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可思議

　　四個人幾乎同時做出動作。
　　三叔掏出手槍。
　　關竹前伸直右臂，護甲裏露出黑洞洞的槍口。
　　陳慢遲沖到丈夫身前，準備撲向關竹前。
　　陸林北抱住了妻子，大聲道：“是壹號農場！”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爆炸來自兩公裏以外的壹號農場，與他們沒有直接關系。
　　場面壹時間有些尷尬，三叔收起手槍，說道：“大家的職業素質都不錯，反應很快。”
　　關竹前垂下手臂，笑道：“是啊，已經成為本能了。”隨即眉頭壹皺，“壹號農場為什麽會發生爆炸？”
　　“肯定是馬徉徉。甲子星為什麽允許他胡作非為？”陸林北納悶地問。
　　“我不清楚，大概是為了檢測壹下網絡防護能力吧。”關竹前啟動外骨骼，壹飛沖天，迅速消失。
　　“三叔，要去查看壹下情況嗎？”
　　“往回走是三公裏，往前走是兩公裏，當然是去壹號農場。”
　　陸林北將存儲數據的微電腦拿出來，“可以給妳了，我馬上就能破解密碼。”
　　三叔沒有接，“回去交給軍情處吧，我不想與它再有任何接觸。”
　　仍由陸林北攙扶三叔，陳慢遲跟在後面，三人步行前往爆炸發生的地方。
　　“關組長……真能放過咱們嗎？”陳慢遲突然問道，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陸林北正琢磨著如何回答，三叔道：“關竹前不會違背諾言，但是像她這種人，諾言裏永遠藏著陷阱。”
　　“嗯，比如她本人永遠不再采取行動，但是她的下屬可不受約束，總會有人揣摩她的心意，‘主動’替她達成心願，但是不用害怕，行動規模肯定很小，咱們對付得了。”陸林北道。
　　陳慢遲嘆了口氣，“只能先這樣了，沒準……沒準她會將咱們給忘了，畢竟她的地位越來越高，咱們總是小人物。”
　　兩公裏的路程，說起來很短，走在沒有路徑的森林裏卻要花不少時間，足足四十分鐘以後，他們的雙足與視線終於得到解放。
　　農場沒有圍墻，走出森林就能望見發電板組成的海洋，它們不受影響，還在壹刻不停地將陽光轉化為電力。
　　爆炸發生在核心管理區，此刻仍有濃煙升起。
　　空中，大批飛機正往事發地點聚集，其中壹架盤旋下降，直奔三人而來。
　　翟王星軍情處的飛機趕到，是壹架能夠容納十余名乘客的中型飛機，五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跑過來，手中的槍對準陸林北與陳慢遲。
　　三叔揮揮手，向認識的軍官道：“事情已經結束了，收起妳們的槍。農場發生什麽了？”
　　軍官回道：“還不清楚，就是壹次爆炸，沒有後續，軍情處已經有人進入現場。”
　　三叔推開陸林北，帶頭走向飛機。
　　到了艙內，坐到沙發上，三叔將頭往後壹靠，休息壹分鐘後，立刻聯系現場的調查員。
　　三叔忙於工作，陸林北與陳慢遲坐在另壹頭的沙發上，望向窗外，看著地面逐漸遠去，心裏都有幾分不安。
　　“妳會受到處罰嗎？”陳慢遲小聲問。
　　“嗯，希望不會進監獄。”
　　“可是已經和解了啊。”
　　“與關竹前和解，不是與軍情處。不用多想，反正無論如何我不會再留在軍情處，更不會留在甲子星。”
　　“嗯。”陳慢遲抱住陸林北的壹條胳膊，心裏既忐忑又欣慰。
　　陸林北察覺到周圍有不少電子設備，純粹出於習慣，嘗試進入，有壹些不受阻礙，另壹些卻有強大防護，尤其是飛機本身的計算機，根本沒有路徑可以進入。
　　開放的機器今後將會越來越少，陸林北心想，對那些能夠進入的機器，也只是淺嘗輒止，沒有真入侵。
　　突然，他察覺到壹個外來的入侵者，很快發現，不是壹個，而是壹群，正像蝗蟲壹般撲向飛機，要將每壹片葉子吃光……
　　“三叔，馬上離開這裏。”陸林北大聲道。
　　三叔正在與人通話，嗯嗯兩聲，擡頭看過來。
　　“馬徉徉已經奪取服務器，正在無差別地向附近所有機器發起網絡進攻，現在的他非常強大……”
　　三叔向軍官道：“立即返航，用最快的速度。”
　　“所有網絡接口都要關閉。”陸林北又道。
　　三叔稍壹猶豫，下令關閉網絡，軍官執行命令，但是多看陸林北好幾眼。
　　“馬徉徉有那麽厲害？”三叔問。
　　陸林北仍在時刻監控那些外來的進攻，並且用自己的力量關閉所有人體內芯片的連網功能，直到再也察覺不到威脅，“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但馬徉徉的確有那麽厲害，他剛才同時攻擊所有計算芯片，這架飛機才有機會逃脫，如果被他盯上，成為主要目標，肯定躲不開，中斷網絡可能也不行。”
　　三叔向窗外看去，因為方向不對，望不見壹號農場，“會不會有人假借馬徉徉的名義，用甲子星服務器發起網絡攻擊？”
　　“有可能。總之攻擊肯定來自服務器，三叔之前說甲子星隱藏不少招數，這壹回，它可是毫無保留。”
　　飛機降落在居住區以外的壹座獨立機場內，壹下飛機，所有人全發現異常：大批車輛與地面機器人橫七豎八地停放在各處，半空中偶爾有無人機飛過，好像沒有目的地，而且速度奇快，毫無規避意識，見到什麽撞什麽。
　　軍官和幾名士兵再次亮出武器，軍官又多看陸林北壹眼。
　　機場入口的壹幢建築裏，有人向他們揮手，大聲叫喊，那是機場的管理人員。
　　“全亂了，機器正在到處‘造反’！”壹名管理人員認得枚利濤是上面的官員，壹見面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前壹刻還好好的，突然間就亂了，我剛接到通話，說別處發生機器人暴亂，結果這邊就出現同樣的狀況……”
　　三叔打斷他，“機器人已經不動了。”
　　“剛剛的事情，應該不到十分鐘，可大家都不敢出去。”
　　三叔向陸林北道：“妳能擋住攻擊？”
　　“可以試試，只要不是被他專門盯上，應該能擋住。”
　　“好，找兩輛能開的車，我要立刻返回大地號。”
　　機場內外到處都停著車，陸林北親自挑選兩輛，切斷它們的網絡，改由司機親手操控，沒有進城，而是繞行半圈，去往地空飛船的港口。
　　港口也遭到攻擊，幸運的是，主要設備扛了過來，尤其是幾艘地空飛船，都沒有失控，兩艘已經升空，翟王星的那壹艘留下，等候的就是枚利濤。
　　直到地空飛船升起，網絡也沒有恢復，所有人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讓這趟返程有點像是逃亡。
　　回到大地號上，三叔讓陸林北留在身邊，壹塊前往辦公室，陳慢遲打定主意要時刻跟隨丈夫，三叔默許她的存在。
　　網絡服務逐步恢復，消息開始壹批批傳來。
　　的確是馬徉徉搗亂。
　　具體情況無人得知，三叔也只能綜合各方信息，在陸林北的幫助下進行推測。
　　馬徉徉與飛機融合，飛臨壹號農場，他在農場存放服務器的地方停留多時，肯定是嘗試了各種方法，想要入侵進去。
　　他顯然沒能成功，甲子星服務器原本就有強大的防護能力，過去的幾個月裏，又利用各大行星的技術，再度加強，能擋住壹切形式的網絡攻擊。
　　沒人知道馬徉徉是怎麽想到那個主意的，或許他真的很聰明，只是被驕縱的性格所掩蓋，壹直沒受到重視。
　　他用壹個匪夷所思的辦法，給服務器人為制造出壹個網絡漏洞。
　　他操控飛機升起，以最快的速度撞向蓄電塔，引發壹次巨大的爆炸。
　　爆炸觸發整個農場的自動保護措施，服務器更換另壹套電子系統，整個過程不到壹秒鐘，卻讓壹直守在附近的馬徉徉抓到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事件中充滿不可思議的巧合，陸林北和三叔壹開始都不肯相信，直到更多、更權威的消息傳來，才證明壹切都是真的。
　　陸林北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為什麽沒人前去阻止馬徉徉，而是就讓他在那裏反復嘗試。
　　關竹前當時聲稱這是甲子星想要測試服務器的防護能力，三叔則從別的渠道得到另壹種說法：馬徉徉的用處是尋找陸林北並且搶奪微電腦，在他自作主張飛往壹號農場時，其實有部門準備采取行動阻止他，卻都在最後壹刻得到命令放棄行動。
　　命令來自甲子星最高層，也就是癸亥。
　　陸林北正在幫助三叔搜集並分析信息，幾名官員在大地號船長的親自陪同下，前來拜訪，說是拜訪，神情卻都過於嚴肅，像是來討債，或者來抓人。
　　陸林北知道他們的用意，什麽也沒多說，交出那臺微電腦，並且解除密碼。
　　官員們稍感滿意，想將陸林北帶走，三叔開口道：“事態緊急，他必須留下，他的特殊能力對我很有幫助。反正他也逃不掉。”
　　官員們同意了。
　　幾個小時以後，甲子星外交部門向各大行星給出解釋：癸亥判斷失誤，以為服務器足以將馬徉徉擋在外面，沒料到他竟然采取爆炸手段。
　　這同樣不可思議，甲子星壹直想要抹掉“趙帝典”在各大行星遊蕩時的魯莽形象，重塑講求邏輯、極少犯錯的癸亥新形象，結果卻毀在這樣壹樁意外上。
　　甲子星願意賠償各方的所有損失，並給予成倍的補償，將壹場信任危機壓下去。
　　可是還有壹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遲遲沒有結果。
　　馬徉徉的身軀被找到，卻壹直沒有醒來，醫生宣布他已經腦死亡，整個身軀也將在幾天之內喪失全部功能。
　　可他的思維消失無蹤，不在服務器裏，也不在任何壹臺機器裏，八大行星的專家輪番檢查，誰也沒有找到線索。
　　表面上，甲子星逐漸恢復正常，網絡查殺卻壹直在進行，先是公開，隨後是暗中，官方無論如何需要壹個說法。
　　陸林北與陳慢遲不太關心這件事，他們正在等候自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