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另有計劃

　　王晨昏自稱九分實話壹分謊言，陸林北相信這壹句肯定是實話，至於接下來哪壹分是謊言，他壹點線索也沒有。
　　“我不是戰士，但我是枚忘真的朋友，如果她真的處於險境之中，我會盡壹切努力救她。”
　　王晨昏需要的就是這個回答，“我的目標非常簡單，切斷癸亥與枚利濤的聯系，癸亥身邊的小人已經夠多了，不再需要壹只老狐貍的指引。背叛者往往反應過度，對從前的主人比敵人還要兇殘，枚利濤若是叛逃到甲子星，壹定會鼓動癸亥首先向翟王星開戰，接下來是大王星、名王星，枚利濤不會允許癸亥與任何壹方勢力結盟。名王星對甲子星付出太多，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王副局長有把握控制癸亥？”
　　“我有把握控制整個甲子星，但我不希望甲子星有被控制的感覺，所以枚利濤、農星文、關竹前這些人，都是我的眼中釘，枚利濤交給翟王星處理，另兩人我自會解決。”
　　王晨昏站起身，伸出手來，“楊廣漢很快會與妳聯系，他會接受妳的指揮。哦，請不要告訴他真相，就讓他以為憑自己的本事能夠規避農星文對大腦的窺視吧。”
　　“我倆合作，不會被農星文發現嗎？”陸林北握住對方的手，很快松開。
　　“我昨天上午八點鐘左右到達趙王星的太空站，從那時起，農星文就再也不能悄悄進入楊廣漢的大腦，所以，他知道楊廣漢曾經私下與妳見面，僅此而已，今天的事情他不會知道。”
　　“控制權已經轉到王副局長手中。”
　　王晨昏露出微笑，“妳總不能指望我完全放手，到了我這個歲數和地位，多疑已經刻在心裏，再也沒辦法去除。”
　　“這樣很好，我更相信楊廣漢確實能夠代表王副局長了。”
　　“那麽，再見。”
　　“再見。王副局長覺得自己更加衰老了嗎？”陸林北突然問道。
　　王晨昏微微扭頭，做出側耳傾聽的姿勢，表示沒明白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
　　“王副局長說融合改造會有後患，其中壹種是類似於‘幻肢’，以為舊疾復發，還更嚴重，我看王副局長似乎沒什麽舊疾，就是身體似乎比上次見面時更顯衰老。”
　　王晨昏笑了兩聲，“妳是壹名優秀的調查員，真遺憾，妳選擇退出，但是也很慶幸，咱們不必成為對手。”
　　“應該是我感到慶幸。”
　　王晨昏又笑兩聲，向陳慢遲正式地點下頭，沒有回答陸林北的問題，轉身離開小店，步伐拖沓，好像對出門之後往哪個方向走猶豫不決。
　　“他……”陳慢遲憋著壹肚子疑惑，剛說出壹個字，就在丈夫的示意下閉嘴，茫然壹陣，目光轉向桌上的那件禮物。
　　“打開吧，王晨昏的禮物應該不壹般。”
　　禮物確實“不壹般”，是只黑色的手套，就壹只左手，不是壹雙，看上很厚實，天堂市的氣溫雖然有所下降，它還是顯得多余。
　　“奇怪的禮物。”陳慢遲拎起手套，“比普通手套沈重。”
　　“這是壹只外骨骼手套，外觀做了壹些掩飾。”
　　“可以戴上試試嗎？”
　　陸林北點點頭，琢磨王晨昏送這只手套有何用意。
　　“除了重量之外，好像沒什麽特別之處，還有壹點大。”陳慢遲戴上手套，做了幾個動作，手套腕部突然自動收緊，將她嚇了壹跳，“糟糕……”
　　“沒事，這是外骨骼正在啟動。”
　　陳慢遲將手臂伸展開，好像托著壹枚炸彈，然後笑道：“連大小都能變化，有趣，而且……重量變輕了。”她用右手摸了摸手套的指背位置，“非常堅硬，打人壹定很疼。他為什麽要送咱們壹件武器？”
　　“時候未到，妳永遠也猜不出王晨昏的用意。讓我試試。”
　　“怎麽解開？”陳慢遲對這種東西了解極少。
　　“通行的解鎖方法是手臂下垂，手指伸開，大概需要五秒鐘。”
　　“哈，有趣。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處，但是我挺喜歡這件禮物。”陳慢遲將手套遞給丈夫。
　　手套是挺沈，仿佛壹只十幾公斤的啞鈴，在陸林北的認知裏，這個重量遠遠超出普通的外骨骼。
　　手套裏肯定有能源裝置，還有控制芯片，陸林北能察覺到後者。
　　擡起手臂或者握成拳頭，都能讓手套自動收緊，適應佩戴者的手形。
　　作為壹只外骨骼手套，它的芯片似乎有壹點過於復雜，陸林北忍住壹探究竟的沖動，摘下手套，放回盒子裏。
　　“用不上嗎？”陳慢遲問道。
　　“暫時不用。”
　　“現在……”
　　“嗯，可以隨便說話了，它有芯片，但是沒有監控功能。”
　　“咱們肯定是要救真姐的，對吧？”
　　陸林北想要勸說妻子遠離危險，他可以想出好幾個理由，並且編出更多，但是他太了解妻子的脾氣，於是點下頭，“如果真姐確實處於險境的話。”
　　“為什麽妳總是說‘如果’？就算王晨昏的話不可信，但事實總能說明問題吧？真姐壹直聯系不上，葉子也不露面，這都是最明確的證據。”
　　“調查員是個……特別的群體，因為彼此誰也不信誰，所以到了最後唯有拿自己做誘餌，為了保密，整個計劃只能告訴極少數人，甚至不告訴任何人，將秘密完全藏在本人的大腦裏。”
　　“妳是說真姐可能另有計劃？”
　　“真姐、三叔、楊廣漢、農星文、王晨昏、癸亥……每個人都可能‘另有計劃’。”
　　“所以三叔沒有背叛翟王星？”
　　“我不知道，三叔如果真的接受過大腦改造，面對癸亥時應該藏不住秘密。”
　　“太復雜了。”陳慢遲心裏有些毛躁，好像被迫參與某個極不熟悉的遊戲，眼看就要出乖露醜，“至少咱們應該做點什麽吧？”
　　“走壹步算壹步，每壹步都要小心翼翼。”
　　“跟沒說壹樣。”陳慢遲讓自己冷靜下來，笑道：“在這種事情上，我聽妳的，無論如何，咱們要幫助真姐。”
　　楊廣漢閃身進來，四處打量，贊嘆道：“壹看就是陸夫人的創意，專業，誰要是告訴我這是新開的店，我肯定不信。”
　　陳慢遲喜歡聽贊美，但是今天沒心情，露出壹絲微笑，算是打招呼，繼續擺弄紙牌，她現在練習的只是手法，而不是解讀。
　　陸林北請楊廣漢到窗邊入座，“既然得到王副局長的支持，妳根本不需要翟王星的幫助。”
　　楊廣漢先往窗外望壹眼，然後極嚴肅地說：“我厭惡整個間諜圈子，這個行業就不應該存在，沒錯，我得到了王晨昏的幫助，但他心機太深，比農星文還難對付。”
　　他又往窗外看了壹會，繼續道：“我是假裝聽他的話，讓他以為我還想為甲子星效力，其實我要的是獨立，只要事後翟王星能讓我做自己的生意，現在讓我付出多大代價都可以。”
　　陸林北忍不住笑了壹聲。
　　“妳笑什麽？”楊廣漢有點嚴厲地說，他的彬彬有禮只用在女士身上。
　　“我在笑這個行業裏，真的很難相信任何人。”
　　“可不是，但妳可以相信我，因為我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我有自己的事業，在接觸農星文之前，過得相當不錯。”
　　“不管怎樣，農星文治好了妳的疾病，讓妳過得更好。”
　　“我願意為此付錢，再昂貴也能接受，可農星文太貪婪，他要的不止是錢，還有整個組織，以至我的全部人脈，交出這壹切之後，我將壹無所有，只能做壹名最卑賤的奴隸，還未必能得到他的許可，因為他用不到我了。”
　　“我相信妳，不是信妳這個人，而是信妳的處境，任何人落入類似的處境，都會想到反抗。”
　　“對，反抗，我從來不是認命的人。咱們壹塊救出枚忘真，再幫她揭穿上司。聽說枚忘真家世顯赫，立下這麽大的功勞，肯定會升職。希望她不是第二個農星文，能講點道理，給我留壹條活路。”
　　“農星文看中妳的人脈，那是因為他自己沒有人脈，枚忘真恰好相反，她在八大行星的人脈，只會比妳更廣泛，所以她沒有理由搶妳的東西。”
　　“主要是她之前追得太緊，我有點害怕。”
　　“枚忘真的目標從來不是妳，而是農星文，軍情處早就知道妳接受過大腦改造。”陸林北覺得自己也該說幾句實話。
　　楊廣漢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翟王星軍情部門為什麽非要找我的麻煩。好，我相信妳，咱們可以合作。”
　　“枚忘真人在哪裏，可以說了嗎？”
　　“就在那座流浪者的營地裏，陸夫人幾乎每天都去的那壹座。”
　　“漂泊者小站？”
　　“對，枚忘真昨天去過小站，具體原因我不知道，好像她發現了農星文的壹名重要下屬，追蹤壹會，然後消失了。”
　　“消失？”
　　“小站裏到處都是帳篷，她顯然提前做過充分準備，進入壹頂帳篷之後再也沒有出來，我的人去帳篷裏查過，是空的，沒有人，也沒有地道。”
　　“聽上去枚忘真的計劃執行得很順利，不像遇險。”
　　“可枚忘真的思維出現在網絡裏，為時短暫，很快進入農星文設置好的壹處數字陷阱裏，再沒出來過。”
　　“王晨昏告訴妳的？”
　　“王晨昏的權限級別比農星文高得多，能夠查看他的網絡。”
　　陸林北微微皺眉，他現在最不想做、疑心最重的事情就是進入網絡，或許這就是王晨昏隱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