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夫人

　　“有才無德？那還是有才的，他的詩詞妳們也都讀過，難道自料勝得過他，難道不是自取其辱？”
　　青年道：“文淵似海，詩詞只是細枝末節，我觀許仙除詩詞外別無佳作，未必就勝不過他。縱然是敗了，也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白鹿書院的風骨，請院首應允。”深深拜下，其他書生也壹並拜下，“請院首應允。”
　　裴文淵撚著胡須沈默片刻，覺得不能磨損這股年輕人的鋒芒，“將人數削去壹半，去賬上支些銀兩吧！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也可增加些見識。”
　　“謝謝院首！”眾書生皆大為驚喜，雖然為了爭取這個名額少不了壹番競爭，但這都是小事。
　　裴文淵也露出微笑來，“有壹條妳們且謹記，無論人家如何無禮，妳們斷斷不可失了禮數，貽笑大方。可以輸文，但不能輸人。若是有誰做出有損我白鹿書院名聲之事，回來我定不饒他。”
　　“謹記院首教誨！”
　　於是乎，討伐許仙大魔王的正義聯軍，終於得以開拔。而這樣的情景同時在也不少地方發生，而像那無組織無紀律的閑散之人，壹得到消息立馬就命家人準備車馬，更是數不勝數。
　　有些近的，更是已來到杭州，準備打上門來。
　　“砰砰砰”幾聲叩門，許仙在書房讀著壹卷書冊，正要吩咐白福去開門，今日五鬼都不知躲到哪裏去修煉，便起身啟門壹看卻不是旁人，乃是李思明與覲天書院的院首雙雙找上門來。
　　分別見禮過後，迎入花廳落座。這時候雲嫣大概還在酣睡，許仙就取了茶盞為二人倒了茶水。
　　令李思明和院首瞧的驚奇不已，許仙已是功名在身，名傳天下竟還要親自泡茶。便是小富之家也有壹兩個丫鬟，哪怕是寒門中人，端茶倒水這樣的夥計也輪不到男主人來幹。
　　“漢文，我瞧妳這偌大府邸，竟不見壹個人影？”李思明左顧右盼，只見處處雕欄畫棟，當初的仇王府，修葺之後依舊是氣象非凡。
　　“有個老仆，剛好出門去了。”許仙放下茶盞。
　　“妳何不買幾個丫鬟來使喚。”院首飲了口茶水，茶是上好的鐵觀音，但奈何許仙這泡茶的技術實在是不入流的很。
　　覲天書院的院首，四五十歲的年紀，須發花白，生的高大健碩孔武有力，壹雙環眼炯炯有神，乍眼壹看不像是學問中人，倒像是江湖上的武夫，武俠小說中稱之為“馬老英雄”的人物。
　　許仙回杭州之後同他也有壹些交際，倒也不算陌生。
　　但不等許仙答話，李思明就緊接著笑道：“不但可端茶倒水，養些年頭，還可……嘿嘿！”他剎住話頭不說，但這嘿嘿壹笑卻更顯得意味深長。連馬院首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來。
　　許仙暗道壹聲淫蕩，不過轉念壹想，所謂“蘿莉養成”者，竟是國人積年的老傳統。五千年燦爛文明，果然非虛。“家中又沒什麽事，便是有些雜務，隨手就處理了。年紀輕輕，哪用得上人伺候。”
　　馬院首露出怪異之色，早知許仙是個怪人，如今來到他的府邸，果然是處處透著怪異。但於他本人而言，又像是理所當然。
　　略談了些閑話，就轉入正題。果然不出許仙所料，正是為著那些狂言而來。但令許仙苦笑不已的是，這二人竟然不會來勸自己收手，而是甘願提供場地，好讓許仙來個“文會天下英豪”。
　　李思明壹臉興奮的道：“妳還不知道嗎？江南三大書院都有動作，江北的幾個大書院也有反映，那些小書院更不用說了，都要趕來杭州，這可是文壇壹件盛事，比起初雪試還要盛大的多。我身為學政，不能不有所動作。莫如在覲天書院中開壹場文章會，保證公平公正公開，讓他們瞧瞧妳的厲害。”說著猛拍許仙的肩膀，壹副“我很看好妳喲”的樣子。
　　許仙拉長了臉，這都什麽人啊，分明是想要看熱鬧！“我還沒說過，那些話不是我說的。”
　　李思明道：“那是當然，妳怎麽會說那些話！”
　　馬院首也微笑道：“我原本還有幾分懷疑，但看了這府中的情景，便知漢文絕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壹個人大富大貴之後連仆役丫鬟也不請壹個，親自端茶倒水不以為意。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矜傲狂妄之人呢？
　　“那妳們還？”
　　李思明擺擺手道：“這些話是說不清的，如果妳現在想要平息謠言，必然為天下笑。妳壹人的顏面還是小事，不久之前才點妳為探花，賜給妳金牌的聖上，又該作何感想呢？莫如先勝了這壹場，再來解釋這乃是壹場誤會。”
　　許仙壹怔，他卻沒想到這壹層，那塊詩仙的金牌不但是將他捧得很高，而且還不能掉下來，搖搖頭道：“妳怎麽就料定我能勝過天下英豪呢？”
　　李思明拊掌大笑道：“哈哈哈，許漢文，妳已無退路了，還不乖乖束手就擒。”將妳腹中那些個古怪的才思發揮出來，再留下幾篇詩文傳世。
　　這很像是反派的臺詞，讓許仙很有壹拳將李思明揍飛的欲望。
　　李思明笑道：“漢文莫惱，知府大人也已調集工匠大修會場，到時候來挑戰者且不說了，想來壹睹這場盛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到時候必然是百業興旺，杭州府的黎民百姓皆要因妳而受益。”
　　馬院首也頷首道：“覲天書院也要聞名於天下，成為真正的天下第壹書院。”
　　許仙哭笑不得，難道這就是自己在古代所引起的“會場經濟”嗎？什麽奧運會世博會，統統去死吧！咱不過是在自家門口罵了兩句臟話而已，效果壹點都不比妳們投資幾十億來的差。難怪官府如此熱衷此事，無論自己是勝是敗，他們都能跟著大大的受益。
　　許仙微微壹笑，“不過，我不會出手。”
　　“什麽！”李思明、院首大驚，這擡大戲如果沒有主角，那還怎麽開鑼。他們此行的任務就是勸許仙壹定要出面，“這怎麽行！”
　　許仙道：“嫣兒，出來吧！”
　　雲嫣便盈盈走出，施了個萬福，“雲嫣見過兩位大人。”她聽聞有人敲門便被驚醒，連忙梳妝打扮了壹番，家中沒有下人，端茶送水之事平常都由她來應付。但她到來之時，許仙他們已經說上了話，她不便打擾，便躲在簾後傾聽。
　　李思明有些不祥預感，“妳該不會是要……”院首還在懵懵懂懂。
　　許仙握著雲嫣的玉手，“嫣兒，妳意下如何呢？若是不喜歡，也不必勉強，為夫自有其他的對策。”
　　雲嫣在簾後早已思慮了許久，夫君雖是詩詞蓋世，但其他的方面卻未有那麽厲害。前來挑戰的各方英才，哪個不是覷著這個破綻前來，壹旦有個差池，罪責全在己身。此刻毫不猶豫的道：“如果夫君應允，妾身可以壹試。”
　　壹直自信滿滿的李思明，這時候全沒了方才的狂態，甚至有些惶恐，“雲、雲夫人的才華我是知道的，但她乃是婦道人家，又是壹個如夫人。”
　　所謂“如夫人”，就是妾室的諱稱。就好像進士中的“同進士”。說來這兩個還剛好是壹副對聯，所表達的意思也是壹樣，那就是“既不如夫人也不同進士”。
　　無論自家如何寵愛，在外人的眼中，名分是大大不同的。相傳某地知府夫人生日，知縣都去拜壽，拜帖已經遞了上去，才知道是如夫人生日，立將拜帖索回，折身而去，其他各官也隨之而去。本來下官對上官本來巴結逢迎還來不及，哪個敢如此無禮得罪，但妻妾之分便在此處。
　　雲嫣依舊是笑盈盈的神色如常，似乎並不將這話放在心上。
　　但許仙卻覺她握住自己的手緊了壹緊，微笑道：“如夫人？思明兄還不將那個‘如’字去掉！”
　　李思明疑道：“這個？”
　　許仙道：“按我朝律法，官職在身，還可有平妻。我如今也算是翰林，當然就要多壹位夫人了。”
　　雲嫣捂住檀口，不住的眨著眼睛，眼波上彌漫著壹層水霧。
　　李思明苦笑道：“妳啊妳！”此舉就算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是違背了禮儀倫常。雲嫣的出身他是知道的，納青樓女子為妾也就罷了，竟要將其擡為夫人，簡直是匪夷所思。這樣的行為傳揚開來，定然是為眾人所不齒，且有損於仕途。
　　心中感嘆，在這謙遜溫和的外表下，終歸還是有著這樣的狂悖。而他將要做的事，卻要這份狂悖推到更加不可思議的境地。
　　馬院首懵懵懂懂的聽了幾句，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驚道：“妳不會是要？”
　　許仙道：“如妳所言，到時候會有許多人前來挑戰，我總不能什麽人都應對吧！還是先讓我家夫人把把關，如果誰能勝過她，才能向我挑戰，妳看如何？”
　　馬院首吹胡子瞪眼，“這萬萬不可，這樣的盛會，讓壹名女子出面，這這這成何體統！妳怕來的人多，我自會讓派人考核，能夠過關的才能向妳挑戰，無論如何也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