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有心想去問壹下她的情況，看著不斷升騰的火焰，聽著痛徹心脾的哭喊，我眼神迷離，卻怎麽都邁不出腳步。
“她在馬路上燒紙錢，難道她家裏人就是死在這條路上的嗎？”
“又或者是密雲公館的工人，因為事故死在這裏？”
“哭的這麽傷心，去世的定是至親。”
腦中莫名其妙被雜念充滿，火光變弱，壹袋子紙錢很快燒完。
“叔叔，能問壹下這裏是14路公交車站牌嗎？”身後突然傳來壹個聲音。
我被嚇了壹跳，扭頭看去，是個背著書包的女孩。
看樣子也就十二、三歲，應該還沒有讀初中。
“沒錯，這就是14路車的站牌。”
“哦，謝謝。”她甜甜壹笑，在我旁邊站定。
我不明所以，再看向路對面時，老人已經離去，只剩下馬路上紙錢燃燒的余燼。
“走了？”老人什麽時候離開的我根本不知道，感覺時間上只是過了壹小會而已。
“什麽走了？”身邊的女學生晃動馬尾辮，低頭看了我壹眼。
“沒事，壹個素不相識的老婆婆。”我拍了拍灰從地上站起，余光打量身邊的女孩。
身高150，青澀、稚嫩，打扮的非常可愛，就像壹朵正要綻放的花朵，迫不及待準備把自己最美的壹面展現給所有人。
“餵，妳叫什麽名字？”
“劉依依。”
“妳大晚上的不回家幹嘛來車站啊？”我有些不解，女孩本就是個美人胚子，還化了淡淡的妝，看起來清純動人，這要是遇到了壞人後果不堪設想。
她沒有正面回答，腳尖踢著路邊的碎石子，反問道：“那妳大晚上的為什麽也不回家？非要在這裏等車？”
“我”這丫頭伶牙俐齒倒是把我問住了：“快回家吧，妳看周圍幾百米連個燈都沒有。”
“我不回去，我要等車。”
“等什麽車？妳沒看站牌上寫的清清楚楚嗎？最後壹班車九點半發車，現在早就停運了，妳要去哪？實在不行，我給妳錢，坐出租車去吧。”
“我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的東西。”女孩很有原則，兩條馬尾辮翹在腦後，看起來頗為有趣。
“妳媽肯定還說過天黑別亂跑，趕緊回家去吧，別讓她擔心。”
女孩低下了頭，半晌才說道：“我媽媽沒在家，我要去找她。”
這是個固執的女孩，我勸不動她，只能陪她等下去。
“妳說14路車會來嗎？”沈默片刻，女孩又眨著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我。
“會來的。”其實我很不希望14路公交車出現，我甚至願意在馬路邊幹站壹晚上，也不願意坐那輛經常晚點的末班車。
大約壹點鐘左右，坐在馬路牙子上的我都快要睡著時，遠處凹凸不平的公路上，兩道黃中帶綠的車燈刺破黑夜。
“14路，來了！”
公交車開的很慢，從看到車燈到它進站停穩，共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叮咚！密雲公館到了，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從後門下車，下車請走好。”
“車輛進站，請行人車輛註意安全，14路無人售票車，請您從前門上車，上車投幣1元，車上不找零。”
熟悉的廣播聲傳入耳中，我睡意全無，壹個激靈竄了起來。
“不會吧，現在淩晨壹點鐘，14路公交車還在營運？看樣子上面還有不少乘客，傳聞難道是真的？”密雲公館周圍被濃密的黑暗包裹，僅有的光亮就是14路車燈。
公交車前後門都打開了，我攔住拿著壹塊錢紙幣就準備上車的劉依依，示意她稍等壹下。
沒過壹會兒，壹位老先生從後門下來，現在還未入秋，老人卻穿著厚厚的棉衣，脖子上纏著圍巾。他看起來像是身患重病，但走起路來卻很快，眨眼間就走到了路對面，停在那壹堆燃盡的紙錢旁邊。
我正要細看，哪成想依依甩開我的手，自己先上了車。
沒辦法，我也取出壹元硬幣，從前門上車。
這是輛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老式“民生”公交車，手動杠啟動，雨刷折斷，車裏面更是斑斑駁駁，彌散著壹股怪味。
地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垃圾，但掉漆情況非常嚴重，座椅也全是木質的，坐上去就像坐在了棺材板上壹樣，特別難受。
“車輛起步，請坐穩扶好，歡迎您乘坐14路無人售票車，上車請備好零錢，投幣壹元，上車的旅客請往後門移動，下壹站恩村。”
我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借著找座位的功夫打量車裏的每壹位乘客。
司機是個年輕人，看起來比我還要小，他穿著客運公司的制服，眼睛緊盯方向盤，額頭被汗水浸濕。
“有這麽熱嗎？難道是嚇出來的冷汗？”
他的工作證反戴著，貼照片的那壹面朝裏，什麽信息都看不到。
我動作磨磨蹭蹭，他也不催促，脾氣好的過分，壹點也沒有同齡人的急躁。
緊挨駕駛位，坐在後面的就是劉依依，這丫頭取下書包，還沖我做了鬼臉。
相隔幾個位置坐著壹位中年大媽，穿著打扮普普通通，就像是剛跳完廣場舞準備回家壹樣。
“淩晨壹點，按理說她這個年齡的人早就該睡了才對，她要坐14路去哪？”
大媽斜後方是壹對貌合神離的情侶，二十歲出頭，女人趴在男人懷裏不願意離開，男人卻壹直皺著眉頭，有些嫌棄。
和情侶隔著壹條過道的位置坐著壹個病人，準確的說是壹個穿著病號服頭上纏著繃帶的怪人。
這個人四十歲左右，臉色異常蒼白，嘴裏壹直念念叨叨，靠座位內側的那條腿也在不自覺抖動。
“怎麽看他都不像是個正常人，但為什麽我感覺這壹車裏就他最正常？”兩個正常的意思自然不同，我繼續往後看。
公交車倒數第二排坐著壹個女孩，和劉依依差不多大，好像剛哭過，眼睛紅腫，懷裏也抱著壹個書包。
“有兩個女孩？”我想起陰間秀場發布任務時接通的那個電話，裏面有個女人曾說過壹句話：“答應我，千萬別讓我女兒上車！答應我！”
“哪個才是妳的女兒？”陰間秀場任務果真不簡單，不可能被隨隨便便看透，我手頭線索太少，只能順其自然。
公交車最後壹排，靠近車窗的地方坐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燙著大波浪，穿著打扮就像是歌廳的陪酒小姐。
在她旁邊壹個披著紅衣，頭發完全把臉擋住的女人半靠在她身上，更稀奇的是，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就像是看不到紅衣女壹樣，專心致誌玩著手機。
“這是個什麽組合？”我收回目光，坐到劉依依身後的空位上。
“叔叔，妳準備在哪下車啊？”公交車裏沒有壹個人開口說話，非常安靜，所以劉依依的聲音我聽的很清楚。
“別說話，別亂動，到了地方趕緊下車知道嗎？”我低頭小聲回應，心中卻在疑惑：“這傻丫頭看不出滿車人都不正常嗎？”
司機見我入座，正要開車，有人忽然扒住關了壹半的車門：“可算趕上了，妳們快點啊！”
三個帶著安全帽的工人走上汽車，他們衣服上遍布油漆點，鞋上沾著泥塊，付了車錢，就勾肩搭背找空位坐下。
“不對啊，密雲公館停建多年怎麽可能還有工人在這麽晚的時候上車？”他們身上飄著酒味，臉色泛紅，看樣子沒少喝。
“鬼也會喝酒？”我搖了搖頭，他們可能只是附近農家請來修房子的。
等三人坐穩，車門關上，14路公交車慢慢啟動，我的第三次驚悚直播也就正式開始。
“汽車發動，道路通暢，向北而開，劉瞎子給我的三條忠告，我是壹條都沒有遵守啊”帶著苦笑看向窗外，路邊紙錢灰燼被風吹亂，那位裹著圍巾的老人不知去向，我只能隱約看到鐵盆中放著壹個黑白相框，而相框中的老人好像在沖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