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為交易幹杯

　　使館區酒吧眾多，起名字大都十分隨意，壹些甚至沒有名字，只接待熟客，倒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而是空間太小，擠不下太多人。
　　陸林北先是以“規矩”為關鍵詞搜索，沒有酒吧起這個名字，於是他改成“戰艦”，果然找到壹家，位於眾王星使館區，具體地點說得語焉不詳，但這不能責怪寫文章的人，那片地區的規劃極為混亂，許多街道連個正式名稱都沒有，房屋隨意亂建的程度頗得甲、子兩城的真傳，居民卻沒有土著的平和守序。
　　陸林北兜了壹大圈，總算在壹個小時以內找到“戰艦酒吧”，那是壹座造型怪異的建築，更像是電影裏常見的那種宇宙戰艦，毫無規矩號的影子。
　　午時剛過，酒吧才開張不到壹個小時，客人稀少，陸林北掃視壹遍，沒發現想找的人，於是找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
　　酒吧很簡陋，桌椅都是木制，沒有安裝成套的自動服務系統，壹臺圓桶式的機器人滑來，用與它極不相稱的溫柔女聲道：“請問客人幾位？想點些什麽？”
　　“給我來壹杯最便宜的酒。”
　　“好的，壹百點，請先付款。”
　　陸林北嚇了壹跳，他付得起錢，仍然覺得價格太高，“通貨膨脹”這個詞他經常使用，真到切身感受的時候，仍然吃驚。
　　他伸出手臂，用手環裏的芯片付款。
　　酒很快送到，極普通的壹大杯啤酒，陸林北喝了壹口，更為那壹百點感覺不值，寧願用它買壹枝花。
　　有人坐到對面，問道：“妳只點壹杯酒？”
　　“不知道妳喜歡什麽，而且，這裏的酒真貴。”
　　“連壹杯酒都覺得貴，為翟王星賣命值得嗎？”
　　“如果將自己做的每壹件事都標上價格，認為是在‘賣命’，那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工作，人類也不會有合作，都會變成純粹的動物。但是不說這些，看來妳的厭倦感少了許多。”
　　林畏峰哼了壹聲，向滑來的機器人要壹杯混合酒，價格是八百點。
　　“甲子星給妳的薪水很高啊。”陸林北微笑道。
　　“既然電力就是錢，對他們來說，錢也就不值錢了，給多少都行。先告訴我，妳怎麽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已經做了壹切防範。”
　　“嗯，監控畫面裏，妳的容貌完全變了，但是坐姿沒變，我看著眼熟，再加上壹點猜測和運氣——果然是妳。”
　　“運氣？妳需要這東西？”
　　“誰都需要壹點運氣，連甲子星人和癸亥也不能例外。”
　　酒來了，林畏峰喝了壹口，沈默半晌，說道：“這裏沒有監控，外面也沒有。”
　　“註意到了。”
　　“本來想等幾天再與妳見面，既然被妳猜到，也就無所謂了。我給妳的那些信息，妳都看過了？”
　　“看過了，非常感謝。”
　　“別的都是添頭，只有壹條重要，關竹前要向妳和陳慢遲動手，這回她的目標非常簡單，就是殺死妳們兩人，不會再有綁架與勸誘。”
　　“癸亥對陳慢遲不感興趣了？”
　　“大概是找到了替代品，對妳們來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關竹前的計劃已經展開，等她完成的時候，妳們兩人必死無疑，而且不會有人為妳們報仇，因為妳們‘罪有應得’。”
　　“嗯，許多人認為我對甲子星懷有偏見，所以當有證據表明我暗中實施破壞計劃的時候，誰也不會懷疑，更不會替我說話。”
　　“正確。”
　　“關竹前的計劃內容是什麽？”
　　“我不是來向妳招供的。”
　　“當然。”陸林北舉起自己那杯啤酒，微笑道：“敬給什麽呢？友情，還是交易？”
　　林畏峰撇下嘴，端起自己的混合酒，做個碰杯的動作，喝了壹小口，“各取所需，非要安個名義的話，這是交易，妳和我之間不可能有友情。”
　　“那我就放心了。”陸林北喝下壹大口，“所以妳也不喜歡關竹前？”
　　林畏峰輕輕哼了壹聲，“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理念之爭，妳沒有必要知道詳情，總之這背後是大王星和名王星之間的事情。”
　　“王晨昏在經緯號將妳們釋放，得到妳們的友情，真是值得，翟王星在這裏沒有利益代言人？”
　　“翟王星註定衰亂，好不容易選出第壹位首腦，居然是個廢物，妳不會覺得黃同科能改變翟王星的現狀吧。”
　　“我沒見過他本人，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算了，跟妳討論這些有什麽意義？妳還是妳，我還是我，咱們今天只談交易。”
　　“很好。我仍然沒有聽到關竹前的具體計劃是什麽。”
　　“我也沒有聽到妳給出許諾。”
　　“妳想要什麽？”
　　“非常簡單，妳得許諾壹定會幹凈利落地除掉關竹前，否則的話，她肯定能猜出是誰泄露秘密，這對我很不利。”
　　“妳不想與她交手。”
　　“她是個瘋子，改造已經進行壹多半，以純粹的甲子星人自居，而子城的那些女人也認她……”林畏峰察覺到自己說得太多，立刻改變說法，“但是對妳沒有影響，是關竹前先動手，妳如果真像我預料得那麽聰明，就會讓外界相信妳是正當防衛。甲子星正處於關鍵時刻，絕不會與任何壹顆行星公開翻臉，即便是那些子城姐妹，也只能選擇假裝不知情，將關竹前歸為‘罪有應得’。”
　　“我必須能夠證明是關竹前先動手。”
　　“我會將她的詳細計劃告訴妳，如果最後妳還是不能證明，那就是妳的問題了。”
　　“關竹前好像不太謹慎，居然沒有守住秘密。”
　　“別想側面打聽我們的事情，妳那壹套挑撥術對我無效，我現在就要妳的許諾。”
　　“我保證絕不拖泥帶水，壹有機會，立刻動手殺死關竹前。這是我的許諾，也是我的願望，關竹前對我來說是壹名多重仇人，我沒有任何理由放過她。”
　　林畏峰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才會找妳，許諾只是多壹份保障。還有，妳要許諾不會玩危險遊戲。”
　　“危險遊戲？”
　　“以為看到了矛盾，就能在我與關竹前之間挑起鬥爭，妳好坐山觀虎鬥。提醒妳：如果我察覺到關竹前突然冒出敵意，我不會費心去查找真正的原因，而是直接歸因到妳頭上，我會立刻向她屈服，聯手向妳報復。”
　　“收到提醒，我願意做出保證，絕不會利用這次事件，做出挑撥的舉動，但是我的所有保證，都在我與關竹前的恩怨了結之後自動終止。”
　　“當然，我說過了，這只是壹次交易，咱們之間沒有友情，我盼望著有壹天能與妳正面交手，但是妳得努力提升自己的地位，以妳現在的身份，除了關竹前，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妳。這也是我們……我與關竹前的矛盾之壹，她過於感情用事，之前綁架陳慢遲就是愚蠢之舉，陳慢遲有用，但是並非無可替代。綁架惹來許多麻煩，破壞了原有進程。可她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我真是無法理解，她究竟怎麽想的？”
　　“性格原因吧。”
　　“她這種性格對甲子星不利，必須除掉。”
　　陸林北笑了笑，剛剛做過保證不會采取挑撥手段，所以他不說什麽。
　　林畏峰也不想解釋，端起酒杯又喝壹口，“毛空山和鄒玉斑的死亡，妳應該知道了？”
　　“嗯，而且能猜出這兩起事件與關竹前有關，但我仍然沒想明白她的思路。”
　　“她可能還會再殺幾個人，每壹樁案件都會指向馬徉徉，而馬徉徉指向妳，他已經找過妳了，對吧？”
　　“找過了，可是指向我沒有用，關竹前打算如何證明？”
　　“她是個瘋子，但是很聰明，她本人隱身其後，利用壹次現成的事件來達成目的。毛空山曾經給過妳壹臺儲存數據的微電腦，對吧？”
　　“妳們連這種事情也調查？”
　　“回答我的問題，還沒到妳發問的時候。”
　　“對，給過我壹臺。”
　　“裏面的數據能夠證明地球毀滅與光業公司有關？”
　　“對。”
　　“微電腦呢？”
　　“毀掉了，因為我覺得它沒什麽用處，而且這也是毛空山本人的意願。”
　　“妳給枚利濤和陳慢遲看過，至少對他們提起過，對吧？”
　　“那是妳不了解三叔，連我自己都覺得無用的東西，拿給他看，自取其辱嗎？至於陳慢遲，我在工作上與她隔絕，這是上頭的命令。”關於這件事，陸林北已經幾次撒謊，所以壹點也不臉紅，連他自己也快要相信了，“但是妳這麽壹提，我倒覺得那臺微電腦可能有點用處。”
　　林畏峰笑了壹聲，“有沒有用，妳自己判斷，毀沒毀掉，也都隨妳。我提起這件事，僅僅是因為關竹前要用到它。毛空山的數據來自於壹位核物理學家，叫伍秀實，他毀掉了原始數據，將唯壹的復制版本傳給了毛空山。有壹個組織，特別想得到這份數據，為此不惜殺人，妳說妳毀掉了微電腦，他們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什麽組織？”
　　“妳自己去調查吧，我不是來向妳匯報工作的。”
　　“他們為什麽不來找我，而是殺害不相關的人？”
　　“因為妳是外交人員，不到迫不得已，他們不想惹麻煩。毛空山接觸過那份復制版本，所以他們先從他那裏下手，至於次壹個目標選中鄒玉斑，就要怨妳了，妳與他暗中往來，在他們看來很有問題，所以……”
　　“就為這個？”陸林北吃了壹驚。
　　“鄒玉斑從妳這裏得到過數據？”
　　“第壹，我已經毀掉微電腦，而且沒有復制，第二，鄒玉斑與數據沒有任何牽連，我們的交往另有原因。”
　　“我不會亂打聽。總之這個組織還會繼續下去，他們已經付出巨大代價，沒法停止，早晚會不顧外交風險，向妳下手，而妳不得不做出回應。”
　　“嗯。”陸林北已經大致明白了。
　　“關竹前的計劃就是重新包裝整個行動，等妳做出回應的時候，無論怎麽看，都是在暗中破壞甲子星官方機構，到那個時候，關竹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動手了。”
　　“關竹前能控制那個組織？”
　　“我不了解關竹前的每壹步計劃，沒法告訴妳，而且那不重要，妳有機會提前引誘關竹前動手，從而獲得優勢，這才是交易的核心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