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壹章 賭鬥

　　安靜的午後壹點點渡過，待到熬璃這條懶龍自睡夢中清醒，天已經快亮了。
　　不過當然，這是指平常的時候，今日因為大雨的緣故，天還黑的厲害。
　　白素貞道：“出發吧！”
　　許仙和小青點點頭道：“恩！”
　　穿過黑暗的天幕，直到太湖南邊的壹處河口，河口下許多精怪載浮載沈，壹見熬璃到來，紛紛作出禮敬朝拜之姿。
　　許仙心念壹動，壹條赤紅色的巨龍自河水中升起，他落在龍頭之上，擡眼壹望，目中銀光閃爍，刺破黑色的雨幕，看那浩渺無邊的太湖之水。白素貞同小青落在許仙身邊，交換了眼色，目光中都有些波動。
　　許仙微微頷首，身下的巨龍就動了，載浮載沈，當先向太湖而去，熬璃坐在壹只大鱉的背上，對著水中的蝦兵蟹將發號施令，緊隨在許仙身後。竟也有了幾分指揮若定的模樣。
　　太湖南的水較淺，生者壹片極大的蘆葦，在風雨聲中搖曳不定，在彌漫的水汽之中，宛如舞動的魅影。
　　眾多精怪在熬璃的智慧下紛紛散開，拉開壹張大網向著前方推進。這第壹只精怪就在這片蘆葦蕩之中。
　　白素貞閉著雙眸，持著《河圖洛書》默默推算，而後睜開眼睛，玉指壹指蘆葦蕩身處，身下的巨龍就改變了方向，向著那個方向遊去，身後的熬璃手忙腳亂的指揮變陣。許仙和白素貞對視壹眼，都露出壹絲微笑。
　　蘆葦蕩棲息著不少禽鳥，受到驚動，驚叫著撲扇翅膀飛向天空。天色依舊黑的厲害，雨卻下的小了壹些。但雲層如墨，似乎在醞釀壹場更大的風雨。
　　白素貞眼眸忽然壹動，道：“來了。”
　　許仙握緊了腰間的追星劍，小青了捏了捏拳頭，三人壹起望向眼波深處。
　　壹聲怪叫，“是誰！”這聲音極為響亮，仿佛驚雷壹般，卻又似扯破了嗓子，使人聽起來很是難受。
　　“嘩啦啦”壹聲水響，壹個黑色的巨影立於水面之上，圓圓的腦袋尖尖的嘴，即使在黑暗之中，身上的羽毛也閃著黯淡的光彩。
　　許仙知道，這就是他們要面對的第壹個敵人了，號稱“浮波大王”，原形是壹只綠頭鴨，藏身於蘆葦蕩之中，是太湖七怪中實力最弱的壹個，性子膽小。
　　熬璃拍手笑道：“鴨子。”
　　許仙正要喊話，勸其投降。
　　浮波大王伸直起縮著的腦袋壹看，黑暗中無數精怪的眼睛閃爍著毫光，特別是巨龍眼中赤色的光芒如同壹對燈籠似的。浮波大王眼眸壹動，俯下身子，二話不說，展開雙翼，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反方向逃去。壹邊跑還壹邊怪叫“嘎嘎嘎！龍龍龍！”
　　鴨蹼踩著波浪，身子壹歪壹扭，卻似輕舟破浪，轉眼之間就只剩下壹個黑點。
　　熬璃聲音低落下來，道：“鴨子。”
　　龍首上的三人楞了壹下，“跑掉了”。壹起想起覺遠所說的這綠頭鴨的特技——速度非常快。但沒想到它膽小如斯，竟然連話也不對壹句，說跑就跑。鳥類的妖物大都以速度見長，如今就是要追也沒什麽意義了。
　　許仙道：“不用急，去下壹個地方吧，壹片片水域的掃過去，看它能跑到哪去。”有白素貞在，就是太湖七怪聯手，也有八九分把握，更何況還有這麽多幫手在，也不用什麽謀略，橫掃過去就是了。
　　巨龍繼續前進，沒過多久就穿過蘆葦蕩，進入太湖深處，但果然沒有遇到下壹個水君。白素貞掐指壹算，指著壹個方向，道：“都往那裏去了。”
　　黑色的湖水中壹處洞府，正聚集了幾個形容怪異之人圍坐在壹張石桌左右。這些人有長又幼、有大有小。正是太湖其他幾位水君聚在壹起商量對策，平日無論如何爭鬥，但有外敵入侵還是要壹致對外的。
　　壹個紅衣美婦道：“鴨子，妳再說壹次，到底是怎麽回事，都是什麽人。”
　　眾怪壹起望向壹個眉發全綠的青年，卻正是那浮波大王，畏畏縮縮尤是驚魂頗定的模樣，聞言卻道：“別、別叫我鴨子，叫我浮波大王。”
　　“啪”的壹聲巨響，壹只青色的大手猛地拍在桌上“快說，妳到底看見什麽了，敵人有幾個，把妳嚇成這個樣子。”這手的主人身材極寬，卻又很是健碩，特別是壹對手更是奇大無比。
　　綠頭鴨驚了壹驚，對這精怪似乎有些畏懼，“我、我也沒看清，只看到壹只，不，壹條很大的龍浮在水裏。”
　　眾怪神色都有些改變，龍意味著什麽，他們都清楚的很。他們雖然都稱為水君，但是只是各占了壹片水域，無法形成對於整個太湖的統合，水靈之力也就凝聚不起來。對付壹般的外來精怪倒是還能占點便宜。但若對手是龍的話，他們就幾乎失去了全部的地利。
　　壹個黃衣道人面上露出壹絲不屑來，撫了撫胡須卻並不言語。
　　這時，壹個小人跳上桌，尖聲尖氣的追問道“然後呢？”這小人長不盈尺，渾身穿著銀袍。身材雖小，口氣卻不小。
　　“然後，我就跑了。”
　　“跑了！”眾怪壹起投來鄙夷的目光，但想想這家夥壹向如此，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就跑的比誰都快。在太湖混戰的時候，也是仗著會飛，東奔西竄，從不正面迎敵。
　　綠頭鴨爭辯道：“被吃了怎麽辦！啊，對了對了，我又想起來了，那龍頭上站著三個人。”摸摸綠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剛才嚇的忘了。”
　　這下眾怪的表情更是難看，連黃衣道人的面色都變了壹變，能把龍當成坐騎的會是怎樣的對手。綠頭鴨見眾人色變，反而有些得意的道：“我說什麽來著，打，打不了，就，就得跑。”在眾怪的逼視中，聲音才低下來。
　　眾怪沈默下來，紅衣美婦皺眉道：“那條鯰魚怎麽還不來。”
　　黃衣道人道：“且不管他，現在問題是，我們是戰還是走？”
　　眾怪都是思索，那紅衣美婦道：“黃龍大王，妳說呢？”對這黃衣道人還是有幾分信賴。
　　綠頭鴨道：“要、要不，我們還是逃吧！”想起那雙黑暗中的紅色眸子，他毛都豎起來了。他的法力其實並不弱，但是天性如此，也是無可奈何。
　　黃衣道人皺眉道：“逃？再往北就是長江，是龍王敖乾的所在。我等未得他的同意，就擅入長江，若是激怒了他，還不如自己抹脖子來的痛快。如今敵方勢大，為今之計，我們只有放下往日糾葛，共同迎敵才有出路，諸位若信得過貧道，就請聽我調遣。”
　　眾怪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又壹起看向桌邊的胖子，那胖子形狀如球，壹直不曾言語，此刻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就依道長。”
　　許仙駕著巨龍，又行了二十余裏，問白素貞道：“姐姐，還沒到嗎？”天色已經有了亮光，但還是陰沈沈的。四下望去只見碧波萬頃，橫無際涯。
　　白素貞凝眸道：“有人過來了。”
　　許仙運起天眼通往天際壹看，道：“還是那只鴨子。”果然見得壹只巨大的綠頭鴨飛過來，卻並不靠近，而是遠遠的徘徊。“恩？鴨背上還有壹個人！”
　　黃衣道人站在綠頭鴨的身上，搖搖的拱手道：“諸位道友大駕光臨，貧道有失遠迎，不知道友所來為何？”他是想再靠近壹點，但綠頭鴨為了保持絕對安全的距離，說什麽也不肯，再近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許仙也搖搖拱手道：“我等為太湖而來，勸道長早日歸降，免傷和氣。”爭奪山脈水域，也沒什麽好客氣的。心中思這黃衣道人的底細，號稱黃龍大王，其真身當然不可能是龍，而是壹條黃鱔，是太湖七怪中最為狡詐多謀的壹個。
　　黃衣道人卻也不惱，而是道：“未戰便降，沒有這樣的道理。但混戰之中，又免不了生靈塗炭，不如我等各出五人，賭鬥壹場，勝者就得太湖，敗者任其去留，也免得多造殺孽。”
　　這就是他的計謀，對方有備而來定然配合默契，若是混戰壹場，而且還在龍威的籠罩之下，自己這方絕不可能勝利。特別是那白衣女子，更令他看不透深淺。唯有用這樣的方法，才有取勝之機。
　　白素貞性子柔善，這樣確實能免去不少殺戮，不由有些意動，秀眸望向身邊的許仙。
　　許仙卻笑道：“道長想用這田忌賽馬的法子獲勝，未免太小瞧我們了，我們現在有十成把握能夠取得太湖，何必與妳們打什麽賭？”壹邊伸出手握握白素貞的玉手，示意她無需擔心。
　　黃衣道人皺眉道：“妳要怎樣？”
　　許仙道：“打賭可以，但妳們若敗了，需得奉我身後這個小女孩為王，尊其號令。”
　　戰爭本身不是目的，戰爭是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黃龍大王固然是別有所圖，但許仙也不是沒有想法。
　　熬璃的最終目標並非太湖，而是黃河，能夠多壹些人手，就多壹些助力。但她如今的手下，都是在壹些小江小河裏收的，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而這太湖七怪修為不低，各有所長，都是極好的助力，不過想要全部收服卻並不容易。
　　白素貞頷首微笑。熬璃壹訝，而後呲牙笑了起來，心裏有些美滋滋的。
　　黃衣道人皺眉思索了壹下，道：“此事非我壹人能夠做主，我得回去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