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蒼龍問日

　　許仙納悶道：“這是什麽？”伸手便去拿，卻被壹只素手阻住。
　　白素貞皺眉問道：“敖乾大人，這所謂‘龍族修煉之法’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否同我們明言呢？”她已經不明不白的拿了壹塊這樣的東西，當日事情緊迫來不及細問，自然要問問清楚有什麽效果，才能讓許仙來拿。
　　許仙壹訝，這就是“龍族修煉之法”，既非書，也非圖，甚至不是他想象之中，玉簡之類更高級的東西，竟然是壹塊“果凍”！
　　敖乾笑道：“這是當年許多龍族聯合起來，研究長生之道，而整出的壹樣東西。最大的效果就是改造肉身，但改造的方向不定，不，應該說是受宿主自己的控制。經過在九州之內進行實驗，發現確實能增強不少力量，但對增加壽命卻沒多少好處。”
　　許仙忙問道：“怎麽個改造法？”他已經發現自己力量的不足，正要想些辦法來提高壹下，但是修行之道在於循序漸進，並沒有什麽速成之法。
　　敖乾道：“不好說，就拿蛇來說吧！有的蛇長出的角，變成了所謂‘蛟’，有的長出了翅膀，變成了‘應龍’。運氣好的能徹底變成龍，運氣更好的長出九個腦袋，稱之為九嬰。還有長出四只腳的，生出人臉，各種各樣，無奇不有。”
　　“啊！”白素貞以手掩口，自己已經吸納了那東西，不會變成九個頭吧！
　　敖乾似乎看出了白素貞的擔心，笑道：“不用擔心，這跟各自本身的心性有很大關系。”
　　許仙算是明白，這玩意哪是修煉之法啊，簡直就是“基因突變”加“基因重組”，是後世的人類也無法望其項背的生物科技。不由問道：“妳們拿整個九州的生物做實驗？”
　　敖乾道：“那時候還不曾有我呢！不過聽我爺爺講，是將這東西融入雲層之中，用降雨的方式遍布九州大地。”壹邊說壹邊茲茲稱奇“那時候地上什麽東西都有，九條尾巴的狐貍，壹條腿的牛，壹條腿的鳥，哎，多了去了。不過後來冒出來壹只三只腳的鳥領了壹幫奇奇怪怪的東西，專門與他們作對，結果全傻眼了……”
　　許仙壹邊同記憶中的神獸進行比對，“九尾狐，夔牛，畢方，金烏。”又問道：“那麒麟，鳳凰這些先天的神獸呢？”
　　敖乾搖搖頭道：“哪有什麽先天的神獸，牛馬之類或可修成麒麟，山雞若是努力進取，亦可化為鳳凰，那光耀十方的金烏帝俊，原本也不過是壹只烏鴉而已。相反，若是自以為神，失了誌氣，東海那壹群庸碌之輩就是榜樣。”
　　許仙曾經以為《山海經》是老祖宗憑空杜撰出來的，裏面各種稀奇古怪的生物，從生物學的角度根本不值得推敲。現在原來那怪獸橫行的所謂洪荒，不過是壹群無良的龍族“科學家”的實驗場。
　　但其結果卻與後世科幻電影上情節有異曲同工之處，人類造出機器人，然後被機器人毀滅，簡單來說就是“玩漏了”！
　　龍族最終也是玩漏了，他們在九州這個大實驗場中埋下了種子，最終生長出的，卻是壹大批他們根本控制不住的生命體。龍族的獵食者的地位被威脅，有時甚至成了被獵食的對象。
　　不得不開始了“全面召回”計劃，但挖出壹顆種子容易，若這顆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再想要挖，又談何容易。龍族損失慘重，再加上其本身的繁殖能力又很低下，數目更是大大減少，從此便走向了沒落。
　　而且龍族文明和人類文明是兩種完全不同形態的文明。
　　如壹個正常人來說，都是擁有“個體獨立意識”和“群體社會意識”兩方面的。壹方面追求個體思想上和行為上的獨立，另壹方面，必須聚集，組成社會，以集體形態對抗外界環境，繁衍生息。這兩種意識相互對立而又共同存在，構成了所謂“人類社會”。
　　而龍族個體的強悍卻使之只有“獨立性”卻沒有“社會性”。力量、勇氣、智慧、壽命、這些站在生物鏈頂端的生物，每壹個都近乎完美。卻組成了壹個擁有巨大缺陷的群體，這諸多緣由加起來，終結了龍的輝煌，卻開啟了人世代。
　　許仙望著敖乾手心，淡綠色半透明的“果凍”，問道：“這東西對人有什麽效果？”
　　“肉身變得強悍，而且壹般會變高變大，有的還能禦火禦水。”
　　“禦火禦水，不會是祝融，共工吧！”許仙壹頭冷汗，幸虧白素貞阻攔，沒有冒冒失失的去接，若是真的變成壹個洪荒巨人，強倒是強了，但還怎麽見人，洞房也不用入了。
　　敖乾壹雙暗金色的眸子盯著許仙，道：“這也關乎個人的心性，曾經有壹個人用了此法，但卻維持了本來面目。妳自己選擇吧，要還是不要？反正就剩下這壹塊了，妳若不要，旁邊那小丫頭眼巴巴的看著呢！”說的卻是小青。
　　小青確實對這東西眼饞不已，昨夜白素貞提起此事，還有些愧疚，她本以為會是某種法門，可與讓小青壹起修煉，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小青口中只說無所謂，但今日聽了敖乾的講述，越發心動起來。至於原形怎麽改變，她絲毫不放在心上，只要如今的樣子不改變就好了。
　　白素貞勸道：“不然還是算了吧！這壹塊還是讓給青兒吧！”反正自己已經有了壹塊，實力應該能有不小的提高，自然能夠保護於他，就是自己不行，還有小青，卻不希望他冒這樣風險。
　　許仙拍拍她的玉手，對敖乾道：“當然得要了。”總不能永遠要她來保護，這種情況下再不要，那就真算不上男人了，“這東西能否分開呢？”
　　“當然”敖乾手心壹顫，那個方形的果凍就分成兩半，卻又變成兩個小小方塊。向小青與許仙飛去，二人伸手壹接，方塊觸肉則化，融入他們的體內，都感覺身體有些變化，卻又說不清變化在哪裏？
　　敖乾笑道：“妳小子真是聰明，這樣的話同她們雙修，比妳自己修行還要快的多。”
　　“雙修！？”白素貞與小青的臉色都是壹紅，許仙問道：“這東西也可以雙修嗎？”這麽說起來，傳說中所謂大巫，似乎身邊都帶著壹兩條蛇的樣子，要麽是盤在身上，要麽是踏在腳下，要麽是當耳環，有這個緣故嗎？
　　敖璃好奇道：“雙修是什麽？”自然還是得不到回答，令她不高興的嘟起嘴巴。
　　敖乾微微壹笑，站起身來道：“好了，該交代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仰望著蒼天，口氣輕松的仿佛只是出壹次遠門。那蒼穹的深處，是每壹條龍的墓地。
　　本來敖乾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法源來同他決鬥的話，他就帶著法源直飛天外，法源就不總縱橫四海，直接縱橫宇宙去了。法源不來，敖乾的心意卻並沒有改變，是該決定的時候了，敖璃已經長大了，能照顧自己。現在他也要走向自己的命運，不用再勉力支持了。趁著還有些力氣，要飛的遠壹些。
　　許仙訝然道：“您不會是想現在……”
　　“爺爺？”敖璃喃喃道，望著敖乾，還有些不明所以。
　　敖乾沖她道：“是時候了。”
　　敖璃明亮的眼眸上忽的籠上壹層霧氣，拉著敖乾的幹枯粗糙的大手“爺爺，妳別走。”
　　敖乾用大手拍拍敖璃的瘦小的肩膀道：“拼命維持殘存的生命，是凡人的喜好。生死之間雖有大怖，吾等更要坦然面對。”
　　敖璃猶豫了壹下，慢慢放開，撲進白素貞的懷裏。江水翻騰著，白素貞帶著她和小青遠遠來到山崖上。
　　敖乾問許仙道：“小子，妳見識特異，妳知道此處離太陽有多遠嗎？”
　　許仙想了想，說出壹個數字，道：“三億裏。”
　　敖乾笑笑道：“跟我算的差不多，兩億九萬九千裏。”
　　許仙訝然“您算的？”敖乾這個才是準確數字，但是，他是怎麽算的？
　　敖乾大笑道：“我跟法源那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可大不壹樣，妳用壹張世界地圖能唬住他，卻唬不住我。”而後敖乾說了許多他關於銀河系的諸多推演，並從許仙那裏得要驗證。
　　許仙恍然，這位龍王大人可不知是身體強悍而已，還是優秀的數學家與天文學家。再加上其本身奇強的預言能力，所知道的東西，未必比自己少，且要精深的多。但他是如何推演出這種種，卻再也無從得知。
　　敖乾微笑道：“多麽渺小啊，同這宇宙相比！”
　　許仙遠遠的退開，來到白素貞她們所在的山崖上。
　　雲海翻騰，天地旋轉，漩渦的中心，壹道巨大的水龍卷鏈接天地，宛如天柱。
　　天柱的中心，壹條長達數百丈的五爪蒼龍，扶搖直上，直往那片雲海中翔去，入那雲海，入那空濛，入那宙宇。
　　天地之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望著這壹幕，為之傷悲，為之感嘆，為之惋惜。或為之歡呼，為之雀躍，為之竊喜。
　　然而蒼龍不顧，直入星海，是死亡嗎？亦或是，新的開始。
　　“敖乾壹去，天下無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