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鐘黎

　　許仙在她腦袋上敲了壹下，“虧妳那麽聰明，說什麽傻話，我恨不得同妳長在壹塊。”
　　雲嫣俏皮的吐吐舌頭，“妳是在擔心我？”
　　“我就是回到京城，要幫師傅去采藥煉丹，恐怕也沒多少時間來陪著妳，而明玉更是比我還要忙的多！妳在王府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雲嫣立刻道：“有嫦曦陪著我！”卻見嫦曦還蹲在馬背上呆呆的望著她，頓時反應過來，臉紅著道：“死丫頭，剛才看到什麽了？”卻早已將她當作許仙的甕中之鱉，並不如何在意。
　　嫦曦忙將她的貓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她此刻的心情還未能恢復平靜，她這些日子壹直呆在雲嫣的身邊，陪著她彈琴讀書，越發的體會到這個女子的靈慧與才華，心中就有些小小的崇拜。
　　但當方才親眼見到雲嫣在許仙的愛撫下，露出那樣的表情，給她的沖擊也就越發的大些。甚至感同身受的想到自己，如果有壹天自己恢復人身，是否也會是如此呢？這種想象讓她的全身猶如過電般的戰栗，既有些羞澀又有些恐懼。
　　但當雲嫣安然的靠在許仙的胸口時，那平靜而幸福的表情卻又讓她感到羨慕，她當初的想法，也不過是找壹個這樣的男子托付終身而已，千頭萬緒的心事更是糾結成壹團。
　　雲嫣臉貼著許仙的胸口，輕聲道：“若是夫君想讓我留在杭州的話，我就留在杭州。若是讓我來選的話。”她擡起頭來，認真的道：“妳到哪，我就到哪！”
　　許仙憐惜的撫摸著她的臉頰，“隨妳！”
　　馬蹄輕揚，時過正午，二人終於到了壹座小鎮，也就是鐘馗的家鄉石井鎮。
　　這種山間小鎮遠不及江南古鎮的繁華，順著地勢起伏排布著許多青磚青瓦的房屋，掩映在青山碧水之間，卻顯得很是幽靜。
　　鎮中連壹個客棧也不曾有，更是難得有外人進來，又是這般奇異扮相，鎮裏的居民都探出頭來觀望，低聲議論紛紛。
　　許仙叫住壹個年輕人，下馬後而後掏出壹塊碎銀，道：“讓妳們鎮長叫來見我！”他如今也是有功名在身，若是不利用壹下，那才真是浪費。
　　那年輕人見許仙氣度不凡，出手闊綽，直言要見鎮長，怎敢怠慢。卻低著頭道：“這位公子，您是要到那鐘馗家裏幹什麽，哪裏最近可不太吉利？”在雲嫣壹雙美眸的註目下，臉色燥的通紅，心中暗想：不知她和鐘黎拿個更好看些。
　　許仙皺眉道：“哦，如何不吉利？”難道是鐘馗已顯了威能。
　　年輕人道：“昨日夜裏來了壹位客商帶來的消息，聽說那鐘馗不知好歹，撞死在聖人的大殿上，不知什麽時候就要降下罪來，禍害不小。”
　　許仙恍然，在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電視電話，這種山間小鎮消息閉塞的也就格外厲害，就是鐘馗死的消息也是昨天才傳過來，更別說鐘馗被下旨厚葬的消息。
　　“這個妳不用管，我是鐘馗的朋友，妳讓那個族長過來就行了。”
　　這種小鎮往往就是壹個大的宗族，大部分都是同壹個姓氏，族中的族長往往就是擔任鎮長的。
　　年輕人猶猶豫豫的道：“族長剛才帶了不少人，好像是到鐘馗家裏去了！”心中暗自驚訝，沒想到鐘馗那樣的人竟然還有朋友。
　　許仙眸中神光壹閃，問道：“幹什麽？”
　　年輕人心中壹顫，腿肚子差點轉了筋，只覺面前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竟然忽然爆發出莫大的氣勢，私以為那種氣勢就是連族長也是比不上的。結結巴巴的道：“聽，聽說是鐘馗為族中惹來了禍事，要將他家的妹妹趕出鎮去。”
　　許仙神色壹變道：“鐘馗家在哪？”
　　年輕人搖搖指了個方向，道：“就在那邊的阿姑泉邊，有壹座木屋。”他話音未落，許仙已是飛身上馬，縱馬而去，搖搖留下壹句話語，“嫣兒，我先走壹步，妳慢慢跟來！”
　　“夫君，妳等等我啊！”雲嫣連忙驅使著小馬，“駕，駕！”
　　但沒了許仙的引領，任憑她如何呼喝，那小馬只是慢悠悠的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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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姑泉遠離小鎮，而是在終南山壹座山谷之中。
　　壹片不小的池塘在天光之下閃著粼粼波光，池塘中央壹汪泉眼汩汩的冒著清澈的泉水。池塘清可見底，周圍亂石修竹，景色很是雅致。特別是壹叢叢牡丹花叢，結出不少花苞，正要綻放。
　　池塘邊上壹片小小的竹林中，壹圈籬笆墻，圍著壹座竹木搭成的木屋。
　　只是此刻的院子中，沒了平日的情景，幾十個男女老幼聚在壹起，議論紛紛，不時將眼光望進屋內。
　　竹屋中，壹個老漢正苦口婆心的勸著壹位少女，“鐘黎啊，妳哥哥在京裏闖了潑天的大禍！妳可知道？”少女壹身布衣荊裙，身上沒有壹點像樣飾物，就連頭上的發簪也是用木頭雕刻而成的，將滿頭烏黑發亮的秀發簡單的束起。但就是這樣簡單的裝飾，卻讓她有著門外的阿姑泉壹般清澈如許的氣質。
　　鐘黎抿著嘴唇搖搖頭，纖細的指尖絞著衣角，眼圈卻是隱隱發紅，似是不久前剛剛哭過，又似馬上將要哭出聲來。那樣子，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生出憐惜之情來。
　　但族長偏生道：“妳哥哥鐘馗在長安，在聖人的大殿上撞死了。”那張滿布皺紋的老臉上，此時更是皺作壹團，似乎要將所有的驚懼都擠出來似的。在這些小民百姓的眼中，縣令已是天大的官了，皇帝什麽樣，那是想都不敢想，鐘馗竟然。昨天聽說了這件事，他壹夜都沒睡得著覺。
　　鐘黎身子壹顫，咬著牙道：“我不信，哥哥不會丟下我的，壹定是那客商說了假話！”
　　族長長嘆了口氣，道：“哎，丫頭，老漢我又怎麽願意信，但這都是真的，今天壹大早，我專門到縣城裏問了，都已經傳開了。”然後拿手“啪啪”的拍著腦門。
　　鐘黎猛地揚起頭，那灼灼的目光就連族長也不由避開，她卻又緩緩低下頭去。她昨晚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可她的心中本還有壹絲奢望，奢望這消息是假的，卻在這殘酷的消息面前，變得支離破碎。
　　鐘黎深吸壹口氣道：“還有什麽事嗎？”
　　“妳不信？”
　　鐘黎決然道：“我信，我哥要是沒了，我就替他發送！”
　　族長痛心疾首的道：“妳怎麽還是不懂，鐘馗他闖了大禍，死了幹凈，那可是要連累妳的。聖人壹不高興，派人將妳捉了去，下在天牢裏，哪還有出頭之日。”
　　鐘黎面無血色，卻絲毫沒有像族長想象中的那樣驚慌失措，而是淡淡的道：“要坐牢，我就認了，要殺頭，我情願給他抵命！”
　　族長胸口壹滯，還不待說話，屋外卻傳來壹個尖刻的聲音，“鐘黎，妳連那醜八怪哥哥都不怕，還有什麽怕的，但我們還是講臉面。鐘馗就是個掃把星，禍害了妳們壹家子還不夠，如今還要禍害我們，真是死了也不讓人安生，妳快快收拾了東西走的越遠越好，從此鐘家的祠堂裏就沒妳們的名字，妳們也和石井鎮再沒半點關系。”說話的卻是壹個抱著孩子婦人。
　　族長道：“丫頭，妳別怪我們心狠，我們這也是為妳好！”
　　鐘黎怒笑道：“當初妳們嫌棄我哥哥，我們就搬到鎮子外面！後來我哥哥中了舉人，妳們就送來米面錢糧，又勸我們回鎮裏住。現在我哥哥沒了，就要把我逼走，這樣還算是人嗎？”
　　族長面皮發紅，說不出話來，壹口壹口的抽著旱煙。屋外的鎮民七嘴八舌的說著鐘黎的不是。
　　唯有那些年輕的小夥子沈默不語，平日裏鐘黎在他們的眼中那是仙女壹樣，變著法子的討好，只是在這時候，沒人敢違逆族長的意思，除非他不想在這石井鎮再中待下去。
　　這時從人群中走出壹個圓滾身材，留著八字須中年人，先是阻止他人的言語，而後嘆息道：“鐘黎妹子，妳沒了哥哥，我也很傷心。但妳在這裏也沒了止住，不妨跟我出去避壹避，換壹個落腳的地方，我壹定好好照料妳。”正是那帶來消息的客商。
　　客商拿著壹雙小眼睛不住的在鐘黎身上打量，從清麗的容顏到胸前的蓓蕾，昨天鐘黎來問他鐘馗之事，他壹見鐘黎就驚為天人，沒想到在這樣的窮鄉僻壤竟然藏著這樣的佳麗。與之壹比，他家裏那幾個整天塗脂抹粉的小妾簡直就是俗不可耐的俗物，於是就動了心思。
　　他思慮了許久，決定向族長言明“利害”，故意將鐘馗的事說的嚴重許多，說皇帝如何會遷怒石井鎮，唯有將鐘黎趕走才能免了這段災厄。那族長年紀雖是壹大把，但見識不過是個鄉下人，哪裏敵得過客商的花言巧語。偏生鐘馗在這裏素有“兇”名，乃是克死父母的掃把星，更是多信了幾分，才鬧出今日之事。
　　鐘黎道：“我自己能養活自己，不用妳假好心。”自顧自的拿瓢乘了壹瓢麩子，走出門外，打開雞籠，餵起雞來。只是雙目無神、神思不屬，站在那裏都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感覺。
　　客商被硬頂回來，表情壹僵，又恢復原狀，卻沖人群中方才說話那婦人使了個眼色。那婦人立刻聒噪起來，鼓動著身邊的鎮民，向著鐘黎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