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報應

　　默默地等待，還沒有半個小時，就聽到前方傳來了人群踏草葉的聲音，很快壹隊人現出身來，領頭的是錢豹，而在他身後的是壹個身材高大，面目英武，氣宇軒昂的男子，正是華家榮，隨著後面的還有四名穿著便衣，身材彪悍的青壯年男子以及六名背著槍的華邦軍士兵。
　　那四名身著便衣的青壯年男子無疑就是華家榮帶的手下了，他們都是在紐約長大的華裔，自然沒有什麽鉆林爬山的經歷，走了這麽久的山路，個個都是氣喘籲籲的，體力顯然不支，應該是錢豹故意所為。
　　眼看著要到黃楊樹，錢豹回過了頭，大聲道：“華先生，妳們倒是走快些啊，否則天黑前走不到佤邦軍的總部。”
　　華家榮顯然完全沒有想起這是什麽地方，皺了皺眉頭道：“錢豹，我這些兄弟很少走山路，走了這麽久壹直沒有休息，他們受不了，還是坐壹坐。”
　　錢豹不知道方寶他們埋伏在什麽地方，但他的任務是帶到黃楊樹下，便道：“再走壹會兒吧，華先生，妳們這些人牛高馬大的，可是走路真不中用，如果妳今後想跟佤邦軍合作從緬泰邊境走貨，不學會走山路可不行。”
　　只聽華家榮又道：“早知道這麽遠，還是該坐直升機。”
　　錢豹道：“不是給妳說過了嗎，現在政府軍已經到了孟因縣準備再次進攻歸來城，他們來了兩個空軍中隊，要是坐直升機準會被打下來，華先生，我們這裏的確不如大都市方便，妳們要是受不了，要不我們回去。”
　　華家榮沈默了壹陣，忽然提高了嗓門道：“妳們幾個都給我快點兒，今後這條路走貨的事還要妳們幾個負責，別給我丟臉。”
　　說話間，他們幾個已經走到了黃楊樹下，在這種荒無人煙的深山中忽然有壹座立著牌的新墳，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看壹下。
　　當“老狼瑞烏之墓”這六字映入眼簾，華家榮的身子顯然微微震了壹下，擡頭看著那樹，又瞧了瞧左右，臉色頓時變了。
　　方寶在雜草中壹直註意著華家榮，知道他此刻有了警覺，手槍瞄準了他的頭部，不給他逃走的機會。
　　然而，他還沒有開槍，那錢豹動了，手壹擡，槍口已經指著了華家榮的太陽穴，身子後退了壹步，避免對方反抗的機會，動作甚是敏捷，顯然經過嚴格的訓練。而就在他動手的時候，六名華邦軍也行動了，呈扇形分開，M16的槍口對準了四名華家榮的手下。
　　華家榮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壹臉的驚異，幹笑了兩聲道：“小豹子，妳這是什麽意思？”
　　錢豹也笑著道：“對不起，奉田師長之命，讓妳在這裏見幾個朋友，華先生，請妳舉起手來。”
　　說到這裏，他嘴裏忽然打出了壹個唿哨，便聽到“砰砰”壹陣槍響，華家榮的那四名手下片刻之間就被六名華邦軍打死，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華家榮見狀，眼神驚恐起來，趕緊舉起手大聲道：“小豹子，我是妳們司令的貴客，田家傑這是犯上作亂，妳不要聽他的，我有許多錢，妳們要多少，我都可以給妳們，夠妳們到外面去享受幾輩子，絕對比在這個窮山溝裏強。”
　　那錢豹道：“對不起，華先生，我只聽我們師長的，妳的幾位朋友已經到了，妳還是聊聊吧。”
　　原來，此時方寶、劉家聲、孫亞偉、百裏夏已經從隱藏的地方站起身，向著華家榮走來。
　　華家榮也看到了四人，頓時面如死灰。
　　錢豹將手壹揮，兩名士兵到了他的身邊，將他身上的兩支手槍和壹柄匕首搜了出去，而錢豹就帶著人退到了壹邊。
　　方寶到了華家榮的面前，望著他微笑道：“榮哥，山不轉路轉，我們又見面了。”
　　華家榮咬了咬牙，便很快也笑了起來道：“寶哥，妳沒死啊，看到妳被裝進竹籠沈入水裏，我真的很傷心，還求過範司令放過妳，可是她沒聽我的。”
　　方寶立刻道：“我操妳屁眼兒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真是登峰造極了，華家榮，這是什麽地方妳應該很清楚，先給老狼磕壹百個響頭，我們再說別的。”
　　華家榮變得老實了，連連點頭道：“好好，該跪，該跪，我和老狼戰友壹場，是該跪壹跪。”
　　說話之間，他對著老狼的墳頭果然跪了下去，然後老老實實的磕起頭來，額頭著地，態度似乎十分誠懇。
　　然而，就在磕了四十來個響頭之後，華家榮忽然有動作了，他先是抓起壹把泥撒向了離自己最近的方寶，與此同時，身子已經斜躥而出，想要鉆進右邊的壹叢茂密的雜草逃生。
　　可惜的是，方寶實在太了解他，壹直在註意著他的壹舉壹動，瞧著他壹揚手，身子已經蹲下，朝著他的腿部橫掃而去，華家榮頓時壹個狗吃屎的姿式壹頭栽倒在地，吃了壹嘴的泥。
　　華家榮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又縱了起來，改變方向往左跑，但是，他的面前已經站著壹個人，四十多歲，身材瘦小，正是鐵猴子劉家聲。
　　大吼壹聲，華家榮便向著劉家聲的喉嚨揮掌劈了過去，動作迅猛狠辣，大有壹擊斃命之勢。
　　他這壹招，對付普通人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劉家聲本是武術世家，又精於實戰搏鬥，在禿鷹部隊的時候就是搏擊教官，華家榮的很多搏擊招式還是他教的，豈會中他的招，見到他劈來，左臂壹格壹抓，已經抓住了他的右上臂，跟著呈猴抓之狀，捏向了他的喉嚨，也是必殺的招式。
　　華家榮識得厲害，奮力壹掙，他的力量實在比鐵猴子大，立刻就掙脫了，但知道打不過此人，又改變了方向，向著西方而去，不過早有壹人等著，這人比華家榮矮不了多少，長身而立，身材均勻，精力十足，卻是孫亞偉。
　　連連吼叫著，華家榮又和孫亞偉搏鬥起來，在禿鷹基地的新人之中，有三個人是最出色的，分別是華家榮、方寶、孫亞偉，由於華家榮在中國參加過特種部隊，當時在槍法和綜合技術上絕對比方寶和孫亞偉高，可是在搏鬥上就未必了，方寶那時已經有了掌刀指劍的基礎，拼著捱幾下，只要劈在敵人的身上或者戮在敵人的要害，幾乎是沒有人受得了的，而孫亞偉被選拔進入過雲南省武術隊，雖然表演性的武術與實戰有壹些區別，可是底子很強，特別是在基地接受過鐵猴子的指點之後，以招式的技巧性來說，他是最強的，因此，當年這三位新人之中，華家榮勝在狠辣與經驗，方寶勝在力量和特技，而孫亞偉就勝在技術與快捷，只是在基地分組搏鬥的時候，三人從來沒有機會相互較量，現在十余年過去，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動手，而且肯定要有人死於今日。
　　華家榮和孫亞偉身手差不多，如果在平時，還難說誰輸誰贏，可是如今的華家榮已經是惶恐無措，出手大打折扣，十余招之後，就被孫亞偉壹拳擊中脅部，滾倒在地，當他爬起身來，揍他的已經變成了百裏夏。
　　由於和泰國在地緣和風俗上接近，再加上泰拳的實用性，因此緬甸人學泰拳的很多，百裏夏就是其中的壹個，而且也算是出色的，否則也不會被禿鷹選中並且在殘酷的淘汰中留在了最後，不過從身手來說，比起方寶、華家榮、孫亞偉還是略有不如，只是此時華家榮已經慌了神，只鬥了壹會兒，便被百裏夏壹手肘擊中肩頭，踉踉蹌蹌的退了兩步。
　　華家榮能夠混到今天的地位，也絕非常人可比，被百裏夏擊中之後，反而冷靜下來，也不吼叫了，上前壹步，雙拳揮舞，照著百裏夏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起來。
　　這時華家榮的拼死之搏，招招致命，百裏夏難免就有些擋架不住，被逼得連連後退。
　　就在此刻，壹個人擋在了百裏夏的面前，正是方寶。
　　看到方寶，華家榮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發出壹聲狂吼，揮拳便向著他的頭部擊去。
　　然而，如果在禿鷹基地，他和方寶還有得壹拼，現在的方寶學過了中華武術絕學“真傳洪拳”，又經歷了這麽多與高手相較的實戰，與華家榮已經不是壹個檔次的了，見到華家榮攻來，上身紋絲不動，雙手就像是兩扇門壹樣，隨著華家榮揮來的拳格架，任他如何的用力揮拳，在離著自己面目壹尺遠的地方就被穩穩的攔住。驀地，他的右腿踢出，正中華家榮的小腹，他頓時離地而起，飛了近兩米在重新落在地上，捂著肚子不住的翻滾著，這是“鶴行拳”的腿功，方寶的下肢極有力量，全力壹擊，華家榮的腸子已經被踢傷了。
　　見到方寶又走近，華家榮掙紮起來，吼叫著撲向他，但方寶已經不想纏鬥下去，伸手壹挽，就把他攻來的手反扭到背後，跟著伸出手掌猛的壹劈，便聽到“喀喳”壹聲，他的右臂已經被方寶的掌刀劈斷，而方寶這壹劈之下，並沒有停歇，腳下壹掃，讓他仰面翻轉在地，跟著蹲身揮了三下，“喀喳”之聲接連響起，華家榮發出了鬼壹般的嚎叫，臉部不住的抽搐，身子只能在地面蠕動，卻是整個四肢都被方寶劈斷了。
　　劉家聲和孫亞偉都是識貨的，瞧著方寶如此的身手，都不約得叫起好來，劉家聲更是道：“阿寶，妳在哪裏學到了這樣的拳腳功夫，好厲害。”
　　方寶沒有回答，而是壹腳踩在了華家榮的胸口上，沈聲道：“華家榮，妳現在明白什麽叫報應了吧，當年妳在這裏殺了老狼，現在老狼的在天之靈看著妳怎麽死在他面前，下壹輩子如果運氣好還投胎變人，記得長壹顆良心。”
　　方寶的那壹腿已經傷到了華家榮的內腑，他的嘴角開始在噴血，只是不停的吼叫道：“妳們都跑不了，範司令會為我報仇的，她壹定會為我報仇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些，壹說這話方寶的新仇舊恨更是直往胸口上湧，蹲下身子壹耳光重重搧在他的臉上，把華家榮的牙齒震得直往外落，跟著道：“好啊，我就要看看妳的範司令怎麽給妳報仇，華家榮，永別了。”
　　說著這話，他的右手手指猛的向下壹戮，點在華家榮的喉口上，便見到華家榮張大了滿是血水的嘴，不停地喘息，只壹會兒，嘴還在張著，眼還在瞪著，可是人卻已經不動了，方寶這壹戮無疑已經弄破了他的氣管。
　　……
　　瞧著華家榮猙獰可怕的死狀，方寶長長的吐了壹口氣，走到了老狼的墳前，深深的鞠了壹個躬，喃喃道：“老狼，華家榮這雜種已經讓我解決了，妳就在這裏看著他被野獸啃咬，到了下面，要怎麽收拾他，妳自己決定。”
　　擡起身子，他又走到了錢豹面前，向他拱了拱手道：“小豹子，回去替我告訴田師長，就說我方寶欠他壹個大情，日後壹定回報。”
　　言罷，他就要招呼劉家聲三人往緬泰邊境走，去泰國找禿鷹他們幾個，然而，錢豹卻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敬了壹個軍禮道：“方副司令，請妳跟我到紅色山寨壹趟。”
　　方寶聞言，頓時壹楞，道：“紅色山寨，那裏不是毀了嗎，去那裏做什麽？”
　　錢豹道：“妳到那裏就知道了，總之這壹趟妳壹定要去。”
　　搞不清錢豹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讓自己去壹趟自然不會有什麽惡意，再說如果不是龍盟那邊形勢危急，他早就會去紅色山寨祭奠那些幫助自己戒毒給了自己第二生命的老人，當下便點頭道：“好吧，我去壹趟。”
　　錢豹見他答應，頓時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道：“那妳跟我走，我們先到都蠻山去，那邊已經修了公路，有車子等在那裏，晚上可以到達孟登縣。”
　　雖然離開緬甸八年了，但過去方寶當副司令的時候天天看地圖，對這壹帶的地形也了如指掌，知道都蠻山在魯丁寨的西南部，從這裏走大約三十公裏，而歸來城所在的孟因縣和紅色山寨所在的孟登縣是緊鄰著的，不會超過壹百公裏，要是有公路，那的確就快多了。
　　這時，他拍了拍錢豹的肩道：“小豹子，這幾天妳長途跋涉，累了吧，先休息壹下再走。”
　　誰知錢豹卻連連搖頭道：“不，我不累，還是快到紅色山寨去吧。”
　　方寶知道他讓自己去紅色山寨必有緣由，心裏也好奇起來，看著錢豹年輕的面孔和壹雙顯示著充沛精力的眼睛，贊賞的壹點頭，揮了揮手，劉家聲孫亞偉百裏夏就和他壹起跟著錢豹走了。
　　……
　　往西南而行，走了五個小時，便過了叢林，爬上壹座大山，這大山就是都蠻山了，剛壹下去，就見到叢林中修著壹條三車道的水泥公路，應該是通往緬泰邊境，而錢豹告訴他，緬甸政府現在和泰國的關系比過去緩和了，增添了好幾個口岸，有時候會向泰國出口壹些貴重的樹木和翡翠原石，而這條路叫做116號國道，是緬甸西北部到泰國最近的通道。
　　方寶只有感慨，泰國和緬甸壹衣帶水，無論地形還是民俗都有相大的相似之處，可是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卻有很大的區別，泰國是東南亞諸國中比較富裕的國家，雖然有紅衫軍之類的反對派，但總體來說國內政局還是比較穩定，而緬甸這邊卻是戰亂不停，軍方執政，經濟滯後，被聯合國定為世界貧窮國家之壹，除了傳統農業，基本沒有什麽像樣的工業，商品多半是中國進口，而他們只能出口資源，緬甸的森林覆蓋率有百分之五十，有非常多的貴重樹木，特別是用於做家具和做船，質地堅韌耐腐蝕強的柚木，只有緬甸最多，翡翠礦更是百分九十出自緬甸，但是，柚木成材需要數十上百年，要形成翡翠礦更是要數萬年時間，壹旦賣光，這個國家將更加貧窮，到現在卻無法找到破解之局，因此貪腐橫行，軍政官員是能撈就撈，然後在國外置產，並把子女老婆送過去，成了壹個惡性循環，可說是壹個看不到希望的國家。
　　想到緬甸的現狀，方寶真的好希望歸來城的遠征軍後裔能夠回歸祖國，中國雖然也不富，可是比起緬甸卻又非同日可語，可惜的是……
　　掠過了範香蘭的影子，方寶的心中壹痛，趕緊就不去想了，過去他是把這個女人藏在心靈的深處，而現在只想把她移出自己的記憶，就像是永遠沒有遇到過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