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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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文武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得知酒宴上的對話之後,張釋清不由得埋怨道:“人家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忘舊情,將妳當成貴客招待,妳為何非為要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多年未見,妳已不知楚王變成怎樣的人,便是譚無謂與唐為天,妳也未必了解透徹,幹嘛勸他們激流勇退?”
  徐礎笑道:“譚無謂是西路將軍,壹直在秦、漢諸州征戰,卻被封以鄴城王,事有蹊蹺。”
  “這有什麽蹊蹺?群雄圍攻寧王的時候,譚無謂也參加了,據說立下首功,封鄴城王並不為過吧?”
  “不為過,但是楚王親自進攻漁陽,盡得冀州民心,譚無謂功勞再大,不過是諸將之壹,由西調東,根基不穩。我看他得知封王的消息之後,喜形於色,怕是會觸怒楚王。”
  “反正在妳眼裏,什麽事情都不正常。唐為天呢?他雖是勇將,也是莽夫,應該不至於觸怒楚王吧?”
  “唐為天忠勇雙全,他常在譚無謂手下為將,忠於帥而不忠於王,且他行進路上,要求偶遇的兵卒跪拜,張揚太過,易惹事端。”
  張釋清嘆了口氣,“他們不會聽妳的。反正妳勸也勸過了,今後別再討人嫌,咱們早些回谷中吧。”
  想回思過谷卻不容易,譚無謂雖然因為“激流勇退”四字稍有不悅,卻沒有生出嫌隙,徐礎三番五次告辭,他三番五次挽留,先是觀摩封王儀式,隨後是數不盡的酒宴與傾談。
  唐為天經常參加,他說的全是往事與炫耀,譚無謂更關心大勢的走向,三人經常談到後半夜才散,頗為投機,但是誰也沒有再提“激流勇退”的事。
  壹個多月以後,在徐礎的堅持下,譚無謂終於放行。
  道路已被積雪覆蓋,徐礎與張釋清帶領村民回谷,譚無謂與唐為天送到城門外,目送多時。
  壹走出兩人的視線,老仆就忍不住抱怨道:“兩位將軍倒是真熱情,可是……也不送些糧食什麽的,谷裏的房屋又都被壹把火燒光,咱們回去之後住在哪啊?公子臉皮薄,不好意思要,小郡主……”
  雖然成為夫妻已有多年,張釋清仍被稱為“小郡主”,她壹瞪眼,反問道:“怎麽,我臉皮厚嗎?”
  “不是不是。”老仆急忙笑道,“我是說小郡主可以督促公子去向譚、唐兩位將軍要點應急之物。”
  抱怨歸抱怨,已經出城上路,總不能再回去索要禮物,壹行人有老有幼,走得比較慢,上午出發,傍晚時分才回到思過谷,看見谷中場景,所有人都吃了壹驚。
  思過谷煥然壹新,燒黑的斷垣殘壁都已清理幹凈,重新蓋起壹批全新的房屋,比前更多,也更堅固,道路平整,還建起壹人多的院墻,成為壹座真正的莊園。
  “這是……這是思過谷嗎?咱們不會走錯了吧?”老仆難以置信。
  有人笑道:“妳說譚、唐兩位將軍不講情面,他們這是聽到了,所以建座莊園給妳看。”
  “我可沒說過‘不講情面’這四個字,我早就知道,公子願意深交的朋友,肯定錯不了。”
  莊中留下三人,這時迎出來,恭敬地拜見徐礎與張釋清,也不多說什麽,留下鑰匙,簡單地做個交接,告辭離去,自回鄴城。
  老仆拿著鑰匙到處檢查壹遍,見到滿倉的糧食、臘肉、布帛等物,興奮異常,壹個勁兒地誇贊兩位將軍。
  生活恢復正常,冬去春來,谷中禽畜重新興盛,又增加十多名逃難過來的百姓,思過谷裏壹派生機。
  譚無謂與唐為天偶爾派人過來送些東西,但是本人沒來打擾,天氣再暖壹些,他們帶兵出去征戰,存問卻壹直不斷。
  初夏的壹個午後,壹輛馬車進到谷中,看見氣派的莊園,趕車人沒敢直闖,停下之後詢問道:“真是這裏嗎?”
  壹名女子從車中探頭出來,也很驚訝,但是確信沒有走錯,笑道:“難得,徐礎居然也懂得布置產業了。”
  來者是田匠與馮菊娘,夫妻二人曾經孤守漁陽半個多月,牽制鮑敦的大軍,給楚王提供機會從背後發起致命壹擊。
  戰後,田匠率軍出城歸降,楚王十分欣賞他,想要收為大將,田匠以殘疾之身婉拒,可還是被帶在軍中,直到確信他真的不肯帶兵,楚王才重賞放行。
  夫妻二人受到歡迎,三天後,運送物品的車輛趕到,馮菊娘遍送禮品,連剛剛出生的小孩子都不例外,深得眾人歡心。
  說來也巧,張釋清成親五六年壹直沒有懷孕,馮菊娘到來三個月之後,兩人竟然先後有了孕相,谷中變得更加熱鬧。
  譚無謂與唐為天壹直沒有返回鄴城,消息越來越少,直至於無,到了初冬,鄴城也不再派人存問。
  徐礎不問世事,也禁止谷中人出外亂打聽,專心照顧妻子,準備迎接他們的第壹個孩子。
  次年春夏之交,馮菊娘先產壹女,數日後,張釋清產下壹男,她的生產過程比較艱難,從早晨折騰到半夜,疼得她直哭,產婆已是束手無策,壹向不信鬼神的徐礎,也向空中禱告,希望能夠保住妻子無恙。
  歷盡波折,總算母子平安,張釋清虛弱得說不出話來,見到新出生的嬰兒,還是露出微笑。
  徐礎坐在妻子身邊,也看向產婆懷中的嬰兒,笑道:“妳是不是覺得他長得很醜?”
  張釋清笑出壹聲,這正是她心裏的想法。
  產婆是谷中老婦,也笑道:“哪有這麽說自家孩子的父母?剛出生時都這樣,過幾天就好,到時候妳們怎麽都喜歡不過來。”
  谷中大慶,老仆難得大方,取出珍藏的酒肉,挨家送上門去,到了田家,馮菊娘在屋中大聲道:“為什麽我生孩子的時候沒有酒肉慶祝?”
  “誰讓我是徐家的人呢?”老仆毫不掩飾心中的得意與喜悅,“徐家有後,哈哈,徐家有後。”
  “其實是樓家,妳不用得意,不管是哪壹家有後,都會落入我們田家。”
  馮菊娘說到做到,徐家小公子滿月這天,她與田匠登門祝賀,同時也是來求親。
  兩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就這樣結下娃娃親,互相交換了信物。
  谷中的其他孩子已經長到五六歲,可以讀書認字了,徐礎親自給他們開蒙,教得頗為用心,但是他此前傾註心血最多的學生,卻令他有些失望。
  馬軾已經長到十來歲,與其父容貌頗為相似,也曾用功讀書,漸漸地卻失去興趣,尤其是在田匠到來之後,兩人不知如何竟成為忘年之交,馬軾明顯更願意跟隨瘸腿師父習武。
  督促幾次並且深談壹次之後,徐礎只得放棄這名學生,許他習武,但是每天必須抽出壹個時辰來讀書。
  又過壹年,谷中來了幾位不速之客,為首之人是範閉的魯莽弟子於瞻,他與另外三人要拜徐礎為師。
  徐礎堅持不肯,四人於是改稱要留下來讀書,以同門師兄弟的身份接受教誨。
  徐礎見他們心誠,於是留在谷中,壹同讀書,壹同教誨幼童。
  於瞻帶來壹批書籍,這可是亂世中的難得之物,他們將三間空屋改為書齋,每日誦讀不止,深得谷中人敬仰。
  於瞻這些年壹直隨軍東奔西走,帶來許多消息,徐礎卻不願聽,還建議他在谷中最好忘記外面的事情。
  於瞻贊同,但是有壹個人他不能不提,“寇道孤為人不忠,已楚王殺死,但是傳言都說這是郭時風設計除敵。”
  徐礎笑了笑,沒有追問細節,於瞻也沒再多說。
  這年初冬,唐為天來了,卻已不復往日勇猛,失去整條右臂,進谷的時候傷勢還沒有痊愈,臉色蒼白如紙,見到徐礎就要下跪,被扶起之後他說:“我現在才明白公子那句‘激流勇退’是什麽意思。”
  唐為天壹改吹噓的習慣,不提自己如何受傷、又打過哪些勝仗,馬軾聽說此人乃是天下第壹猛將,頗想從他這裏學些真本事,卻遭到無情拒絕。
  唐為天竟然要改學文,“我做過許多事情,我現在希望想明白這些事情究竟意味著什麽,彌勒佛祖對我究竟有無安排。”
  唐為天堅持要拜徐礎為師,徐礎接受了,這是他第壹次正式收徒,但唐為天卻不是大弟子,“昌言之是我收下的第壹名弟子,妳要記得這位大師兄。”
  唐為天記在心中,他如今已年過二十,失去常用的右臂,平生最缺的就是耐心,因此識字頗慢,進展甚至不如幾歲的孩子。
  他發過怒,責備徐礎也責備自己,感覺最困難的時候,他從谷中逃走,半個月之後才狼狽不堪地回來,什麽也不說,吃過飯之後繼續用獨臂描字。
  足足用了三年,唐為天才認識足夠多的字,能夠流暢閱讀書籍。
  也就是在這三年間,楚王奪得天下,登基稱帝,雖然四方時不時還有叛亂,卻已無關大局。
  譚無謂沒有遇害,又回來鄴城做王,偶爾會來探訪故友,笑談往昔。
  徐礎長子七歲這壹年的秋天,譚無謂親來谷中,通報壹條好消息:皇帝巡幸四方,下個月要來鄴城,早早派人過來,說是要見徐礎壹面。
  徐礎幾乎不記得宋取竹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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