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母子毒蠱在相互吸引的過程中，壹旦出現大的情緒波動就會失控，受術者會遭受毒蟲鉆心之苦，這就是所謂的‘誅心’；誅心之際，天師詢問叛門原因，逼迫叛宗之人承認其犯下的罪行，自願受罰，這後半階段則被稱為‘問道’。”
燈泡發出暗黃的光，映照著我慢慢失去笑容的臉，誅心問道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乃對待叛宗之人最嚴厲的懲罰。
“如果受刑之人問心無愧，或者最後證明他是被冤枉的”
我還沒說完就被劉瞎子打斷：“就算母蠱將子蠱全部吸出，毒氣攻心，遭受刑罰之人也活不過五年。而且在其後的壹段時間內，身體會由內向外潰爛，死狀極為淒慘。”
雙拳握緊，陸謹身為妙真道名門修士，竟然要用這種方法來對付我，他心中到底積攢了多大的仇怨？
“老劉，妳說假如我的親人被他們下了毒蠱，我該如何破解？”
“君子不報仇十年不晚，如果妳真要我說，那我給妳的建議是暫避風頭。子蠱毒蟲啃食血親身體，天師道長會配合特殊的符法，引動血脈之中的聯系，削妳氣運，引發妳身體中的三災五禍，即使妳不死也會掉層皮。”劉瞎子輕嘆壹聲：“去救血親必死無疑，還會被百般羞辱；暗中躲藏，雖然心神有損，但至少能保下壹條命來，等到日後東山再起。”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對妳出手的不是陸謹，而是陸塵，這個人名氣極大，道法高深，在妙真觀天師中名列前茅，壹百個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勸妳還是不要跟他發生正面沖突的好，能躲就躲。”劉瞎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算是血親被抓，體內下有毒蠱，他也希望我不要插手其中，先保全自己。
“我只是隨便問問，跟我有血緣關系之人並不在江城，陸謹的計劃註定是竹籃打水壹場空。”我勉強擠出壹絲笑容，陸謹要對我使用誅心問道，這是壹個危險的信號，他確定我學過妙真道法，所以肆無忌憚想要借助宗門的力量將我除掉。就算這壹次我僥幸渡過，未來恐怕還會有更多麻煩：“要想個壹勞永逸的方法，比如說讓陸謹無聲無息的從世界上消失。”
我獨自低語，劉瞎子咳嗽壹聲，裝出什麽也沒有聽到的樣子：“高健，剛才聽妳訴說，我發現妳最大的敵人並非妙真道，而是江城本地的三陰宗。”
“妳也知道他們？”
“那是自然，修道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劉家雖困守江城，隱世於紅塵，但對於這城裏的大事小事還算了解。”劉瞎子解開蒙眼的黑布，來到桌邊，用毛筆沾了沾硯臺裏的朱砂：“三陰宗的傳承是個迷，他們原本和我劉家壹樣隱世於此，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們突然和江得韜聯手，從幕後走出，攪動壹城風雨，最終壓住龍脈，定鼎江城。”
“他們實力很強，究竟有多強我也不知道，只能簡單的給妳舉個例子，三陰宗裏孟婆壹脈神秘莫測，從未在人前露面，鬼嬰壹脈多年前曾和茅山上三十六洞爭鋒，雖敗猶榮。現如今只有蛇公壹脈出面維持江城的地下秩序。妳應該還記得五年前元辰神煞大鬧新滬高中的事情吧，當時整整聚集了二、三十位修士才將掌握了箓桐桑符的元辰封印，而這二、三十位修士裏有壹多半都來自蛇公壹脈！僅僅壹脈就有十多位不輸於我的年輕修士，他們整個宗門底蘊之厚，超乎想象。”
“再強還能強的過雙面佛？”我雙眼明亮，沒有絲毫懼意。
劉瞎子啞然，搖了搖頭：“妳銳氣太盛，我也不知是好還是壞，人各有命，妳如何去做自己決定吧。”
他手握毛筆，在黃紙上不斷書寫：“劉家世代困守江城，妳若是和三陰宗爭鬥，我不便出手，這壹套清輝頌月符贈與妳，雖然全都是由下乘符箓構成，但成套使出威力可媲美頂尖小乘符箓，而且這套符紙可引月光驅散邪佞，最適合在夜晚和邪修爭鬥時使用。”
我理解劉瞎子的處境，也不矯情收好他繪制的成套符箓：“大恩不言謝，妳已經幫了我很多很多，這份恩情我高健記在心中，以後定會報還。”
“妳要真想報恩，那就少惹點事，壹天天幹嘛非跟自己過不去。每次見面，看妳的面相不是黑雲壓頂，就是大禍臨頭，偏偏第二天還能看見妳繼續頂著壹張大兇的臉活蹦亂跳，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劉瞎子壹臉的苦澀：“我現在可是把所有賭註都壓在妳身上了，希望妳能活到學會擒龍術的那壹天。”
“老劉，妳不要這麽悲觀，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的樂觀全是被逼出來的，反正都要活下去，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把所有恐懼化為前進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我悲觀，還是妳太樂觀？”劉瞎子隨後詳細回答了我的疑問，又贈送我很多畫符的工具，最後還不放心，又松了兩件祖上傳下的護身符，才放我離開。
淩晨快三點，我從劉瞎子的平房裏走出，那熏黃的燈光壹直等到走出巷子，才熄滅。
夜色籠罩壹切，我點燃壹根煙站在巷子口。
“第十次直播時，夏馳曾說過，在我身邊隱藏著壹個陰間秀場的人，那個人會是誰？”疑問如心頭的壹根刺，我抽完這根煙，壹直不願回頭。
不管在什麽時候，劉瞎子總能讓我心安，他雖然沒有太強的實力，無法直接幫助我度過難關，但可以說他是我修道之路上的導師，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前幾次直播當中了。
回到汀棠路，淩晨三點三十，太陽還未升起，現在是夜色最濃重的時候。
我打開窗戶，盤膝坐在床上，目光看著遠處的城市，模模糊糊的黑色輪廓好似壹頭頭擇人而噬的兇獸。
心神不寧，右眼直跳，我強行運轉妙真心法，可是卻並不能趕走我的不安。
大約四點鐘，手機突然被打通，鈴聲十分刺耳。
當我看到打來電話的是蠱先生後，心中不祥的預感慢慢轉變為現實。
“餵？”
“高健！快來靜櫻療養院！王語丟了！”蠱先生喘著粗氣，語氣急促，似乎正在什麽地方奔跑壹般。
“妳別急，慢慢說。”我目光陰沈如水，腦中閃過壹個個猜測。
“今天治療王語的心理輔導師有事沒來，壹直是白起在陪伴王語，我看著他們在臥室玩耍就沒有在意，晚上我出去牽引月光煉蠱，結果等我回來，發現白起被壹張金色符箓定住，王語則不見了蹤影！”
“金色符箓定住？”我讓蠱先生詳細描述那符箓的外形和神紋，確定那就是妙真道的畫地為牢咒。
“果然是妳們！”妙真道留下金符就說明他們不害怕被發現，甚至可以說他們是故意在告訴我，帶走王語的就是妙真觀，想要讓王語活命，那只能去乖乖的去尋找他們，按照他們說的去做。
聯系之前冷青玄的信件，前因後果我已經清楚，陸謹、陸塵不知從何處打聽到了王語的存在，誤會了我和王語之間的關系，所以想要以王語為誘餌，對我實行誅心問道。
“卑鄙！如此做法形同邪.教，妄稱名門正派！”平白無故身邊多出壹個孩子，還被安置在最高檔的靜櫻療養院中，更不惜耗費巨資請心理醫生進行全天候治療，以上種種做法確實容易讓人誤解。但實際上，我照顧王語，僅僅只是因為壹個承諾，壹個對他母親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