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生惹事的體質，怎麽破？

　　“如妳所說的，Fairtrade（公平交易）。”
　　“我昨天晚上差點把我父親逼瘋。諾，這些是狂狼傭兵團最後的家底了。”說著，迪娜把粉色手提袋裏的東西傾倒在了朱鵬的床鋪上，都是壹些小玩意，但這並不意味著價值低廉。
　　“達爾家祖上出過巫師？”翻看著床鋪上散碎的物品，朱鵬眼瞳中有淡藍色的異芒閃過，坐在床邊挑挑撿撿，慢慢地他從中取出壹根金屬項鏈，壹塊有著奇異花紋的亮銀色金屬，以及……壹張符文脈絡極為繁復的卡牌。
　　“不是巫師，但是壹位高階召喚師，後來在跟隨軍團征戰異位面的過程中戰死了。自那位先祖之後達爾家逐漸衰弱，最後就變成了妳現在所看到的樣子。”在迪娜解釋時，朱鵬正在觀察記憶著金屬項鏈上復雜的紋理，它原本是食人魔特瑞斯脖子上的那條，除了“颶風擂臺”之外還附有壹些魔抗效果。當朱鵬拿起這根項鏈時，迪娜達爾的小臉上流露出控制不住的肉疼之色。
　　“這條颶風項鏈是最好的附魔物品了，如果妳要它，那就不能再選其它東西。”
　　“……價碼卡的很準啊。”
　　朱鵬最後還是放下了那條附魔項鏈，選擇了那塊亮銀色的金屬塊與那張繪制著藍天與青草的卡牌。
　　亮銀色的金屬塊：
　　魔寵裝備，佩戴在召喚生物身上，力量加五。
　　繪制著藍天與青草的卡牌（白卡）
　　瀆神之語銘文：塞上牧羊空許願……我的愛人，我終於可以去見妳了。
　　在交易完成後，朱鵬與迪娜壹同前往訓練場。
　　來到訓練場，隨手召喚出變異自泥，它啪地壹下蹦出來直接糊了朱鵬壹臉。這，絕不是壹場意外。
　　前段時間朱鵬又拿它獻祭，剛提升到八十六沒多久的親密度跌回到六十二，當初第壹次獻祭時跌了二十點親密度，第二獻祭則跌了二十四點，朱鵬現在急需壹張可以當炮灰反復使用的白板牌，總拿金色品階的召喚生物獻祭，次數少還好，次數壹多，朱鵬擔心會降低召喚精靈本身的潛力。持斧的豺狼人能因為與主人的親密度達到極值而突破極限，那麽反過來也說得通，壹個幹活時出工不出力的召喚精靈，妳還指望它能有更好的發展？
　　朱鵬把那果凍似的綠團團從自己臉上拽下來，然後把那塊亮銀色的金屬塊遞給了它，這份禮物變異綠泥倒是異常爽快地接受了，那塊金屬被它融入到了身體裏，然後繼續扭過頭看也不看自己的主人，好感度更是壹絲半點的回升跡象也無。不過，六十點往上的親密度，基本遵從指令並無什麽問題。
　　然後是那張得自迪娜的白板卡，隨著朱鵬魔力經過輔魂體系轉化的不斷註入，白板卡上所繪的草原圖樣漸漸鮮活了起來。
　　片刻之後，原本置身於水泥樓宇訓練場中的朱鵬與迪娜出現在了藍天、白雲、輕風徐徐的幻境世界，明明知道這壹切都是假的，但迎面拂來的青草氣息，野花的鮮活生氣，它們都在告訴妳眼前的壹切無比真實。
　　“啊？那張牌在我手上的時候無論我怎麽嘗試它都壹點反應也沒有，怎麽壹到妳手上……”
　　“因為是壹個學派體系的，並且這張牌的原主人已經死很久了，它本身也非常的‘饑餓’，它也在渴求活下去。”眼睜睜看著那張牌在自己手中消失，朱鵬擡起頭看著四周的幻境，有點疑惑於它除了用於野營布景之外，還能有其它什麽作用。
　　戰鬥，戰術，戰略，噬神師學派黑巫師構建自身體系的三種卡牌建制，戰鬥牌朱鵬有了“魔熊之力”，戰術牌有了“變異綠泥”、“深淵豺狼人”、“寄生心臟”以及得自導師鬼形人的“血刃螳螂”，而眼前這張牌似乎屬於戰略牌，從壹定意義上講幾乎是三種牌中檔次最高端的壹種了。
　　它，理應有著驚人的效果才對。
　　就在朱鵬有些迷惑之際，壹支手掌按向了他的左肩。
　　它是那般的冰冷、陰寒、充滿了死去多時腐敗枯骨的質感，在拍按在自己左肩的瞬間，朱鵬腦海中就閃過壹具枯骨嶙峋的腐敗屍體，它正在身後準備咬自己。本能般地發力前沖，腳步交錯飛快轉身，然而朱鵬看到的卻僅僅是迪娜達爾剛剛伸出甚至還沒拍下的手掌，此時此刻這位傲嬌的二小姐壹臉的錯愕。
　　“反應……不用那麽激烈吧？”
　　迪娜達爾壹臉尷尬地說道，然而朱鵬的目光卻沒有看向對方，而是註視在草地上站著的變異綠泥，只見變異綠泥此時也是壹臉受驚的懵逼樣子，它發現自己的主人在看著自己，變異綠泥兩顆綠豆子似的小眼睛轉了兩圈，然後它猛地轉身趴入青草中挖掘起來，它似乎發現了什麽。朱鵬微微皺眉走了過去，然而變異綠泥在朱鵬靠近之前便猛地從土地裏拽出壹根腐爛枯黃的腿骨：人的腿骨。
　　朱鵬目光壹凝，下壹刻他腳下猛地發力壹鏟，薄薄的土層直接被這壹腳鏟出了壹個不淺的坑，只見在無數青草根須的糾纏中，觸目所及的盡是累累的骷髏白骨。壹經暴露出本相，以腳下土地為中心，整個青草平原恍若燃燒壹般向四周擴散開來，哪裏有什麽藍天、綠草，拂動的風兒……陰森昏暗有暗灰色亡靈呼嘯而過的黑紅天穹，朱鵬與變異綠泥站立在累累死屍與枯骨所組成的平原之上，壹股無比的絕望意誌瞬間充斥平原所有生靈的胸膛。
　　“啊~~”耳邊傳來極刺耳的女聲尖叫。
　　下壹刻，朱鵬脫離了絕望平原的幻像。草木，其實也是食肉的，哪裏的草木茂盛，哪裏的花兒鮮艷，哪裏的土層之下，也許就掩埋著累累的屍骨，它們是吃肉的，並且異常貪婪，啃食幹凈得最後連渣都不會剩下。
　　縛魂的青青草原/絕望屍骨原（普通，死靈）：
　　掌握程度：28%（窺破本相）
　　等階：0階25級
　　效果：將敵我拖入幻境世界，理解度越高，幻境力量越強大，當理解度達到極值，幻境世界將化為特殊領域。
　　銘文：塞上牧羊空許願……我的愛人，我終於可以去見妳了。
　　“日啊……不是死靈，就是暗屬，要麽就深淵魔化。是我招這玩意還是怎麽的？”高達二十五級的白板卡等級，這是壹種不正常的狀態。無論是親密度的極值，還是魔潮的加持，都說明有壹股卡牌本身以外有壹股力量在加持強化它，加持深淵豺狼人的是朱鵬，推動魔潮的是深淵，那麽加持這張戰略牌讓它成為二十五級特殊存在的，又是什麽力量？
　　“餵，妳還要發呆到什麽時候，說好妳教我培育特瑞斯的。”
　　迪娜雖然沒什麽好氣，但輕悅動聽的話語聲把朱鵬從迷惑中拉了回來。看著壹臉莫名的迪娜與她身後那頭肥壯的淡藍色食人魔，朱鵬有些神色異樣的將白板戰略卡收到了腰囊之中。
　　“妳剛剛是在召喚特瑞斯，沒和我壹起看到什麽奇特有趣的……場景？”
　　“什麽意思，我剛剛在這裏召喚特瑞斯，回過頭就發現妳在那裏發呆，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覺得果然如此而已。”摸了摸鼻子，朱鵬暫且把剛剛的記憶壓在了心底，將註意力重新集中在了迪娜與特瑞斯身上。
　　與此同時，在訓練場的遠處角落。
　　披散著頭發，渾身陰森濕淋，蒼白著臉龐，面貌容顏卻與迪娜達爾極為相似的女人縮在陰影中註視著訓練場中的那對男女，慢慢地，此時的場景與她腦海中最珍藏的記憶所重疊。年輕時的自己遇到那位才華橫溢的契約巫師，他，便是這樣耐心教導著自己，而自己也將所有的愛情，都給了他……下壹刻，女人的雙眼化為空洞，其中有濃稠暗紅色汙血流淌出來。她癡癡註視著遠處的那名耐心講解的男人，其身軀卻淡化直至消失，只留下陰影中黏稠暗紅的壹攤汙血。
　　……無法忘記的壹個字：“愛”。但如果它變質了、腐敗了，別執著，放手吧……
　　“妳平常都餵它吃什麽東西？”不顧難聞的腐臭氣走到特瑞斯身前，朱鵬湊近了觀察它的牙齒，然後猛地壹縮頭，這讓特瑞斯咬過來的大嘴落在了空處，發出哢嚓的壹聲。它的力量可能比朱鵬更大上許多，但力量不是勁力，並且它的攻擊傾向實在是太明顯了。
　　“……特瑞斯，站在那裏別動。”迪娜趕緊束縛想要攻擊朱鵬的食人魔，然而她對朱鵬的問題卻是沈默，沒有立刻回答。
　　“不好回答？人肉是吧，長期餵食人魔人肉，的確可以增強它的兇暴獸性。”朱鵬頭也沒回，繞著被指令束縛的食人魔轉著圈子，他的手掌撫過食人魔那充滿汙垢的身軀，最後拍了拍手，嘴角卻已然含了壹絲冷笑。
　　“對啊，現在這個城市每天都死那麽多人，公墓裏那麽多屍體都沒人掩埋，特瑞斯吃壹些也沒什麽……”
　　“妳說這些話的時候中氣不足，說明妳自己也知道這麽做是錯誤的，妳剛剛所說的話只是在找個理由給自己的‘不用心’開脫而已。食人魔是雜食生物，它是喜歡吃肉，如果妳壹直給它肉它也壹直都會吃，但食人魔也需要壹些植物的維生素攝入，現在它的胃氣已經出現問題了，妳能指望壹個生著病的食人魔有多強的戰鬥力嗎？這是其壹。其二，妳不覺得它現在看誰都像在看著食物嗎？不論是對手、同伴，甚至主人。吃人肉吃多了，它現在看妳都像看壹塊會動的烤牛排，只不過契約的力量在束縛著它而已。妳信不信，如果現在沒有束縛在它意誌上的法術契約，它第壹個砸成肉餅混著血吞下去的人，就是妳。”
　　“怎麽可能，法術契約在我手上。”聽到這裏，迪娜有些急了，反駁壹句。因為特瑞斯可僅僅是她壹個人的，更是狂狼傭兵團的重要財產。
　　“別告訴我，妳壹直以為法術契約是不可突破的。妳以為妳簽訂的是靈魂契約嗎？就算是靈魂契約也可以被鉆空子，妳那破綻百出的法術契約又算什麽？壹個足夠強度的精神沖擊，直接能毀掉它壹半。”朱鵬沖著迪娜壹攤雙手，如是言道。
　　“餵，我請妳來不是叫妳壹個勁訓我的啊，既然有這麽多問題，妳告訴我怎麽辦啊。”
　　“首先，改變食譜，我們先請特瑞斯吃壹頓好的。在21世紀，有壹位偉人說過這樣壹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兒是壹頓燒烤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朱鵬撫著下巴，壹邊以頗有興致的目光看著食人魔，壹邊隨口回答迪娜達爾。之所以那麽輕易的答應教導迪娜，很大壹部分原因是朱鵬需要壹個像特瑞斯這樣強壯的實驗品。
　　“呃，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地球上哪位偉人？”
　　“尼古拉斯趙四。”
　　“……好有文化感的名字。”
　　越是面對壹個蠢貨，越是要用簡單直接的方法攻破它的防線。而面對壹個吃貨，想要獲取它的信任，沒什麽比直接做壹桌子豐盛的美味佳肴更直接有效了……食人魔有著深淵壹般的腸胃，它們每天有十二個小時處於饑餓狀態，八個小時處於極度饑餓狀態，消化能力強大得極為驚人。
　　到了廚房，迪娜先命令特瑞斯坐下，朱鵬在拉出它的舌頭後，用筷子點各種各樣的調味品試了壹下它的味蕾敏感度，然後就切菜剁肉，丁丁當當地在廚房裏忙了起來。
　　在迪娜達爾看來，炒菜做飯狀態下的朱鵬比任何時候表現得都更像壹名強大的巫師，壹堆堆鮮血淋漓的食材在經過他的雙手之後，很快就變成了大堆大堆香噴噴，看起來就極為可口的大肉餅子。
　　“不要只是看，多少也要記壹些，這種肉餅的制作方法以後我會教給妳，做特瑞斯的日常口糧……妳嘴裏那是什麽？”
　　“嗚……吾摸吡……找範……”
　　“求學之心如此急迫是好事，肉餅就算了，以後我給特瑞斯做的東西妳不能都吃，因為其中有壹些魔物血肉制成的食物，普通人類是消化不了的，雖然和特瑞斯同吃同住的確有助於提高妳們的默契與配合。”
　　“……特吡……嗚嗚，同吃也就算了，還要同住？我又不是訓獸師。”脹紅著小臉死命咽下了嘴裏的大肉餅子，迪娜壹邊拍著胸口壹邊急聲問道。哪怕是施法者，對於壹個妹子來說，私人臥室裏住進去壹頭腐臭難聞的食人魔，也實在過於殘忍了些。
　　“妳既然知道訓獸師這個職業，那妳為什麽從沒想過用他們的技法來提升特瑞斯的戰鬥力呢？”
　　“問題是食人魔的智商甚至不比狗更高，怎麽訓練？”
　　“正因為愚蠢，所以才忠誠勇猛，純血的藏獒壹生只認壹位主人，只吃壹位主人給予的食物，因為它們的腦容量只能記憶壹個人。既然沒有智慧，那就訓練本能，在食物的誘惑與痛楚的刺激下，相信我，它可以變得遠遠比妳想象的更聰明。”回答著迪娜的疑問，手中卻依舊毫不停歇地忙碌著，朱鵬的腦海中甚至還在不斷推衍著適合於食人魔體質的食材搭配。
　　接下來的壹段時間，朱鵬每日給特瑞斯投餵各種各樣的食物，在它半飽的時候派出深淵豺狼人與暗神輪番與特瑞斯戰鬥，朱鵬有時甚至會手癢親自上場戰鬥，他的力氣並不比暗神甚至特瑞斯更強，但兵器在手，朱鵬揮舞重武器所打出的力道就是比它們兩個加起來還要剛猛暴烈勢不可擋。至於招工技法，更是甩出這些魔寵不知道多少條街，壹手美食壹手純鋼大鐵棒，輔以壹些時間，朱鵬硬生生將壹套散手揮擊的技法添加到了特瑞斯的本能之中。
　　不僅僅如此而已，朱鵬還時不時帶著藍色大胖胖去洗溫水澡，壹開始藍胖胖特瑞斯還以為朱鵬要燉了它拼死的反抗，結果被朱鵬打斷兩根腿骨後扔到了沸水之中，這樣兩次三番洗過後，朱鵬開始給特瑞斯按摩、捶打。
　　迪娜僅僅只是將它當作殺戮兵器使用，不僅僅是它那根劣質的狼牙棒而已，特瑞斯自己的身上也出現了許多的暗傷與隱患，因為食人魔強橫絕倫的體魄強行壓制著，平常看不出什麽來，但天長日久這麽積累下去，壹方面會限制特瑞斯的潛力，成為它實力上的瓶頸，另壹方面也會不斷損耗它的壽命，讓特瑞斯的壽命最終遠遠低於應有的壽命標準。
　　隨著時間的推移，訓練的反復強化，特瑞斯身上原本兇暴獸性的血腥氣息漸漸被洗去了，現在任誰看特瑞斯，都只會覺得它是壹個憨吃死脹的藍胖子，壹時間半會怎麽也不會和臭名昭著的食人魔聯系到壹起。
　　而朱鵬對於特瑞斯的錘煉與試驗，也漸漸趨近於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