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三位都與我有緣啊

　　年輕官員走後，幾人才有空閑逛京城。
　　這麽壹逛才知道，京城不愧是京城。
　　秦州的潤澤縣也是壹座大城，徽州黟縣也是壹個繁華之地，可是比起京城來，便差得遠了。
　　別的不說，就光是面積與人口，京城就超過潤澤與黟縣十倍不止，更是聚集了整個天下的權力與錢財，才造就了這座天下首善之城。
　　這裏有著三師兄壹直想來見識的熱鬧，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經來見識過了，也有著七師兄夢寐以求的春風不眠夜，那就不知他又要等到何時了。
　　此時三人走在街上，兩名道人與壹名戴著鬥笠的武人，本就已經足夠引人註目了，身後卻還跟著壹只白狐與壹只彩貍，都邁著歡快的小碎步，既乖巧的緊跟著，又好奇的扭頭到處看，壹時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
　　“身在這裏，只要有錢，什麽都買得到。”
　　羅僧指著前面的轎子、馬車還有壹個頭上頂著壹個大鼓的馬車，以及路上提著食盒奔走的男子，對兩個剛來京城的土包子說：
　　“出門可以不用走路，可以租車租轎子，還有記裏鼓車，按照路程算錢，每走壹裏路車頂上的鼓就會被敲響壹下，響壹聲算壹次錢。
　　“早晨起來，有人給妳送熱水來。
　　“不想煮飯又不想出門哪怕是深更半夜，也有人把飯菜送到妳家來。”
　　師兄妹二人無論是真土包子，還是假土包子，壹時都有些驚訝。
　　只是林覺是嘆服，師妹是呆滯。
　　羅僧看了他們壹眼，終於露出壹抹笑意，笑了壹聲：“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般驚訝，這裏好像和我老家不是同壹個世界。”
　　說著頓了壹下：
　　“不過時間壹長就知道了，還是同壹個世界，只是得了壹些粉飾罷了。這些東西只屬於城中的權貴，出城不到五十裏，就又打回原形。甚至那裏的百姓不見得比我老家那些鄉親過得好，這裏的繁華，全是靠他們的供養才得來的。”
　　“羅公有見解。”林覺道了壹句，不做評價，只是又問，“京城如此費錢，聚仙府那些奇人異士，靠這每月二兩銀子的供奉錢，能過活嗎？”
　　“這怎麽說呢……”
　　羅公思索了下，這才說道：
　　“若是尋常那些能見鬼的天殘地缺，或是窮得不怕鬼的酒漢，本身就潦倒破落，平白得來的二兩銀子，已經是恩賜了。若是聚仙府的高人，沒人是靠這二兩銀子活著的。無論這個‘高人’是真是假。”
　　林覺和他已經很熟悉了，也不隱瞞，便苦笑著直言：“羅公請指點壹下吧。”
　　羅僧與小師妹都看向他。
　　原先不知道他拿銀子來有什麽用，尤其是小師妹，也不知道為何二師兄會主動交銀子給小師兄，只知道跟著二師兄壹起給，鬥完鼉龍王後，無論小師妹還是羅僧便都知道了，大概與那靈元丹有關。
　　當日的靈元丹是假的。
　　可自然有真的靈元丹。
　　於是羅僧直接說道：
　　“進了聚仙府二兩銀子不過是基本供奉，最主要的是能得到與官府朝廷接觸，又與那些達官貴人接觸的方法，因此就有了很多得財的方法。
　　“但是算起來無非也就三種——
　　“壹是降妖除魔；
　　“二是隨軍討賊；
　　“三是討人歡心。”
　　羅公說著頓了壹下：
　　“如今京城之內，反倒是用第三種辦法的人最多：
　　“比如有位馮仙師，便能將人引入極樂世界，據說極樂無窮，不想回來；
　　“比如有位殷仙師，就擅長表演法術為權貴取樂，有時皇帝接待外賓，也會請他去表演壹番，壯壯場面，也算有真本事了；
　　“比如有些能掐會算的，或者不會算但是有本事的，也能替人分憂，能替人出主意，也算討了歡心：
　　“再比如有人會煉丹……
　　“如此壹來，那些王公貴族乃至皇室自然將妳奉為仙師高人，平常每見壹面，自然都有黃白之物或珍貴之物賜贈，逢年過節也都有禮物，乃至於贈妳宅院車馬丫鬟仆從，都不足為奇。
　　“……”
　　三人走在街上，說的卻是尋常百姓根本無法無法知曉的事情。
　　偶爾有人聽見只言片語，便都詫異無比。
　　林覺想了壹想，這三樣自己倒是都會，但是他只問道：“降妖除魔又如何做呢？”
　　“道長不必憂心這個。聚仙府最缺的就是降妖除魔的高人，到時候京城與周邊有了妖鬼怪事，自會有人來聚仙府請人的。”羅僧笑道，“到時候道長連主動爭取都不必，只需不躲，哈哈，就自然得來了。”
　　“還得是羅公啊……”
　　走著走著，買了兩只母雞，提在手上又買了壹些小雞崽子，用壹個簡陋的藤筐裝著。
　　“好了，京城也逛過了，妳的雞也買了，明天過後，我掛靠聚仙府，也算在京城安下身了，妳就可以回去了。”林覺對小師妹說道。
　　“我看看妳住哪！”小師妹說，“想進城趕場了好來找妳！”
　　“可以。”
　　“不過……”
　　小師妹臉上卻有壹點憂心：
　　“聽那個當官的說，京城聚仙府有很多天師仙師，羅公也說裏面有壹些厲害的，師兄伱在京城可不要隨便和人起沖突。”
　　“哈哈！”林覺笑了笑，輪到她來關心自己了，但也回答道，“放心，我自有我之所求。”
　　“萬壹起了沖突，或者有厲害的妖怪，記得叫扶搖來楓山上叫我。”小師妹說，“我會在山上好好修行，變得很厲害。”
　　“待我先給妳找個五行靈法再說吧。”
　　“好！”
　　小師妹仍舊憂心不改。
　　如此走回客棧。
　　卻不料那年輕官員已在客棧等著了。
　　壹見幾人，他便迎上前來。
　　“見過道長。”
　　“有事情嗎？”
　　“道長的名牌做好了，身份也都登記在冊了，唯壹壹件事，便是道長住在哪裏。”年輕官員說道，“楊主事對道長十分敬仰，不好意思將那些小院拿給道長居住，認為道長這般神仙人物，只有同為神仙的幾位天師才能與道長同住。”
　　“修道之人，不在乎這些。”林覺笑道，“實不相瞞，壹路走來，我們也常露宿荒野，能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可以了。”
　　“那怎麽行？道長願意與天地同宿，是道長的自在，我們卻不能讓道長如此。”年輕官員說道，“楊主事與郎中、員外郎幾番考慮，共有三間大宅院還可以容人入住，其中有兩間，如今分別是兩位天師在住，說來多少都與道長有些緣分，便請道長在這兩間中任選壹間吧。”
　　“說來聽聽。”
　　林覺與羅公、師妹交換眼神。
　　“其中壹間乃是前朝壹位壹品大員的府邸，占地很寬，府內既有花園，又有湖泊，十分幽靜，被抄家充公後，便成了聚仙府的地產，經了壹番改建便成了供最厲害的天師們居住的地方。如今住的兩人，都是聚仙府有名的天師神人，壹位乃是樊天師，另壹位則是潘公。”
　　年輕官員悄悄瞄了壹眼林覺：
　　“京城皆知，樊天師有通天的本領。此前樊天師也曾主動請纓，前去誅除潤澤縣的鼉龍王，只是被道長給搶先壹步了，也算壹場緣分。”
　　“樊天師啊……”
　　林覺頓時露出了笑意，不過沒有立馬答應，而是又問：“那位潘公又是誰？”
　　旁邊的小師妹也很關心這壹點。
　　畢竟這是今後師兄的鄰居。
　　今後師兄在這裏過得好不好，會不會與人起沖突、惹麻煩，便看這些鄰居了。
　　“這位也十分了不得！據稱乃是魏水河神轉世投胎，但凡魏水河之事，潮汛來去，他都壹清二楚。”年輕官員道，“前兩年他才進聚仙府。”
　　“……”
　　三人壹聽，卻都面面相覷。
　　這不是巧了嗎？
　　魏水河神投胎……
　　先不論是真是假，就當是真的。
　　那豈不是……
　　不就是被鼉龍王害死的那位嗎？
　　年輕官員壹直瞄向林覺。
　　卻見這位道長不光聽說樊天師後，並沒有任何恭敬懼意，聽說魏水河神投胎的潘公後，也神情輕松，不禁讓他疑惑而又凝重。
　　“另外壹間呢？又住的何人？”
　　“哦！”官員連忙反應過來，“另壹間稍小壹些，乃是本朝初年壹位將軍的府邸，後來壹直鬧鬼，怎麽也除不掉，觀星宮也除不掉，少有人敢去那裏住，直到南天師來，住進那間府邸之後，便再也沒有這類鬧鬼的事了。如今也只有南天師壹個人住。”
　　“觀星宮也除不掉？”
　　“除不掉。”
　　“聽來這位南天師很有本領……”
　　年輕官員聞言有些不解，難道敢去除妖王的樊天師和魏水河神投胎的潘公就沒有本領了嗎？
　　但也只得老實答道：
　　“南天師極有本領，而且擅長除妖，此前他在江南，便曾孤身壹人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請來九天正神，雷火二將，最終鏟除壹只大妖。”
　　“倒確實有些本事！”林覺點頭道“不過這位南天師與我又有什麽緣分？”
　　小師妹也十分關切的盯著他。
　　“下官還沒說完。此後南天師聲名大噪，受禮部所請，進京入聚仙府，他北上路過徽州之時，察覺到徽州也有壹位妖王，於是又在林縣搭臺，這次整整做法將近九九八十壹天，終於在壹天夜裏，林縣旁邊的重重大山之間，雷聲如鼓，電閃雷鳴，整整三日，此後就再也沒有妖怪了。”
　　小師妹又聽得呆住了。
　　只聽得年輕官員說道：
　　“那位妖王，傳說叫什麽幽冥妖君，又叫屍虎王，本領通天啊……”
　　話音落地，久久無人說話。
　　小師妹看向林覺。
　　林覺又看向小師妹。
　　別的事不知道，可屍虎王的事情，他們可再清楚不過了——
　　那是神靈除妖不假，然而是那位南天師請來的嗎？
　　“呵……”
　　林覺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這三位天師，何止是兩位與自己有緣，是三位都與自己有緣啊。
　　這聚仙府真是有趣。
　　只是剛想到這裏，又聽年輕官員說：
　　“如今據說秦州西北還有位妖王，被叫做豹王，又叫錦花王，那位南天師毫不猶豫，又往西北去了。”
　　“他去找豹王了？”
　　這反倒讓林覺搞不懂了。
　　年輕官員則是以為這位道長聽出了自己的提醒，笑著道：“如道長所想，若是道長選擇與南天師住壹起，便是壹個人住那間宅院。”
　　林覺陷入了思索。
　　最終還是搖頭：
　　“罷了，我剛來京城，有很多不懂的東西，便與那樊天師與潘公同住吧，平日也好有個說話的伴，有事也好請教他們。”
　　“自是可以。”年輕官員說道，又悄悄瞄著他，委婉提醒，“雖然樊天師自視甚高，不願意與尋常奇人異士同住，只有潘公勉強得他認可，不過道長也有神仙本領，想來能與樊天師合得來，只是潘公的脾氣不太好，需請道長多多擔待。”
　　說完仍舊悄悄打量林覺。
　　卻見道人笑著擺手，只是說道：
　　“無妨，無妨。”
　　身邊的小師妹也壹臉平靜。
　　護道之人更是站著壹動不動，看不清臉。
　　年輕官員只得答應下來。
　　……
　　與此同時，聚仙府最大的壹間宅院中，自視甚高的樊天師獨自坐在房中，握著茶杯，手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