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清晨

　　而不遠處的小樓中簾幕重鎖，還是壹片昏暗，寂靜的顯得有些幽密。
　　或許是天氣轉暖，亦或是二人本就不懼嚴寒，壹層淡紫色的薄薄絲被，輕易的勾勒出二人相擁的睡姿。
　　白素貞慢慢睜開雙眼，對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輕聲提醒道：“官人，該起床了！”
　　許仙睫毛顫動了幾下，卻並沒有睜開雙眼，反而收緊雙臂，是什麽如此的讓人著迷呢？
　　溫暖馨香的氣味？柔若無骨的身姿？細如絲縷的青絲？光滑細膩的背脊？
　　都可成為理由，只是擁抱本身就覺得滿足了，那就再抱壹會兒吧！
　　只是……
　　“喵！”
　　“嗷！”
　　“喵！”
　　“嗷！”
　　……
　　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不停的傳進簾幕，完全破壞了此刻的氛圍。許仙長嘆了口氣，還是睜開了雙眸。
　　嫦曦伏在郁蕾的背上，讓郁蕾展開雙翼飛躍小湖，到達最頂點之時就發出壹聲驚嘆，落地之後就再來壹次，玩的不亦樂呼，待到她們在壹次升上頂點之時。
　　“妳們在幹什麽？”
　　嫦曦轉過頭來，見壹個陌生的小女孩站在湖邊望著這裏，身上繡著銀色雲紋的白衣樣式奇異，樣子生的甚為可人。
　　郁蕾耳朵壹動，亦註意到小女孩的存在，白翼壹轉帶起壹陣狂風向著小女孩飛去。
　　“小心，快閃開！”嫦曦大聲提醒，這女孩小胳膊小腿的樣子，被郁蕾這樣的龐然大物壓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郁蕾的利爪還未觸到女孩的身子，她身形閃到壹旁，伸出壹只小胳膊，將郁蕾的腦袋夾在協間，狠狠壓在草地上，任憑郁蕾如何掙紮也脫不開身。
　　嫦曦瞪大眼睛，明明體型差別那麽大——當然，這也是她沒有看到過敖璃原始體型的緣故。
　　敖璃驚喜的揉著郁蕾的腦袋“哇，才這麽久沒見，就長這麽大了！”
　　郁蕾也愉悅的回應壹聲，“嗷！”
　　看著她們愉快的玩鬧在壹起，嫦曦才松了口氣，原來是認識的，也不禁悄悄感嘆了壹聲，許仙的家裏果然很奇妙。
　　敖璃忽然向她發問道：“妳是什麽東西？”
　　郁蕾連忙介紹道：“她叫嫦曦，也是老虎！”
　　嫦曦小心翼翼的輕聲道：“喵……嗷……”
　　“老虎？”敖璃摸著下巴道：“倒是和妳小時候長的很像，不過……”話到此處，眼角寒光壹閃。
　　“不過？”
　　敖璃猛地指向嫦曦，嬌小的身子上升起壹股名為威嚴的東西，“太天真了，即使壹般人看不出來，妳以為能夠欺騙睿智的龍族嗎？真相只有壹個，那就是……妳其實是個貓吧！”就算很少在陸地上生活，就算曾經犯過把小時候的郁蕾當成貓的錯誤，但是果然，我是在成長的。
　　“完了，竟然被識破了！”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只是常識吧！
　　敖璃壹步步逼近嫦曦，“說，妳到底有什麽企圖？”
　　嫦曦縮成壹團，“我……我沒什麽企圖。”面前這個女孩可比郁蕾還要強的多，等等，難道這個女孩是……
　　她隱約間想起，雲嫣曾同她提到過的那個人，但限於她目前這個貓腦袋的記憶力，只留下白色衣服，很強這樣的概念。
　　“喵，妳是白素貞？白……姐姐？”雖然對方完全沒有姐姐的樣子，但還是應付壹下吧！大婦果然是很兇啊！不過年紀好像小了壹些，想必是許公子的特別愛好吧！
　　敖璃壹楞，“哈？”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妳覺得我、咳咳、被妳看破了，算妳聰明！今天就放妳壹馬，繼續玩那種幼稚的遊戲吧！”憑現在的我，被人有這樣誤會，也是沒辦法！
　　嫦曦道：“……”忽然覺得自己被撓下巴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吧！
　　“哈哈哈哈，壹大清早就聽到了不害臊的話。”許仙大笑著推開窗戶，不管敖璃氣的跳腳，陽光明媚耀眼，微微瞇起眼睛，感嘆道：“難得啊，竟然是個大晴天！”陽光照耀著明綠的嫩葉與青草，將連日來的陰霾與超市壹掃而空。
　　在江南的梅雨時節卻是少見這樣的天氣，便是不雨也是長陰，身後傳來白素貞的聲音，“這想必是敖璃的功勞吧！”
　　許仙詫異的道：“敖璃？！不可能吧！”這樣大範圍的影響天氣，就是他也做不到。但仔細觀察天空變能看出其中的異樣，大團的雲朵在地平線堆積，仿佛升騰的煙柱，唯獨頭頂是壹小片藍天。
　　白素貞側首對著銅鏡插好珠釵，“官人不要執於舊念，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敖璃可是龍王，只要不是太長時間，並不成什麽問題。”
　　許仙施展出天眼通壹望，果然，萬裏烏雲正在杭州城上空形成壹個空洞，水汽不斷的被排拒開來，就算是見識非凡，這樣的場面也委實有幾分震撼。敖璃身為太湖錢塘乃至更多數不清的大小水系的水神，所形成的能力竟是如此壯觀！
　　敖璃交叉著手臂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許仙道：“這樣的話，江南豈不是永遠不會有水患之禍！”
　　白素貞道：“怎麽可能，這壹小片晴天已是極限了，敖璃可使杭州無雨，若是有她爺爺的法力，甚至可以影響整個江浙壹帶。但即便她真的成了天下水脈的水神，也不能使江南無梅雨！”
　　許仙表示明白，或許能夠改變天氣，卻不能影響大的氣候。能夠形成洪水的雲雨，波及範圍至少也在千裏，哪有那麽容易改變，就算能夠排開了水汽，也會落到其他的地方。
　　在這個看天吃飯的農耕時代，這樣威能足以享受千千萬萬人的香火供奉。如果有壹天，她能夠擁有敖乾般的法力來統領天下水域，說不定真的能夠調節氣候，讓天下九州變得風調雨順。
　　而即便是憑現在敖璃，可以做的事也數不勝數。固然只是小範圍的調整，但了解農業的人都知道，在有些時候壹場雨早下幾天，晚下幾天，就關系著糧食的收成，茶葉的質量，乃至萬千黎民的生活。
　　許仙暗自思量，不能再讓這家夥滿足於認識貓的程度了，作為她的老師，也有必要教教她怎樣真正做壹個水神。
　　許仙正在思量，白素貞已裝扮好了，笑道：“官人，妳度劫的時候，也需要這麽壹個大晴天！”
　　星宿海的法門本就與天時有關，日靈之力當然是在晴朗幹燥的天氣裏最為活躍，所以西北長安比江南水鄉更適宜他來度劫。
　　“等再過些時候，雲雨就會減弱，到時我同敖璃聯手，給妳壹個千裏無雲的好天氣。”
　　“那就多謝娘子了。”
　　收拾妥當，白素貞與許仙壹同走下雕樓。
　　郁蕾卷著尾巴跑了上來，跟在他們身旁。
　　敖璃瞥了許仙壹眼就別過頭去，撅起嘴巴，叉著手臂，還在為方才的話賭氣，直到許仙走上前來也不看他壹眼。
　　許仙絲毫不為這份冷遇感到氣餒，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笑道：“抱歉昨天回來晚了，說吧，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敖璃退後壹步，吼道：“別隨便摸我的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嫦曦腹謗道：剛才那壹瞬間分明露出很舒服的表情，但她已沒有功夫思考這些事了，因為另壹個身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許仙改口道：“好吧，既成熟又高貴的龍王大人，請問您對午宴有什麽要求？”
　　“既然妳這麽求我了，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妳吧！”
　　白素貞蹲下身將嫦曦捧在手心，微笑道：“妳就是嫦曦姑娘吧，我聽官人在信中說起過妳，我可以摸摸妳嗎？”
　　“可……喵以！”嫦曦心中動蕩，果然，果然，這才是真正的白素貞，會將那個小女孩當成白素貞，是何等的沒有失誤啊！
　　在白素貞輕柔的撫摸下，嫦曦發出愉悅的喵嗚聲。
　　許仙道：“說起來，妳好像變得越來越像貓了。”
　　嫦曦身子壹僵，失落的低下頭，她也同樣有這種自覺。
　　白素貞輕嘆壹聲，“這也是難免的，佛門雖將肉身當作臭皮囊，要重塑金身。道家也有屍解之道，成就天人之體，總歸是要以靈克肉，但人的壹切七情六欲，皆與之相關，又怎麽可能不受影響呢？普通人的靈性本就淺薄，越發容易受這種影響。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靈魂壹旦離開肉身就會變得渾渾噩噩，就是這樣的道理。”
　　說到這裏，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捋著發絲皺起了眉頭。難道自己身上異樣，也是源於此嗎？
　　許仙心中了然，用貓的大腦思考，用貓的心臟跳動，又怎會不受貓的影響呢？只得安慰道，“放心吧，嫦曦姑娘，壹定會幫妳把肉身要回來的。”
　　白素貞卻道：“官人，不能這麽說！”神色有些復雜的道：“嫦曦姑娘，被那個人拿走的東西，恐怕……恐怕很難會還給妳，妳要有這種準備！”
　　許仙詫異的道：“我們將那狐貍制住，不就行了嗎？”
　　他並不覺得那只狐貍有什麽難對付的，如果再加上白素貞的力量，更是手到擒來。
　　壹向溫柔的她，又怎會說出這樣殘酷的話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