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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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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斑駁墻角,壹條潺潺溪流,溪邊連綿的粉墻黛瓦。跨溪壹座舊石拱橋,橋上壹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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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反駁乩仙

誌怪書 by 金色茉莉花

2025-2-13 18:45

  夏日傍晚,天邊壹片金紅。
  道人們坐在松下吃飯。
  今日桌上壹大盆幹筍衣燒肉,是新春自己在山上挖的嫩筍做的,只取了筍衣,燒的三線五花肉,油光水亮,肉香撲鼻。壹盤火腿炒野菜,忘了是山下哪位香客送來的火腿,品質不錯。再加壹鍋魚頭豆腐湯,七師兄釣的魚,小師妹做的豆腐,都是下飯的菜。
  可惜今日缺了師父,他在閉關打坐。
  林覺趁著吃飯時,向大師兄和六師兄說起自己求乩仙而不得壹事,並問道:“大師兄和六師兄找乩仙時也是找了很多次嗎?”
  “哪會找那麽多次?”大師兄有什麽就說什麽,“我只找了壹次。”
  “我也只找了兩次。”
  “嗯?”
  林覺露出不解之色。
  小師妹在旁邊刨飯刨得叮當響。
  三師兄也在添飯轉碗,同時說道:“完了,師弟,定是妳品行不佳,心也不誠,而且五氣雜亂,是個惡人,這才如此。”
  “因為我們浮丘峰七樣法術乃是祖傳的,黟山但凡適合做乩仙的妖精鬼怪,幾乎都知道我們。甚至壹些乩仙原先就曾做過祖師們的乩仙,如今無聊了便又再做我們的乩仙,或是乩仙們的先輩曾做過我們祖師的乩仙。”六師兄直接無視了三師兄,對他說道,“自然很輕松就能尋到乩仙。”
  “妳詳細說說,在哪請的乩仙,怎麽念的尋仙詞,都說了什麽,都講壹講。”
  大師兄也是停下筷子,關切的看他。
  林覺便將經過詳細講了壹遍,隨即才說:
  “我最開始以為是扶搖在旁邊,讓乩仙們以為我壞了規矩,從而不願與我交往,可是隨後我又獨自上山壹次,卻還是和上次壹樣。”
  “有沒有壹種可能?是妳壞了規矩的消息在黟山的妖精鬼怪中傳開了,他們都約好不再搭理妳?”三師兄壹邊吃壹邊推測。
  剛壹說完,便遭了大師兄的白眼。
  小師妹也默默拿著勺子,舀了壹大勺幹筍衣和五花肉,扣進他的碗裏,想堵住他的嘴。
  “這倒是奇怪。”六師兄說,“吃完飯我可以問問我家乩仙原因。”
  “不用著急耐心就好,乩仙本就應該講究緣分,絕對不能強求。”大師兄則說道,“何況就算實在不行,我們觀中有許多熟識的乩仙前輩,例如師父他老人家的好友與我、與六師弟的乩仙便是同族同系,到時候替妳問問,看它們族中哪位願意做妳的乩仙就是。”
  “好。”
  林覺便也放下了心來。
  其實也沒有那麽急。
  吃完飯後,便端壹把交椅,坐在大殿屋檐下,什麽也不想,靜看遠方夕陽霞光,手摸著狐貍的尾巴玩。
  過了會兒,身邊壹陣響動。
  是小師妹端著另壹把椅子前來,與他放在壹起還去拿了兩碗紅糖涼糕來,與他壹人壹碗,坐下來吃。
  師兄們有的在院子裏踱步,有的在鼓搗壹些自己的東西,天上燕子互相追逐蝙蝠翅膀拍打出沈重的聲響,貓兒嬉戲打鬧抑或坐著打呵欠,這般場景倒是讓林覺想起了自己和小師妹上山的第壹天。
  那天晚上也有如此美麗的夕陽晚霞,道觀也是如此的安靜淡然。
  這樣的時光,怎會不讓人喜歡懷念呢?
  只是左右看了壹圈,卻不見師父身影。
  ……
  夜幕早已降臨。
  林覺房間中點著壹盞燈,沒有燈油,燈氣也不熏眼,他便借著燈光繼續寫字。
  狐貍仍在旁邊看他。
  如今早已寫完化石法,已寫起了另壹門法術。
  這個過程果然收益不小,仿佛是對法術的又壹次用心感悟,寫的過程中又會有新的發現與體會,無疑是除了練習之外又壹種精進的方式。
  收筆之時,已有些疲累了。
  伸個懶腰,便上床睡覺。
  哪怕夏天,山中的晚上還是有些涼的,加上下方鋪的是竹席,更是涼絲絲的。
  如今蓋的正是熊皮毯,柔軟舒服。
  壹面暖壹面涼,適合入夢。
  今夜果真有夢。
  夢中亂七八糟,先有奇怪玄乎的法術,後有壯闊險峻的山景,有瑰麗無比的晚霞,隨後自己乘風而飛,大概自己的頭發也被山中鳥雀銜去了。
  最後夢到的則是曾經。
  是比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還要更早的曾經。
  可是林覺卻意外的發現,明明幾年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可夢裏的曾經卻十分模糊縹緲,甚至比那些千奇百怪玄之又玄的法術、比只有這黟山上才能看到的晚霞山景以及乘風而飛還要模糊縹緲。
  哪怕醒來坐在床上,回憶過往,回憶竟然也是如此模糊。
  是知道“越近的事情越清晰”這個道理不假,可還是難免悵然若失,又難免感慨惘然。
  呆坐許久,這才起床。
  太陽驅散山間晨霧,逐漸升上半空,壹人壹狐再度出了道觀,來到山間。
  卻不是往上走,而是往下。
  此時路上滿是誘人果香。
  待得林覺在山林間坐下來時,已經是在浮丘峰腳下了,他所坐的正是壹截枯木,狐貍便站在他身邊,將前腳踩在枯木上,立起上身仰頭看向林中。
  樹林深處有奇怪的聲音傳出:
  “為何今日有些心緒?”
  狐貍耳朵立馬壹動,往前面轉,又往後面轉,同時四下扭頭,到處尋找聲音來源。
  “晚輩昨夜做了壹個夢,夢中之事本是真的,可又實在模糊,好像不是真的壹樣,又像是已經離我很遠,因此醒來後悵然迷茫,難辨真假。”
  聽見身邊道人開口回應,於是它又扭回頭,循聲看向林覺。
  “難辨真假為何意?”
  “不知前輩有沒有這種感覺,有時回想過去的事,因為離得久了,離得遠了,便又像是過去的事,又像只是壹場夢境。”
  “世人都有這種感覺。”
  “這樣啊……”
  “夢境之事,本就玄妙,前世今生,今世來生,誰又知道自己此時身處哪壹生、夢中又是哪壹世?”林中的聲音回答著道,“古有賢人夢蝶,栩然若真,不也分不清究竟蝴蝶是夢,還是此時是夢?是自己昨夜夢了蝴蝶,還是蝴蝶剛剛睡下,夢見自己此時?”
  “前輩以為呢?”
  林覺循著聲音看向遠處。
  “佛家的理論說得不對!若想前世,便會耽誤今生,若想來世,又會怠慢今生,要按我說,唯有當下二字方才真實珍貴!”
  “有理!”
  林覺站起身來,對它說道:“晚輩此行,還想請教前輩壹個問題。”    “哼!妳是誰?我又是誰?憑什麽妳想請教就請教?”
  “……”
  林覺笑了壹笑,繼續講述:
  “最近晚輩在學觀中的扶乩之術,然而晚輩在山上以扶乩請仙之術尋了好幾位‘仙’來,它們卻都只是看我壹眼,或是與我交談壹兩句,就像是發現什麽驚訝的事情似的,招呼也不打壹句,就離去了。晚輩困擾許久,不知原因。”
  “妳還不知原因?真是愚鈍!”
  “請前輩賜教。”
  林覺擺出了虛心誠懇的架勢,卻聽那林中的聲音直言道:
  “我為何告訴妳?”
  “難道是晚輩五氣不純?”
  “那妳可猜錯了!妳的五氣雖不如聖人壹樣純凈,可在妳們道觀如今的弟子中,也算中遊水平了,能比妳的五氣更純凈的,也唯有妳那師妹、妳那大師兄和妳那修聚獸調禽的四師兄三人而已。”
  原來自己也才排第四啊!
  看來觀中那“識人知命”的本領真是不錯。
  如是想著,嘴上卻不停:
  “那是什麽原因?”
  “妳好好問問自己呢?”那道聲音說道,“妳想找到什麽樣的乩仙?又想乩仙幫妳什麽?”
  “這個……”
  “若是還不知!那我便問妳,妳覺得那些應妳之請,赴約而來的‘乩仙’都該有些什麽本事?”
  “自是善於答疑解惑,推算占蔔。”
  “若妳請了乩仙,妳又要問他們什麽呢?”
  “是這樣嗎?”
  “妳自己又如何呢?”
  “原來如此。”
  林覺隱隱知曉了,腦中有壹點靈光,又順著這靈光壹想,便恍然大悟了。
  隨即又聽林中聲音繼續說道:
  “妳身邊的狐貍,別的妖精鬼怪認不出是正常的,可在這黟山之中修行、又能做乩仙的,豈能不知道或猜認不出?若是妳找了乩仙,妳問他們那位上古大聖娘娘、問他們那意離神君、問他們帝君天翁之事,他們如何解答?解答了可會被找上門來?而妳又能給他們什麽回報呢?”
  這位“反駁前輩”說得十分在理。
  尤其是最後壹句——
  能給他們什麽回報呢?
  六師兄將乩仙比作謀士,其實只是類比其中壹個方面,好在當時的環境下讓林覺明白邀請乩仙的過程情況罷了,若真要類比,二者差別很大。
  比如乩仙很難與修道人“同享富貴”。
  若是山下請乩仙的人,大多由乩仙占據主動,乩身以此謀生也為乩仙謀取香火,乩仙是有受益的。
  可是浮丘峰的道人卻不這樣,他們並不為了銀錢生計四下行走、替人扶乩求問,自然為乩仙謀取到的香火也不多,因此浮丘峰的道人與乩仙的交情還要更清淡壹些。
  很多乩仙只是為了娛樂,消解生命中的無聊苦悶,憑心來與道人交往,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林覺卻想求仙道長生。
  可是就算他求得仙道長生,乩仙也很難因此就成了大能,或是跟著成仙。
  然而與他結交,等他道行壹高,涉及到的必是大事,求問乩仙的事自然也是大事,不說乩仙是否知道,就算知道,說出來也要冒著很大風險。
  “唉……”
  林覺不禁嘆氣:“如此看來,晚輩是很難找到合適的乩仙了。”
  “知道就好!”
  林覺又與它閑談幾句,時間不長,實是因為這位“反駁前輩”看似喜歡插話、其實沒有多少耐心,說著說著就想趕人,或者幹脆就不言語了。
  “便告辭了。”
  林覺只好起身,帶著狐貍,壹步壹步往山上走。
  心裏有些思緒。
  思緒實在難止,於是沒走多遠,他便又在斜上的山路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其實在下還有壹些心緒。”
  “不說我也知道!是妳那壽元將盡的師父吧?”
  “沒錯。”
  林覺點著頭,思忖著說:
  “家師的事無需多言,然而我家師父壽元盡後,我們就要下山了,晚輩與前輩的緣分大抵也就到此為止了。”
  林中沈默,沒有應答。
  林覺便繼續說:
  “本來今日下山來尋前輩,就是想問問前輩可願意與晚輩結下仙緣。昨日上山求請乩仙,其實有試驗法術的意思。不過今天聽前輩這麽壹說,晚輩又覺得有些不好,因此告辭離開。”
  停頓壹下:
  “可是方才走出壹段,思索許久,心又不甘,不願與前輩的緣分就到這裏,因此還是想問問前輩,可願與晚輩結下仙緣?”
  林覺並不行禮,只是站著。
  實是怕行禮給它負擔,或者像是催促於它。
  林中又沈默了壹會兒。
  終於再響起聲音:
  “真是愚鈍!妳我相識如此之久,竟然不知,我豈是那般不敢說的人?”
  “正是想著晚輩曾經問過前輩瑤華娘娘、意離神君與屍虎王之事,前輩都回答了,知曉前輩更有膽量,這才折身再問。”
  林中又沈默了許久。
  “我可不願做妳乩仙。不過山間寂寞,與妳相識也算難得,倒也可以給妳壹符,妳可憑借此符、借扶乩之術與我交談。”
  說話間壹枚符飛了過來。
  “多謝前輩。”
  林覺接過了這枚符。
  見其通體灰褐,如木如石,不成形狀,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像是剛剛才從山間撿來、或者從樹上扣下來的壹樣,心中也有些奇妙。
  這便是乩符了。
  身為靈法派的道人,這可能是自己壹生中少有幾次擁有並使用符的機會。
  而這“反駁前輩”說是不願當他乩仙,卻給他乩符,又讓他憑此符、用扶乩術與它交談,這不是乩仙又是什麽?
  自己也算是找到乩仙了。
  林覺如此想著,這才將這枚乩符收起,向著林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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