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我剛想說些什麽，船身忽然晃動了壹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撞到了船尾。
“別亂動，妳們有沒有發現，周圍的浮屍變多了？”杜預坐在船頭，隨手指了指周圍的水面。
原本渾濁的河水下浮現出壹片片黑影，勉強能看出壹個人體的形狀。
“它們怎麽都靠過來了？”屍體腰間纏黑繩，壹端綁著石頭，不可能自己浮上來：“繩子斷了？還是說它們活了過來？”
我越想越瘆得慌，把木漿伸到船下，用力揮動，想要將小船推走。
費了很大的力氣，木船只是前行了十幾厘米遠，問題還是出在船尾那具女孩屍體上。
“金周哲，妳在囚室跟我私聊的時候說過，妳壹開始殺人是懲惡揚善，但是後來妳上了癮，這女孩是不是妳曾經的獵物？”
“是又如何？我之前壹直偽造成隨機殺人，但是這個女孩碰巧看到了我的作案過程，我留不得她！”金周哲雙手劃水，想要加快小船速度：“我是死刑醫生，我是犯罪心理導師，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麽能因為壹個小女孩而終止？我殺了那麽多法律懲罰不到的惡人，這個女孩就當是老天對我的獎勵吧。”
“妳還真把自己當成了英雄，在我看來妳根本不是什麽死刑犯醫生，妳本身就是個病人，妳的思想已經完全病態了！”我看著女孩身上的衣服：“從她手腕、腳腕上的傷口能夠看出，她被秘密囚禁了很長時間，衣服被撕扯過，妳對她做過什麽很難猜測嗎？如果妳只是殺死那些惡人，雖然違背法律，但是我無話可說，這是妳選擇的路，可妳把壹個無辜女孩當做是上天對妳的獎勵為所欲為，這就跟妳厭惡的那些混蛋沒什麽區別了。”
金周哲的臉色好似雷雨天的雲層：“我沒想殺她，是她自己要逃走。她看過我殺人，放她離開，我的壹輩子就全毀了！”
“我不是在聽妳講述自己的故事，也不想聽妳殺人的理由，如果妳真心懺悔，那就對著女孩的屍體去說吧。”我朝船尾擡了擡下巴，女孩的屍體被壹股無形的力量從水中托起，可以看到她腰間系著壹條黑繩，此時繩子?的筆直。
“嘭！”
船底傳來好似敲門壹般的聲音，壹具具晃動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湧來，渾濁的水下好像是另外壹個狂亂的世界。
女孩屍體已經完全浮出水面，她的臉被泡的看不出形狀，但是金周哲在屍體浮出的壹瞬間，還是尖叫了壹聲，他不敢坐在船尾，也不再分析什麽心理問題，雙手抓緊船幫，朝我和杜預擠來。
木船空間狹小，他這麽壹晃，差點把整艘船給弄翻。
“妳在幹什麽？道歉啊！快去懺悔啊！”
船底的敲擊聲越來越大，仿佛暴雨擊打在窗戶上壹般，聽的人頭皮發麻。
“我不去，她不可能原諒我的，快走！把船槳給我，我來劃！”遊戲參與者壹個接著壹個死去，這連番的刺激讓金周哲處在崩潰邊緣：“這都是幻覺，慢性神經毒藥發作了！我在資料裏見過，妳倆不用怕，這些都是幻覺！”
我沒有給他船槳，小船已經被眾多屍體擠在中間，判眼看去，水底密密麻麻，只剩下無解的恐懼。
“這不是幻覺，妳的罪孽遠比妳認識到的深重，妳若不離開，這些水鬼不會放我們走。”
“妳想要幹什麽？”金周哲發現我語氣不對，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但是他的反應相比我來說還是慢了壹步。
鋒利的刀子刺透金周哲小腹，為防止他掙紮掀翻小船，我在出刀的同時，向前撞擊。
看著七號金周哲失去重心落入水中，看著他直到這壹刻仍舊疑惑憤怒的眼神，我將得自六號的刀片重新藏在口袋裏：“順便再告訴妳壹句，妳猜錯了，我不是主辦方，我的身份是殺手！”
當初在安心旅館，我吃下了紅色的糖果，三次殺手指正，每壹次我都提心吊膽，既不敢太過低調，又不敢引起眾怒。
最後壹次指證，我之所以果斷出手打傷六號，原因也很簡單。
我不想跟他們扯皮，與其在壹號和六號之間猶豫，不如快刀斬亂麻，隨便找壹個替死鬼送上去。
老實講從壹開始我的打算就是殺了除杜預之外的所有人，陰間秀場積分和金錢都是我現在急需的東西。
渾濁的水中響起金周哲的叫罵聲，那具壹直跟在小船後面的女屍，還有擠在船底下的浮屍全都散去，壹片片人形黑影將金周哲壓入水中。
木漿壹劃，小船向前飛馳，再無壹絲停滯。
耳邊的風聲愈發清晰，空氣也變得流通起來，杜預過了幾秒鐘才苦笑了壹下：“原來妳是殺手，有點出乎我意料。”
“很難猜嗎？對了，妳跟王師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為何妳願意出面幫助他？”這是我心中不解的壹點，王師居然能夠說服杜預，必然許下了壹定的好處。
“也沒什麽，他說出去以後會給我五百萬當做報酬，另外，他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是警察。”杜預淡淡說道：“身份為警察的人不僅需要維持秩序，還需要控制遊戲進程，而警察擁的權利是有兩次查驗身份的機會，如果妳們去他的房間就知道了，他的床鋪下面藏著三個信封，只要將編號寫上去，信封就會浮現出對應的顏色。”
“照妳這麽說，他中途離開就是為了去取信封驗證？”
“沒錯，他第壹個驗的是十壹號，第二個驗的我，結果我們兩個都是囚犯，殺手另有其人。”杜預自嘲壹笑：“本來我還在想怎麽保護妳，事實證明妳比我更擅長這個遊戲。”
渾濁的水面下浮屍數量變少，應該距離出口不遠了，我想了壹會問出了心裏的最後壹個問題：“妳說實話，今晚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我的短信提示，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短信？”杜預比我還要詫異，他掏出自己的手機，讓我翻看信箱：“我從未收到妳的短信，回到家以後我發現屋子裏被翻的亂七八糟，以為遭賊，結果剛進入屋內就被擊暈。中間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依稀記得有人給我餵下了壹顆綠色糖果，然後等我完全清醒就已經在囚室當中了。”
“這麽說來妳本身就是遊戲參與者之壹？”我忽然產生壹種不好的預感，“妳我都不是多出那人，這說明那個家夥只是詐死，他現在應該就躲在哪裏看著我們。”
“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來這裏參加妳的直播主要是為了”杜預突然不說話了，他雙眼看向船尾，壹向從容不迫的臉上出現了少許慌張。
我將金周哲撞下小船後坐在船尾，此時發現杜預神色不對，立刻警惕起來。
耳邊傳來水聲，手指壹摸，我旁邊的位置濕漉漉壹片，扭頭看去，壹個瘦小的男孩不知什麽時候爬上了船，就坐在我旁邊。
他衣服濕透，不斷的向下流著水，身上散發出濃烈的臭味，但是皮膚卻沒有任何潰爛和浮腫的地方，看起來就好像是壹個普通的初中生。
“王顯”杜預的表情有些復雜，聲音中透著壹絲惶恐，還有壹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妳糾纏了我六年多，總算願意和我見上壹面了？”
男孩低著頭，從我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的臉。
它壹直沒有說話，身體裏不斷發出“咯咯”的聲音。
我右手抓緊符箓隨時準備掐訣，但是杜預卻朝我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看向男孩。
“是我害了妳，正如我懺悔中說的那樣，妳所經歷的壹切痛苦都是由我壹手造成的，我這壹生做過無數昧良心的事，但唯獨欠妳壹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