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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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五十八章 舍小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徐礎從來沒有如此深入皇宮,從進門的那壹刻起,路邊就不斷地有人躬身相迎,甚至跪拜,壹開始他盡量還禮,很快就只管大步前行。
  那種感覺又出現了,好像寄居多年的客人,突然變成了主人,雖然還沒有立刻適應,心裏已是欣喜若狂,特別想要展示壹下自己的權力。
  這正是徐礎力勸寧抱關放棄的感覺。
  東都如同受傷的獵物,伏地輕輕喘息,沒有猛獸此時能夠忍住腹中的饑餓,不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
  徐礎也有野獸的壹面,雖然勸說寧抱關時頭頭是道,這時卻感覺到強烈的誘惑,至少在此時此刻,東都屬於他,即便是在皇宮裏,他也能為所欲為。
  來到太後的寢宮外面,徐礎已抵住全部誘惑,不再胡思亂想。
  經過通報之後,徐礎來到庭院裏,隔著壹道門簾與太後交談,他覺得這樣安排很好,因此沒有提出進屋的要求。
  徐礎上前,拱手道:“在下徐礎,拜見太後。”
  即使隔著珠簾,徐礎也能感受到審視的目光,許久之後,裏面才有人道:“妳是吳王?”
  “吳國先帝是我外祖,我以外孫身份暫領執政王稱號,待找到真正的徐氏後人,自會交出稱號,退而為民。”
  “哦,妳是吳國公主的兒子。”
  “正是。”徐礎不像從前那樣對母親諱莫如深,問道:“太後見過我母親?”
  “沒有,但我聽說過她的事跡,她是個勇敢的婦人,巾幗英雄,怪不得妳敢造反。”
  徐礎上前壹步,“我來見太後,是有要事相商,如果太後避而不見,於東都不利,於己更為不利。”
  “妳不是正在與我說話嗎?”
  “太後若有妳這份膽量,也不至於困在東都。”
  簾後有人輕聲道:“算了,還是我跟他說吧,終歸逃不過這壹劫。”
  簾後身影晃動,換了壹個人,聲音極輕柔,像是久病未愈,沒力氣說話,也沒興趣討好任何人,開口就問:“吳王是來殺我的嗎?”
  “義軍誅暴君、除奸佞,不會為難壹名婦人。”
  “吳王所說的暴君,是我的丈夫和兒子嗎?”
  “正是。”
  “妳……他死的時候痛苦嗎?”
  “嗯?”
  “先帝,應該是死於妳的刀下吧?”太後聲音越來越低,微微顫抖,像是在問壹件極不得體的事情,生怕對方會發怒。
  “萬物帝先被刺客所傷,然後又被我與另外兩人以匕首各刺壹下,應該沒受太多痛苦,與萬物帝相比,百姓忍饑挨餓、賣兒鬻女,才是真正的痛苦。”徐礎不由自主地用上“百姓”,心裏突然明白這兩個字的威力,用它們來反對任何人或事,無往不利。
  太後輕嘆壹聲,“久在宮中,不知民間疾苦。吳王來此,所為何事?”
  “東都士民尚眾,對義軍心存疑慮,我來請太後傳懿旨,平定民心,以免騷亂。”
  “我……我哪有這樣的本事?”太後的聲音顯得很慌亂。
  徐礎從懷中取出壹份折子,雙手遞上,“不勞太後多慮,我已擬定懿旨,太後蓋印即可。”
  守在壹邊的宮女上前接過折子,送到簾後。
  之前冒充太後的聲音又開口了,“樓礎,妳也是天成舊臣,為何背國棄君,投靠反賊?”
  “別這麽說……”太後小聲道。
  徐礎笑道:“我是禁錮之身,無官無職,只算天成之民,並非天成舊臣,在朝廷眼中,我本就是‘反賊’壹類的人物,何來投靠壹說?又何來的背國棄君?”
  不知是被徐礎駁倒,還是被太後制止,女聲沒再說什麽。
  太後道:“吳王寫得壹手好文章,我已看過,馬上就蓋印……”
  女官顧不得避諱,小聲提醒道:“不能就這樣蓋印,向他提條件。”
  “什麽條件?”太後詫異地問。
  “保證太後的安全與用度,無關人等不準擅入皇宮,還有……”
  “唉,人家願意怎樣就怎樣,咱們還能反抗不成?整個東都沒做到的事情,咱們更做不到。妳去取印來,吳王若是想將印帶走,妳也給他。”
  徐礎早聽說太後懦弱,見她如此好說話,還是有些意外,拱手道:“東都安全,太後自然安全,無需擔心。”
  “人生如夢,我做了半世悠閑夢,做次噩夢也無妨。東都士民若得平安,也是吳王的功勞,與我無關。”
  宮女出來,奉還折子,徐礎打開看了壹眼,上面已有太後印記,這是壹份正式的懿旨。
  “印妳也帶走吧,用時方便。”太後道。
  “不必。”徐礎退後兩步,收起折子,“我盡量不來打擾太後。”
  寢宮外面,數十名吳兵探頭探腦,見吳王出來,有人問道:“執政見過太後了?”
  “嗯。”
  “長什麽模樣?我們能看壹眼嗎?”
  “我沒看到,妳們也不該看。”
  吳兵訕笑,跟隨執政往外走,快到宮門時,有人忍不住道:“咱們攻占東都,為什麽還要對天成太後如此客氣?想當初,天成士兵是怎麽對待吳皇的?”
  “對啊,吳皇被曝屍,嬪妃被賜與兵卒,公主……吳國公主也被樓溫從宮中擄走。”
  “樓溫還放縱士兵淫亂後宮,多少年了,吳人還為此深感羞恥。”
  吳兵妳壹言我壹語,越說越氣憤。
  徐礎必須停下腳步,向眾人道:“天成無道,三世而亡,諸位卻要效仿嗎?”
  眾人這才勉強閉嘴。
  出到宮外,徐礎與曹神洗匯合,將太後懿旨交給他,“東都安定與否,全看曹將軍。”
  曹神洗上前幾步,沖著宮門跪地磕頭,然後才起身接過折子,嘆息道:“曹氏名聲,盡毀於我手。”
  “棄小家而保大局,曹氏當得更大的名聲。”
  曹神洗輕輕搖頭,“吳王讓我掌管東都,好,我接受,義軍想要什麽,妳跟我說,要多要少隨妳開口,給個期限,我盡力滿足。唯有壹條,請諸王手下留情,不要禍亂百姓,皇宮我也會找人把守,等我給太後安排壹個妥善去處,再將皇宮讓給義軍。”
  “全由曹將軍做主。現在我就有事相勞,明天我需要壹個地方,能容納百人,大擺宴席,酒要多,肉要足夠。”
  曹神洗壹邊嘆息,壹邊點頭,“唉,這個容易,鴻臚寺裏有地方,唉,酒肉肯定夠,唉,今後我在皇宮外面的吏部治事,妳可以去那裏找我。唉,我這是在做什麽啊?”
  雖然心有不甘,曹神洗還是接下職責,帶著太後的懿旨,召集更多隱藏家中的官吏,稍壹點數,十缺其七,東都閑官多,剩余三成倒也夠用。
  曹神洗選出三名副手,共同治理東都,壹切倒也井井有條,皇宮以及戶部庫房壹律封存,其中物品任由吳王調用。
  徐礎給曹神洗留下壹百名士兵,壹是護衛,二是監督,自己去見寧抱關。
  寧抱關就住在城樓上,也不怕冷,開窗向外遙望。
  夜色已至,城外只見點點火光,寧抱關卻看得入迷,好久才轉過身,向徐礎道:“還是妳有辦法,找來的東西不少啊,我這邊都快堆不下了。”
  “這才只是壹小部分,若治理得當,貢物當源源不絕。”
  “嗯,我得能活下去,才能享受這‘源源不絕’。聽說妳進宮了?”
  “是,向太後要來壹份懿旨,安撫東都士民。”
  “妳還讓曹神洗幫妳掌管鑰匙?”
  “是,義軍初到,未得東都士民信任,需要曹將軍出面安撫。”
  “嘿,左壹個安撫,右壹個安撫,好像義軍就是專門來討好東都士民的。”
  “收買人心,有時候的確與討好無異,但最後的結果絕不相同,壹個是為己所用,壹個是為他人所用。”
  寧抱關罵了壹句臟話,“收買人心真難。妳先不必管我,看看外面,明天壹早,薛六就要帶著晉王、梁王、蜀王進城,我不能拒絕,只能讓他們進來。”
  “寧王做得很對。”
  “然後呢?讓出東都,還是將他們殺個幹凈?”
  “諸王怕是不會孤身進城。”
  “各帶三千人,加在壹起,已經比咱們人多了。”
  “那就是沒法殺個幹凈,但也不讓出東都。”
  徐礎等於什麽都沒說,寧抱關轉過頭,又向外面望去,“薛六與晉王,只能先除掉壹個,晉王早有害我之心,應當先除,可薛六部下最多,我若再讓壹步,怕是永無退路……”
  寧抱關壹整天都思考這件事,難下定論。
  徐礎道:“五王聯軍,寧王是主帥,天下皆知。寧王本是降世王部下,王號得之於他,同樣天下皆知。”
  “嘿,妳總能說到點子上,既然是造反,當然先要除掉頭頂上的家夥。那就是薛六了,待會妳就出城,去見晉王,告訴他,天下九州,我可以給他秦、並、冀、漢四州。他若同意,大家壹塊殺薛六,他不同意,大家混戰壹場,看誰命大。”
  “還有梁、蜀二王呢?”
  “跟從前壹樣,梁王得淮州,蜀王得益州,至於妳,我若得東都,吳州可以讓給妳,還剩壹個荊州,算是給我養老吧。”
  “寧王若有此心,天下可定。”
  “我有此心,可惜妳們不會相信。跟我說實話,晉王是不是已經將吳州許給妳了?”
  “是。”
  “但他只是暗中許諾,沒有公開,對吧?”
  “當然。”
  “很好,在妳出城之前,我會召集諸將,宣布去掉吳越王之號,今後只稱寧王,讓妳壹個人當吳王,怎麽樣?”
  “寧王……”
  “這就對了。我若是不能得到妳的信任,就得不到諸王的信任,更得不到天下的信任。徐礎,妳若助我得到天下,我必與妳分享,何況區區壹個吳州?江東是妳的,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壹點。”
  徐礎佩服寧抱關,同時也越發忌憚,僅僅相隔幾個時辰,寧王已懂得舍小得大的道理,而且用得爐火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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