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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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亂出主意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馮菊娘搬到了城裏,仍將思過谷當成“家”,說回來就回來,從來不會提前通報,守谷的官兵無論怎麽更換,都認得這位赫赫有名的馮夫人,從不阻攔。
  她回來通常沒什麽大事,與熟人聊幾句,展示自己的新裙子,說些城裏的趣事,讓丫環收拾壹下自己的房間——雖然從來不住,房間必須保留,房門平時都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入。
  她很少見徐礎,總對昌言之等人說:“小郡主總說公子無趣,壹點錯沒有,在他身邊待得久了,人人都會變得無趣,瞧瞧妳們就知道了。”
  這天上午,馮菊娘又乘車回來,車還沒停穩,她就跳出來,不理任何人,直奔徐礎的房間。
  昌言之在她身後大聲提醒:“公子去擔水了!”
  馮菊娘也不回頭,改變方向去往後山。
  徐礎壹直覺得自己不算文弱書生,讀書的同時也不忘強身健體,甚至特意學過幾套刀法,真幹起活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壹開始他以為是靜坐得太久了,可是多日過後,他仍然沒辦法將兩桶水壹氣挑回谷中,只好承認自己真的不行。
  看上去幹瘦的老仆,都能慢悠悠地挑水來回,壹口氣不歇。
  徐礎停下休息,呼吸草木的芬芳,頗為自得,然後就看到馮菊娘匆匆走來。
  “公子這麽願意幹苦活兒,隨我進城吧,好多人家需要公子這樣的仆人。”馮菊娘道。
  “若能將谷中香氣壹同帶走,我願意去。”徐礎笑道。
  “嘿,我開玩笑,公子也開玩笑。說正經的,公子以後可不要給別人亂出主意了。”
  “嗯?”
  “公子是不是建議許多冀州兵將多帶壹匹馬?”
  “只有壹個人來求指點,不是許多。”
  “那就是他嘴不嚴,總之冀州將士都在買馬,已經上路了,在途中也要四處尋馬,弄得各地馬價飛漲。”
  徐礎訝然,“我只對壹個人說了壹句話而已。”
  “公子知道傳言有多怕了吧,冀州軍出征不過七天,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朝廷不得不急購壹批馬,平價賣給士兵,否則的話,許多人找種種借口不肯上路。”
  “還有這種事?”徐礎笑了。
  “公子還能笑得出來?妳知道光是買馬就要花掉多少銀錢?妳知道為了重新鼓起士氣,鄴城費了多少心事?而且還沒完,等到淮、洛、並三州的將士也聽信傳言,那才是壹場災難——哪有那麽多馬匹供應啊?”
  “妳現在說話的語氣像是鄴城派來的官吏。”
  “我的確是受命而來。”
  “要治我的罪?”
  “公子別開玩笑了。是大郡主派我來的。”
  馮菊娘不認得那麽多郡主,在她嘴裏,小郡主是濟北王的女兒,大郡主是湘東王的女兒,倒是簡單易記。
  “告誡我今後不要亂出主意?”
  “這是我的話,大郡主她……”馮菊娘微微皺眉,“請公子給鄴城出主意。我猜她的意思是公子不要給別人亂出主意,有想法就告訴她。”
  徐礎大笑,“她需要多備壹匹馬這樣的主意?”
  “對大郡主怎麽能隨口應付呢?當然得是正經的主意,能夠決勝於千裏之外的那種。”馮菊娘望向遠方,好像能看到千裏之外似的。
  “我對千裏之外壹無所知,所謂的‘決勝’才是真的亂出主意。”
  馮菊娘搖搖頭,“公子是個聰明人,怎會不明白眼下的形勢?”
  “天下廣大,群雄……”
  “我說的不是天下,是鄴城、是公子身邊。”
  徐礎挑起兩桶水,“咱們邊走邊說。”
  馮菊娘跟在後面,走出壹段路才說:“公子從前是吳王這件事,大家可都沒忘,妳在東都擊敗冀州軍這件事,鄴城人記得更牢。”
  “去年的事情,大家當然不會忘。”
  “在城裏,公子的敵人不少,只是忌憚兩王的權勢,不敢來谷裏尋仇。”
  “嗯,我能想象得到。”
  “在谷裏的時候,我以為問題不大,進城之後才發現形勢有多兇險,敵人數不勝數,如今又多壹個寇道孤。唉,怨我,寇道孤其實是被我惹惱,但也不知為什麽,恨我之外,他好像更恨公子。”
  “他以為妳受我指使——我的確給妳出過主意,這麽說來,我還真是喜歡‘亂出主意’。”
  “對自己人這叫同舟共濟,對外人才叫亂出主意。總之解釋不清,寇道孤對公子恨入骨髓,表面上裝作淡然,可是據我觀察,他最愛結交那些痛恨公子的人,肯定是在暗布網羅。寇道孤如今也會交朋結交了,公子想不到吧?他現在最好的朋友是誰,公子更想不到。”
  “既然想不到,我就不亂猜了。”
  “無趣,小郡主說得沒錯,公子就是無趣。樓磯,是公子的哥哥還是弟弟,他現在與冠道孤倒是親如兄弟。”
  徐礎的確沒想到,停下腳步,扭身看了馮菊娘壹眼,又邁步繼續走,“是弟弟。”
  “是嗎?看他的模樣,好像比公子還要老些。”
  “我排行十七,他排行二十三,其實出生只差幾個月。”
  馮菊娘吃驚地說:“大將軍是要生出壹支全姓樓的軍隊嗎?”
  “哈哈,樓家子孫眾多,具體數目連大將軍也不知道,只算男丁的話,有近兩百了吧。”
  馮菊娘更加吃驚,“公子改姓真是明智之舉……怎麽說到這裏了?我的意思是樓磯對公子的憎恨不亞於寇道孤,他好像……好像十分嫉妒公子。”
  馮菊娘走在後面,能看到的只是背影,即便如此,她也仔細觀察並揣摩,希望能看出徐礎的真實想法。
  “嫉妒我什麽?”
  “嫉妒公子與大郡主之間的……友情,他好像以為,就是因為公子,他與大郡主才遲遲不能成親。”
  “蘭夫人與大將軍先後亡故,樓家大廈已傾,他卻以為我是他不能成親的阻礙?”
  “寇道孤心存邪念,自己不反思,卻認為公子與我是他的仇人,道理是壹樣……咦,不太壹樣,公子是說大郡主嫌棄樓磯如今門不當戶不對嗎?”
  徐礎放下擔子,“歡顏郡主說不上嫌棄,只是她太重要,她的婚事必須對鄴城大有助益才行。”
  徐礎提起木桶往缸裏倒水,馮菊娘想了壹會,“公子說的……不太對啊,大郡主若是覺得樓磯失勢,無甚大用,為什麽經常召見他呢?若非如此,冠道孤也不會與他結交。”
  徐礎提起另壹只木桶,“經常召見?”
  “對啊,幾乎每天都見。”
  “見他壹個人?”
  馮菊娘笑道:“公子是不是也有點……不開玩笑,單獨召見倒是沒有,至少孫雅鹿孫先生總在,還有其他壹些人,大郡主身邊的幕僚可不少。”
  “妳也是其中壹位?”
  馮菊娘又笑了,“我還是重要的壹位呢,同樣身為女子,這是我的優勢。”她接著又嘆了口氣,“但我暫時不能旁聽大郡主議事,只能助她處理壹些雜務。我知道自己的弱勢在哪,我得學些兵法,能在大事上出主意,才能進入議事的圈子。”
  徐礎放下桶,出了壹身透汗,他覺得不夠,出屋又走向柴堆。
  “公子不休息壹下嗎?”
  “每日挑水壹擔、劈柴二十根,這是我的任務,必須完成,只許多,不許少。”
  “嘿,跟我壹樣,我每天描字五頁,也是雷打不動……偶爾會動壹下,比如今天,來見公子,怕是沒時間描字了。”
  徐礎拿起斧頭,略覺有些沈重,於是又放下,坐到木墩上,擡頭向馮菊娘道:“不要學兵法。”
  “大郡主最看重懂兵法的人。”
  “但她不缺。”
  “我的確也不太喜歡研讀兵法,公子覺得我該專學什麽?”
  “描字。”
  “啊?”
  “從今以後,少描詩詞歌賦,借幾分文書,每日描寫。”
  馮菊娘恍然大悟,“沒錯,我是女子,便是精通兵法又能怎樣?總不能學金聖女帶兵打仗。大郡主事必躬親,經常被文書所困,夜半不得入睡,我若能在這件事替她分憂,不失為大功壹件。多謝公子出的好主意。”
  “不算亂出主意?”
  “早說了,對自己人不算,而且我不會泄露,保證守口如瓶。”馮菊娘很高興,覺得此行不虛,“但是公子對外人千萬不要再亂說話,別給寇道孤和樓磯害妳的借口。”
  “努力吧,看我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唉,估計公子是管不住。對大郡主,公子有話要說嗎?”
  徐礎搖搖頭。
  “這壹戰天下騷動,公子就沒有壹點想法?”
  “再等等。”徐礎笑道。
  馮菊娘搖搖頭,“我得走了,我帶來壹些美食,公子也嘗嘗。挑水、劈柴終歸修不出什麽,公子適可而止吧。”
  徐礎點點頭。
  馮菊娘轉身要走,徐礎突然道:“寧王。”
  “寧王怎麽了?公子怎麽突然說起他來了?”馮菊娘又轉回身,疑惑地問。
  “樓磯不是逃回來的,他是奉寧王之命,來給歡顏郡主傳話。”
  “寧王奔往江東,與鄴城中間隔著壹整個淮州呢,而且他壹個自封為王的叛賊,對大郡主能有何求?難道他……不可能,比起樓磯,寧王更加門不當戶不對。”
  徐礎卻不想解釋得更細,笑道:“再等等,這場大戰比我預料得還要精彩。”
  “公子沒能參與其中,不覺得遺憾嗎?”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徐礎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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