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龜式男人

　　方根生下午沒有來，壹直到傍晚才提了壹個包進屋，讓他先去陽臺上的廁所兼衛生間洗澡洗頭，然後把衣服換了吃飯。
　　在學會了熱水器的使用方法後，哼著歌舒舒服服的用熱水沐浴著洗了頭與澡，換上了方根生給自己的衣服，衛生間有壹面明亮的鏡子，方寶仔細地端詳著鏡子，只覺自己似乎脫胎換骨壹般，有些長的頭發向後梳著，露出了俊俏的容貌，壹件黑色的毛衣外面套著壹件很鮮艷漂亮的綠色夾克，胸口上印著“青島啤酒”四個醒目的大字，下身是壹條灰色的長褲，在屁股的後面也有壹行字，印的是“重慶食展會歡迎妳”，不過很小，不仔細看是瞧不清楚的。
　　村子裏自然是不可能有這種有印記衣褲的，這顯然是城裏人的標誌，方寶很滿意自己的衣著打扮，便光著腳丫走了出去，正好見到壹個長得有些胖，但高大壯實，虎頭虎腦，估計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用壹個不銹鋼托盤，端著幾盤菜與兩大碗飯放在茶幾上，並且還拿來了壹瓶白酒。
　　瞧著壹身“名牌”，壹臉神氣的方寶從陽臺走進來，那胖小子忍不住側頭仔細打量著他，坐在沙發上的方根生便壹指方寶道：“莽娃，這是我的堂侄方寶，明天就要到食堂工作了，妳多教教他。”
　　跟著又對方寶道：“他叫黃勇，不過我們這裏都叫他莽娃，比妳大壹歲，明天妳就和他住壹個宿舍，有什麽不懂的，多問問。”
　　方寶知道“莽娃”是四川重慶壹帶的方言，是說“腦袋少壹根筋”的意思，有些想笑，但還是控制下來，友好的與他握了握手。
　　等黃勇出去後，方根生便和方寶壹邊吃菜，壹邊喝起酒來，問了些村子裏的近況，但就是不提自己的老婆崔桂花。
　　方寶的酒量不算好，用喝啤酒的杯子喝了半杯就有些暈乎乎了，而且熱血上湧，覺得三叔對自己這樣好，又給吃又給穿，再瞞著他崔桂花與崔正直的事就太不地道了，便舉起杯與方根生壹碰，將剩下的半杯酒喝下去大半，漲紅著臉，壹把拉住方根生的臂膀道：“三叔，我要告訴妳壹個秘密，五年前我在仙女河的樹林裏看見崔正直和妳老婆……”
　　誰知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方根生就猛地壹擡手道：“別說了，寶娃，妳記住，這種事對誰都不要說。”
　　方寶的頭腦從小就比別人快，瞧著方根生的神情，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三叔，這事妳早就知道了，是誰給妳說的。”
　　方根生自己倒了壹大杯白酒，壹仰頭全部喝了下去，借著酒性，壹拍方寶的肩道：“寶娃，妳揍崔百萬真是他媽的揍得好，替妳三叔出了壹口氣，我告訴妳，崔正直真不是壹個東西，他早就看上桂花了，所以七年前在村子裏處處逼我，讓我賺不到錢，最後還給我三千塊，給我開了壹張縣裏給村裏留的壹個去深圳打工的介紹信。”
　　方寶聽了，楞了好半天才盯著他道：“妳先人板板的，三叔，原來妳把老婆三千元和壹張介紹信就賣給崔畜牲了。”
　　方根生立刻吼了起來道：“誰說我把桂花賣了，是崔正直動不動就給我穿小鞋，然後當著村裏很多人的面訓斥我，我都快被他逼瘋了，再也不想留在那個村子裏，而且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的，有那三千元和介紹信，我才有目標有奔頭。”
　　方澤遠就是動不動被崔正直拿來訓斥的對象，方寶當然明白那種滋味兒，忍不住也吼道：“那妳為什麽不帶著三嬸壹起走。”
　　方根生的表情痛苦起來，又嚷道：“我那時候連自己能不能養活都不知道，怎麽還能帶壹個女人走，還有，崔正直知道我帶走了桂花，會放過我嗎，在皇妃村，他就是皇帝，而我那時候又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害怕他。我日他媽的，我日他媽的。”
　　方寶知道了原委，肚子都要氣炸了，忍不住道：“妳嘴上日他媽有什麽用，可是他真的日了妳老婆，三嬸後來到城裏找妳，妳為什麽不留她下來。”
　　此刻，方根生倒了壹杯酒，壹口喝下壹半，卻沈默著不說話。
　　方寶很快明白過來，望著他道：“妳是覺得三嬸被崔正直日了不幹凈，所以不想要她了，對不對？”
　　方根生還是沒有說話，但猛地擡頭把剩下的酒全部喝下了。
　　方寶沒有喝酒，卻忽然站起了身，將酒杯裏的酒全部潑在了方根生發胖的臉上，咬牙道：“三叔，妳還算是爺們，還算是男人嗎，現在我才知道，三嬸雖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壹切都是妳這個孬種造成的。”
　　方根生被他潑了酒，頓時怒了，壹拍茶幾站了起來瞪著他道：“誰說我不是爺們，不是男人，我在他給我介紹的那個深圳制衣廠只呆了三個月就離開了，然後到重慶辛辛苦苦的打拼，現在皇妃村誰有我賺的錢多，我活得他媽的比村裏誰都好，方寶，我告訴妳，這件事只許妳今晚提起，要是傳到了別人的耳裏，妳就別想在我這裏待下去了。”
　　說到這裏，他不再理方寶，狠狠地摔門而去，方寶也氣得把酒瓶壹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在城裏發了財的方根生本來是他的偶像，可是知道這事之後，無論他發多大的財，都是個懦夫，是個孬種，是個烏龜王八蛋，他看不起這樣的人，而這時，他忽然意識到，那個外表威嚴，貌似正直的崔正直背地裏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可是為什麽還沒有遭到報應，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總有壹天，他會去做這件事的，把崔正直所有醜惡的事都在陽光下暴曬，讓皇妃村的每個村民都知道，這個畜牲有多麽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