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鬼王式神

　　……
　　直死之魔眼，這是輪回者的專屬天賦能力，也曾是無數拒絕者最為恐懼的東西，它可以窺探因果規律在生命體身上的具象表現，找到那些因果交匯的「死線」和「死點」。
　　想在直死之魔眼擁有者的攻擊中活下來，只有壹種方法——別被打中「死點」。
　　打中「死線」都好說，無非是死線對應區塊的身體部位被摧毀。
　　壹旦被打中「死點」，那就是從因果層面消失，神仙也救不回來。
　　在漫長的輪回史中，覺醒直死之魔眼的輪回者屈指可數，他們無壹例外都是當時叱咤風雲的人物，讓那些任務位面的NPC和七大位面的拒絕者為之戰栗。
　　可現在，直死之魔眼擁有者處在敵對陣營，這無疑成為了所有輪回者的噩夢。
　　葉蕭塵現在心中盡是劫後余生的恐慌，但凡那名狙擊手剛才換個目標，死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他趕緊躲到壹塊巨石後面，緊接著越想越不對，直死之魔眼明明是輪回者的專屬能力，可對方為什麽會攻擊自己……
　　葉蕭塵朝天上的羅青鋒怒吼：“羅青鋒！妳們輪回者搞什麽？！拿直死之魔眼打我的人？！”
　　羅青鋒此時也是眉頭緊皺，無言以對。
　　現今直死之魔眼擁有者只有壹個，那就是白，她在剛降臨時就叛逃出了隊伍，下落不明。
　　為了不影響到整體軍心，羅青鋒沒有把這起帝臨成員叛逃事件對外公布。
　　後來葉蕭塵帶回消息，與奇諾達成了七罪合壹的共識，羅青鋒也就沒有去管白，因為白是奇諾的人，不可能再對他們做出危害行為。
　　然而千算萬算沒料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原有計劃破裂，雙方重回敵對關系，白也同時變成了威脅。
　　而且奇諾的攻勢來得太快太迅猛，打得所有輪回者措手不及，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除掉叛逃的白。
　　現在，無人牽制的白開始行動了，第壹槍就帶走了葉蕭塵最為得力的部下。
　　要是繼續放任她自由行動，後果不堪設想。
　　羅青鋒知道這個大患還是要除，但他本人需要專註對抗奇諾的黑潮，分身乏術。
　　葉蕭塵那邊，洛娜發現自己有人暗中相助，也是精神大振，逮著他窮追猛打。
　　兩人都被纏住，那只能靠其他人了……
　　“夏侯，狩櫻。”羅青鋒以道力傳音，呼喊了兩個人的名字，“妳們與我脫離連接，自由行動，不擇手段除掉白。”
　　夏侯和狩櫻原本正在幫助羅青鋒向黍米寶珠註入力量。
　　羅青鋒雖然沒有私心，但在抽取他人壽命時還是有自己的判斷。
　　他優先抽取的都是那些低級輪回者，盡可能不讓高級輪回者受到影響，以最大可能保存頂端戰力的完好。
　　所以，夏侯和狩櫻看上去和羅青鋒連接了很久，實則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
　　收到命令後，夏侯看向狩櫻，面色難看地說：“白這家夥逃了這麽久，我們怎麽定位她的位置？冒然去找不是存心吃槍子嗎？！”
　　狩櫻眼中閃過寒芒，從懷中拿出壹個小盒子：“妳以為，我這麽久以來都沒防著她嗎？”
　　夏侯看著小盒子問：“這是什麽？”
　　“頭發。”狩櫻打開盒子，將裏面裝著的幾縷青絲展示給夏侯，“白的頭發，之前趁她不註意取走的。”
　　夏侯有些不明白：“頭發有什麽用？”
　　狩櫻：“在妳手裏當然沒用。但在我的式神面前，這是非常有用的東西。”
　　“頭發是身體的壹部分，裏面記錄著這個人的生命信息。見發，如見本人！”
　　狩櫻言畢，取出符劍挑起壹縷白的發絲，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語：“けんごんていい，げんしゅつじゃこ，きゅうきゅうにょりつりょう！”（乾坤定位，現出蛇蠱，急急如律令！）
　　狩櫻念咒的聲音雖輕，卻有著洪重之威，她身上的紅白巫女服無風自動，袖下不斷湧出能流於前方交錯，形成了壹堵玄冥大門。
　　門開剎那，腥風大作，伴隨著厲鬼咆哮聲淒厲而來，濃如黑墨的霧氣從中湧出，翻滾不止。
　　黑霧之中出現了壹些慘白的東西，呈現柱狀，有成年人的胳膊那麽粗，交錯如林，細看竟是某種詭物的尖齒獠牙，卻難見其真容本體，只能看到那雙隱匿在黑霧中不停閃耀的猩紅鬼眼。
　　眼看狩櫻把符劍對準自己的胳膊，夏侯抓住她的手，緊張地問：“妳幹什麽？”
　　狩櫻淡淡地說：“這是鬼王式神，我壹生只能使用壹次，只要向它獻上身體的某個部位，就可以將下咒目標的相同部位封禁。”
　　夏侯睜大眼睛說：“妳要向它獻上壹條手臂？”
　　狩櫻反問：“不然呢？我獻上壹條腿，以後妳背著我？還是我直接獻上腦袋，跟白以命換命？”
　　夏侯無言，跟失去腿無法行動、或者失去生命比起來，失去手臂確實是影響最小的代價了……
　　狩櫻非常果決，毫無猶豫：“我要策動鬼王了，準備跟緊我！”
　　“嗤！”狩櫻將符劍刺入手臂，鮮血順著臂彎流入了黑霧中鬼王的血盆大口。
　　鬼王得到鮮血的滋潤，厲鬼咆哮越發淒厲，周圍黑霧變得濃郁起來，反向蔓延到了狩櫻的手臂。
　　她的皮膚原本白皙如雪，黑霧湧過後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壹片青灰，宛如死物，那條手臂就這麽無力地垂在了身側。
　　夏侯咬緊牙關，眼中閃過痛苦之色，不忍直視。
　　狩櫻揚起殘存的那只手，將白的頭發送入鬼王之口：“くいかかる！”（咬住！）
　　鬼王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咬住白的頭發，霎時間黑風大作，那雙血紅的眼睛望向剛才槍聲傳來的方向。
　　緊接著，茫茫黑霧瞬息收攏鉆入地表，鬼王也隨之消失不見。
　　……
　　……
　　……
　　彈道命中，目標已消滅……
　　白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原野邊緣的壹座山峰，白持握著磁軌狙擊步槍匍匐於此，那雙倒映夕陽的瑰紅色眼瞳不停折射寸芒，宛如流淌著濃郁的鮮血。
　　狙擊鏡照映的遠方，那個身著華服的嬌小女子已經隕落，她身上的壹處死點遭到擊破，其存在從客觀層面被抹除了，隨風消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白收起槍，揉了揉自己失明的雙眼。
　　這幾天，她壹直在嘗試熟悉怎麽用「靈能之眼」替代這雙被盲眼誓言破壞的眼睛。
　　經過數日的練習，她摸清了訣竅，只要將靈能之眼的啟動位置與眼球保持壹致，觀測能力就和以前擁有視力時基本相同。
　　唯壹的區別是，維持靈能之眼很累，無時不刻都在消耗精神力。
　　尤其是疊加直死之魔眼使用，十幾秒就能讓她精疲力竭。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倒頭就睡，能睡個幾天幾夜不醒。
　　但現在沒有時間休息，剛才那槍必然引起敵人的註意，追兵很有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必須盡快轉移狙擊陣地。
　　她的下壹個目標是其他輪回者，隨便哪個輪回者，只要能打死就行。
　　通過此前的觀察，她已經發現黍米寶珠的力量與限制。
　　這是唯壹壹個可以威脅到奇諾的東西，卻也要羅青鋒付出極其沈重的代價——自己以及同伴的壽命。
　　現在局勢其實很簡單，就是奇諾和羅青鋒在以命互耗。
　　組成黑潮的暴食細胞先被耗幹，那就是羅青鋒贏。
　　所有輪回者的生命先被汲完，那就是奇諾贏。
　　白目前能做的，只有盡可能消耗輪回者的生命，磨掉羅青鋒能汲取的有生力量。
　　她其實嘗試過直接瞄準羅青鋒。
　　但在直死之魔眼觀測者眼中，觀測目標的實力越強大，身上的死線和死點就越難被發現。
　　剛才她觀測羅青鋒時，竟連續十秒沒有在他身上看到死點和死線，最後不得已只能先替另壹個疑似友軍的紅發女子解圍。
　　現在精神力已經所剩無幾。
　　在精神力徹底耗盡前，壹定要幫到奇諾。
　　這是自己走到今天的意義……
　　……
　　群山蒼茫，林海萬木在天空下伸展，氤氳霧氣縈繞其間，被西方的落日余輝照耀得火紅壹片，呈現著波瀾壯闊的美感。
　　忽然間，壹道黑影閃過，撕裂了彌漫的火紅霧氣。
　　白持握磁軌狙擊步槍，在林木間飛速奔跑，她這幾天已經勘測過周圍的地形，也早早就選定了好幾個方便隱匿的狙擊陣地。
　　像她這種射手，沒有任何近戰能力，必須和敵人保持距離，壹旦進入敵人的打擊範圍就是死路壹條，所以必須不斷轉移。
　　前方有壹條溝壑，單憑腿力起跳難以跨越，她按預定路線跑向壹棵參天大樹，在樹幹表面連踏數步攀升，抓住壹條粗大的樹枝扭動身體，借力將自己甩向溝壑的另壹邊。
　　然而，就在白飛躍至半空時，異變毫無征兆降臨。
　　壹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席卷全身，寒流自脊背蔓延竄下，戰鬥本能帶來的危險電流信號在神經中奔走，讓人幾近麻痹。
　　這種感覺，就像獵物被獵人的槍口指著，冰冷而致命。
　　白無法理解，她在轉移期間將感知放到了最大，明明沒有感應到任何敵人的到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危險感？
　　危險感升起的剎那，襲擊幾乎同時到來，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嗤——”劇烈的痛感從右臂處傳來，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住了，她躍至半空的身形也被拽住，重重摔進溝壑。
　　白在墜落途中不斷和巖壁發生碰撞，撞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最後墜到底部時肋骨都摔斷好幾根，倒在地上大口吐著血。
　　白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壹條胳膊完全失去知覺，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她本以為是胳膊摔斷了，然而靈能之眼看到的壹幕讓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只見她身邊湧動著壹團茫茫黑霧，霧中匍匐著某種龐大的詭物，看不清真容，只能看見壹雙比血還要猩紅的鬼眼，還有那張獠牙交錯的血盆大口。
　　她的左臂被那張血盆大口死死咬住，卻又沒有鮮血湧出，只能看見死壹般的青灰色籠罩了整條手臂。
　　她肩部不斷發力，試圖把手臂拖拽出來，那張巨口卻咬得無比之緊，怎麽發力都沒用。
　　她只能抓過掉落在壹旁的磁軌狙擊步槍，同時開啟直死之魔眼，準備直接尋找死點予以擊破。
　　然而，現實再壹次令她驚愕。
　　她在黑霧中的那個東西身上觀測不到任何死線或死點，這意味著它並非現實之物，而是以某種無法理解的形態所存在。
　　她反手抽出腰間的戰術匕首，試著向它捅了壹刀，想看看攻擊對這詭物有沒有效果。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刀刃從黑霧中穿透，什麽都沒帶起，直接揮了個空。
　　她試圖繼續尋找脫身辦法，時間卻沒有站在她這邊。
　　“咻——”天際盡頭傳來銳利的啼鳴，壹只式神大鳥載著狩櫻與夏侯二人，向這邊飛來。
　　白咬緊牙關。
　　動不了……
　　怎麽辦……
　　……
　　式神大鳥飛躍重重山脈，鳥背上的狩櫻手中正拿著壹枚禦守，源源不斷往裏註入能量。
　　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禦守形成了緞帶般的能量溝渠，遙遙蔓延到了遠方的壹處山澗。
　　這枚禦守中封存了部分鬼王式神的力量，可以與其本體發生感應，確定位置。
　　狩櫻此前獻祭自己的手臂召喚鬼王式神，同時封死了白的壹條手臂，鬼王已經將她死死咬住。
　　只要確定鬼王的位置，就可以確定白的位置。
　　根據禦守與鬼王式神的能流連接判斷，雙方距離已經很近，通過肉眼可以大致觀測到了。
　　“那邊！”狩櫻指向遠處壹條山澗溝壑，那裏湧動著鬼王式神的黑霧，她厲聲說，“別靠近，直接轟平！”
　　雖然他們不認為白作為狙擊手有什麽近戰能力，但對方畢竟是直死之魔眼擁有者，任何冒險都是沒必要的。
　　夏侯與狩櫻同時出擊，灼目熾芒剎那間亮起，咒術能量與刀芒橫貫長空，如星隕般落下，轟擊時產生的氣流與音爆聲向外瘋狂席卷。
　　“轟轟轟轟轟——”
　　鬼王式神所在之地被完全夷平，林木都已被碾為齏粉，空氣中遍布著億萬顆細微的殘骸粒子，掀起漫天塵暴。
　　狩櫻和夏侯屹立於長空之上，俯瞰著這片親手制造的生命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