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時間不多

　　陸林北不想在飯店裏說話，“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上班。”
　　陸葉舟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反正不遠，我陪妳走回去。”
　　離開飯店，陸林北道：“真姐知道妳正在找後路嗎？”
　　“她從來沒提起過，但是肯定知道。大家都在找後路，要說真姐對此壹無所知，我不相信，而且——”陸葉舟笑了壹聲，“真姐自己也在找後路，而且已經找好了。”
　　“嗯？”
　　“她沒對妳說過？”
　　陸林北搖搖頭，“壹個字也沒提過。”
　　“真姐是個嘴嚴的人，但是她最後肯定會將妳帶上。”
　　“如果她真準備了後路，也不會將妳丟下。”
　　“那倒是，別看真姐平時對我很嚴厲，到了關鍵時刻，她能信任的人只有我，現在又多壹個妳。”
　　“既然如此，妳為什麽還要尋找後路呢？”
　　街上行人不多，陸葉舟停下，頗為嚴肅地看著陸林北，“因為三叔死了，我不再是小孩子，不能總是等著真姐安排好壹切，至少要提供壹個備用方案，如果真姐的後路非常順利，很好，萬壹不順呢？將全部壓力都扔到她壹個人身上嗎？”
　　陸林北楞了壹會，“我不知道妳對三叔的死這麽在意。”
　　兩人繼續往前走，陸葉舟笑道：“其實我對三叔的感情並不深厚，我從來不是他的得意門生，工作之後交往也不多，可他是主心骨，有他在，我可以什麽都不想，專心做自己的活兒，他沒了，主心骨也就沒了。真姐是個非常好的人，也是壹名極其優秀的調查員，大家都佩服她，可她不是主心骨，老千若是還活著，也夠嗆。主心骨不是妳有多聰明，經驗有多豐富，而是妳能罩得住，老司長當年罩得住，三叔也能，雖然有點勉強。”
　　“看來妳想了許多。”
　　“當然，我還想到其他人：枚詠歌肯定不行，他有這個本事，但是不願意做，他心裏只想著自己和上頭，對下屬漠不關心；枚舶雪正好相反，有這個心，但是沒有這個本事。再過幾年，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真姐有希望成為主心骨，但是現在不行。”
　　“說說妳的計劃吧。”陸林北道。
　　陸葉舟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妳會同意。老規矩，提供保護的人是誰，我先不說，反正他肯定有這個能量。對方的要求很簡單，提供壹支車隊，至少十輛貨車，運送電池，每天都運，壹直持續到……出事為止。”
　　“能量這麽大的人，會缺十輛貨車？”
　　“能量這種東西，說起來很厲害，其實只能在某個領域深耕，比如咱們軍情處，打聽個消息什麽的，肯定手到擒來，但是去能源交易所問個路，都沒人搭理妳。”
　　“我明白妳的意思了，這位‘保護者’在物流方面處於弱勢。”
　　“對，但他又急需電池，到處尋找門路，也找到我這裏。軍情處能夠支配壹些車輛，只要咱們設計壹個合理的方案……”
　　“先別說這個，這個人可信嗎？”
　　“他是我唯壹相信的趙王星人，對他，我肯定不能像對妳和真姐那樣信任，但是我可以保證他沒有問題，不會中途反悔。即使我不幫忙，必要的時候他也會提供保護，可我覺得，交情這種東西最好有來有往，提前鋪路，到時候能理直氣壯壹些。”
　　陸林北沈默壹會，“妳剛才說真姐已經找到後路……”
　　“細節我不能說，妳也千萬不要對真姐提起這件事，她會殺了我。”陸葉舟誇張地說。
　　“妳讓我想想。”
　　“想什麽？不相信我？還是覺得我會上當？”陸葉舟有點著急。
　　“想想這件事應該怎麽做。”
　　“我有壹個計劃……”
　　“等我想好了，咱們再做商量。”陸林北很堅持，對自己感到困惑的事情，只要不是特別急迫，他希望盡可能推遲做出決定。
　　“好吧。”離公司已經不遠，陸葉舟停下腳步，“就送到這裏，妳什麽時候能給我回話？”
　　“明天，不壹定是什麽時候，等我聯系。”
　　“嗯，再見。”
　　“再見。”
　　陸林北要走，陸葉舟突然道：“嘿，老北，我壹定要將妳帶回翟王星，親手交給慢慢姐。”
　　陸林北笑了笑，大步走向公司。
　　朱燦晨擁有壹點權限，可以自己回那間小小的辦公室，陸林北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發呆，目光雖然掃來，神情卻沒有變化，好像沒認出來者是誰。
　　“妳好。”陸林北道。
　　朱燦晨如夢初醒，臉上迅速露出笑容，突兀得就像是休眠中的機器人被按了壹下啟動開關，“妳好，陸少校，我正在等妳。”
　　“有事嗎？”
　　“餐廳的流程不夠合理，有壹些地方可以改進，增加效率。”
　　陸林北楞了壹下，“別管餐廳的閑事，咱們只是暫時借住在這裏，屬於客人。”
　　“無限光業調查科不屬於公司嗎？”
　　陸林北不小心說漏壹句，微笑道：“無限光業是壹家龐大的公司，部門之間必須界線清晰，否則的話，會亂成壹團。”
　　“也對，有辦法將改進意見傳遞給管理方嗎？”
　　“沒有辦法。”陸林北必須嚴厲壹些，“招妳進來，不是為了給餐廳挑錯。”
　　朱燦晨又壹次如夢初醒，“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被這個念頭纏住了，謝謝陸少校將我解救出來。”
　　“不必客氣。我只是來看壹眼，沒有別的事情，我要告辭了。”
　　“啊，還有壹件小事，關於地空飛船，我想我找到壹些有用的信息。”朱燦晨調轉顯示器的方向。
　　陸林北可不相信朱燦晨壹個上午就能完成任務，何況他之前將任務目標說得極為籠統，只是提到地空飛船而已，可他還是湊過去看了壹眼。
　　那是某人在社交媒體上發的求助：誰有鎮靜劑啊，高價收購，天堂市當面交易，壹劑就夠。
　　朱燦晨解釋道：“這人叫余拼醉，是第壹光業集團駐趙王星的總工程師。”
　　“我認得他。”陸林北在昨晚的聚會上正好見過此人，“他和地空飛船有什麽關系？應該說鎮靜劑和地空飛船有什麽關系？”
　　“個別人乘坐地空飛船時，會有強烈的身體反應，必須註射鎮靜劑。”
　　“這不是鎮靜劑的唯壹用途。”
　　“當然，請看這個。”朱燦晨在微電腦裏調出更多內容，全是余拼醉的社交發言，經過篩選，內容與地空飛船相關，這位總工程師從前經常前往太空站，每次都會發出壹些牢騷或是抱怨，雖然沒提到鎮靜劑，但是顯然極不喜歡升空的過程，反復提起壹句話：科學家們不能只是滿足於將人類送入太空，還要解決舒適性的問題。
　　“他是第壹光業的總工程師，弄不到鎮靜劑？”
　　“就像陸少校剛才所說的，部門之間界線清晰，而且我查過，趙王星是個發展極不均衡的行星，大量物品無法生產，必須從外星進口，其中就包括各類鎮靜劑，這東西需求量不大，星際交通正常的時候，足以保證供應，如今來源已被切斷，剩余的壹點存貨極可能已經流入黑市。”
　　“那條求助信息是今天早晨發出來的。”陸林北第壹眼就註意到時間。
　　“對，所以第壹光業應該很快就要有壹艘地空飛船升空，奇怪的是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趙王星的太空站都已毀掉，飛船無處停靠，最後只能回到地面上。或許還是與名王星的衛星有關，地空飛船擊落衛星更方便。”
　　陸林北忍不住多看朱燦晨壹眼，“信息已經收到，妳可以繼續工作了。”
　　“有用嗎？”
　　“單獨壹條信息用處不大，需要與其它信息聯系起來，才能判斷它的價值。”
　　“要是能直接見到這位總工程師就好了，或許能問出更直接的信息。”
　　“嗯。”陸林北回到枚忘真的辦公室，對朱燦晨取得的成就既驚訝，又有壹些警惕，這個人的能力已經強到接近巧合的地步，必須加以提防，不要被他引入陷阱。
　　陸林北開始處理文件，下午三點，聯系陸葉舟，“從明天起，蘇羽信歸我指揮，妳不用再為她負責了。”
　　陸葉舟歡呼壹聲，“謝謝妳啊，老北，接下來就是找個完美的理由開除她，對咱們兩人不要產生任何影響。”
　　陸林北心裏非常清楚，這次開除總會影響到壹個人，陸葉舟之所以希望好朋友接手，是因為陸林北的特殊經歷，導致他未來幾乎沒有升遷的機會，可以“不在乎”影響。
　　“總之交給我就是了，我正好要用到外勤，我該怎麽與她聯系？”
　　“我會安排好的，等我消息。”
　　“好。”
　　“另壹件事呢？”
　　“正在安排，等我消息。”
　　陸葉舟笑了幾聲，結束通話。
　　下午四點，陸林北聯系楊廣漢，“給我推薦壹名可靠的人，我需要對漂泊者小站進行壹次深入調查。”
　　楊廣漢大笑，“我就知道陸少校是個聰明人。還是毛沃雪吧，很可靠，正好做過義工，比較方便。”
　　楊廣漢對“可靠”的理解顯然與眾不同，陸林北沒有計較，“嗯，讓他七點以後聯系我，等調查結束之後，我會給楊先生壹個確切回復。”
　　“調查要多久？”
　　“頂多三天。”
　　“很好。有件事我要提醒陸少校：調查我說過的話是真是假沒有問題，但是要小心，弄得太張揚，會泄露秘密。”
　　翟王星軍情處開始搜集情報還不到壹天，就已經被楊廣漢察覺到。
　　“楊先生不要在意，這是我們的標準流程。”
　　“不在意，妳們多加小心就是了。”
　　下午四點半，陸林北正要聯系枚忘真，她正好回來，壹進入辦公室就說：“形勢比預料得還糟，大王星已經修復壹艘地空飛船，幾天之內就能前往太空站，咱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