“至於妳，許仙，今日就是妳的死期。”他的目光終於落在許仙身上，像是執掌刑律的法官做出最終宣判，無人可以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