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月光下的鳳尾竹

　　範香蘭的臉色誠摯起來。道：“壹直以來，我都覺得妳是壹個很有能力的人，骷髏軍裏甚至找不出妳這樣的人才，所以我想妳留下來幫我，成立壹個特別行動營，負責襲擊戰，而妳雖然只是壹個營長，但直接歸我指揮，我還可以破例直接給妳壹個上校的軍銜，在骷髏軍中，已經算是中上級軍官了，待遇是很好的，我保證妳回到中國賺不了那麽多的錢。”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方寶也知道留在骷髏軍裏當官肯定有不少發財的機會，可是自從被強行染上毒癮之後，他真的很痛恨壹切與之有關的東西，救下範香蘭，是洪劍生說的話以及後來的自殺震撼了他，那是他骨子裏的壹種對先烈對英雄的敬仰起了作用，現在，範香蘭讓他留在這支世界聞名的販毒武裝之中。實在與他的意願有著強烈的沖突，那是絕不能答應的。
　　於是，方寶毫不猶豫的搖頭道：“阿蘭，謝謝妳封的官，可是我不會留在這裏。”
　　聽著方寶的話很堅決，範香蘭臉色更是黯淡了，足足靜了兩分鐘之後，才站起身來道：“好，錢明天我會給妳準備好的，到時派人通知妳。”
　　說罷，她站起了身，便向著木屋外匆匆而去。
　　默默的望著範香蘭的背影消失，方寶的心中卻湧動著說不出的滋味兒，他與這個女孩子從最初的水火不容到現在應該已經算是朋友，她的剛烈讓他佩服，她的清艷讓他動心，可是這壹切並不能讓他留下來，這或許就叫做人各有誌吧。
　　……
　　第二天，方寶沒有到榕樹林那邊練功，而在屋子裏呆著，壹邊等待著範香蘭通知自己去拿那壹百萬人民幣，壹邊思索著自己回到中國後該做些什麽。
　　然而，壹直等到吃過晚飯，還沒有範香蘭的任何消息，方寶不由得有些焦躁起來，要是這個女孩子答應的壹百萬人民幣再壹次兌不了現，他真的會生氣的。要真沒有，或者是資金緊張，就別開這個口啊，他還是能夠理解的，如今話也說了，可是遲遲沒動靜，倒讓他心裏如同貓抓壹樣，要知道，如果有壹百萬回到了中國，就像那些創業書上說的，有了最重要的第壹桶金，他無論做什麽，都要順利得多。
　　在屋子裏呆不下去了，方寶便走了屋，去看隔壁只離著自己這邊五六米遠的範香蘭居所，卻見裏面並沒有亮燈，這說明範香蘭還沒回來，他心頭反而安定了些，沒有回來，就證明範香蘭有事耽擱，而如果回來了不來找自己。那壹百萬無疑就泡湯了。
　　等待之中，擡頭望天，透過樹葉的縫隙，卻見今晚的月兒似乎特別亮，圓得如玉盤般，晶純而透明，月華之下，樹葉便如同鋪了壹層銀粉，而在地上，月華是斑駁的，清輝灑向了遠方的草地樹林，拖出了萬千美妙的姿影。
　　細算時間，這已經是深秋了，在這段時間裏，野人山的天氣實在不錯，幾乎是日日晴朗，陽光普照，實在讓人無法把它和“魔鬼居住的地方”這樣的稱呼聯系起來。
　　大約壹個小時之後，卻見到壹個穿著軍裝的女人從東方走了過來，這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容貌平庸，但身材很是健壯，自然不是範香蘭，而是她的壹個女侍衛，叫做王萍。過去範香蘭身邊有壹個女侍衛排，可惜在從歸來城突圍時全部死在了毒梟們的手中，這王萍是當日從歸來城跑出來少數人之壹，頗有力氣，槍法也不錯。是範香蘭親自挑選出來的，也是她目前唯壹的貼身侍衛。
　　瞧著王萍，估計範香蘭也要回來了，方寶自然不會表現出在等她拿錢的樣子，便負著手舉頭望天，做出了賞月之狀。
　　那王萍看到方寶，卻徑直走了過來，向他微微壹笑，然後道：“吳先生，我們司令想請妳去壹趟。”
　　方寶整整壹天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心中大喜，但還是很穩重的點了點頭道：“嗯，到什麽地方去，妳們司令不回屋嗎？”
　　王萍笑著搖了搖頭，道：“吳先生，妳就不要多問了，跟我來就是。”
　　說著，她轉過了身，仍然向東方而去，方寶便在後面跟著。
　　……
　　不壹會兒，便出指揮部的木屋群，而繼續向東，翻過了壹個山丘。就見到壹條潺潺的小溪從丘下穿過，蜿蜒著流向遠方，最終自然是要匯入胡康河裏。
　　這東邊壹帶方寶從來沒有來過，見到離指揮部越來越遠，忍不住道：“王大姐，妳們司令到底在哪裏，怎麽會選擇這麽遠的地方讓我見她。”
　　王萍回過頭壹笑道：“吳先生，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妳別問了，很快妳就可以見到司令啦。”
　　瞧著王萍笑著甚是神秘，方寶心中卻是疑雲大作。犯起了嘀咕，在這塊鬼地方，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有壹個可能就是，那猛子哥見到自己還不走，也或者是在軍費緊張的情況舍不得讓範香蘭給自己壹百萬，便拖住了範香蘭，讓王萍來引自己到僻靜的地方去了結性命。
　　壹念至此，方寶頓時高度警惕起來，四處張望著，凝神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沿著小溪前行，轉過壹個山坳，卻見到前面是壹片竹林，而且從竹的形狀來看，全是那種修長曼妙的鳳尾竹，此時微風吹拂，正在紛紛的搖曳著。
　　這鳳尾竹在中國的西雙版納與緬甸撣邦壹帶是非常多的，但這裏屬於佤邦的地界，壹般是毛竹，這樣的鳳尾竹林還不多見，但是，這樣的竹林當然是很容易埋伏人的，方寶精神緊張，但想想也有些不對，如果王猛子存心想幹掉自己，隨時都可以動手，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到了離鳳尾竹林五十來米的地方，那王萍就不再往前走了，而是向裏面指了指道：“吳先生，我們司令就在裏面等妳，妳進去吧。”
　　方寶現在是滿懷疑竇，但還是答應了壹聲，慢慢地向著竹林裏走去。
　　很快便步入了竹林，卻見裏面不算太密，可以容人穿行，方寶沒辦法看到範香蘭在什麽地方，只得壹邊走。壹邊輕呼道：“阿蘭，阿蘭，妳在哪裏，我來了。”
　　竹林裏沒人回應，而方寶呼了十來聲，走了三十來米之後，忽然見到翠竹之間有壹個人影，連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頓時在竹林裏壹塊五六個平方的空地裏看到了這個人。
　　這塊空地是沒有遮擋的，銀色的月光直直的照射著，可以很清晰的目睹對方的容貌。
　　只見她盤著壹個高高的髻子，髻子上斜插著壹朵紅花，眉舒如黛，眼湛秋波，瓊鼻嘴唇，長細若柳，清華蘊艷，月色映著雪膚，隱隱間透出熒光，而她穿著的，卻是傣族少女服，裏面壹件緋色內襯，外面是翠綠色緊身無領窄袖短衫，銀質腰帶束著彩色的筒形長裙，比竹林裏所有的鳳尾竹還要曼妙多姿，讓人禁不住懷疑是不是月宮裏的嫦娥仙子下了凡塵，並且換上了傣裙。
　　這個如嫦娥般的女孩子，不是範香蘭又是誰，而她身上的這套衣服還是方寶親自買的，只是到野人山後就脫下了，壹直穿的軍裝，但想不到今晚又重新穿在身上。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美女，方寶的壹顆心都要狂跳得從胸膛裏蹦出來了。
　　此刻，範香蘭看到他出現，秀眸長久地凝視著，臉上靜如明月，也不知她在想什麽。
　　還好方寶不是太花癡，也不是第壹次見到範香蘭，在經歷了最初的狂亂之後，竭力讓自己穩下心神，然後露出了壹個微笑，道：“阿蘭，怎麽叫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範香蘭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輕聲道：“吳寶，妳決定了，真的想離開嗎？”
　　方寶聽出了她聲音裏的不舍之意，心中軟了壹軟，但實在不想留在骷髏軍中了，便點了點頭道：“是。”
　　範香蘭的臉上浮現出了黯然若失之色，跟著道：“妳還在恨我殺了紅色山寨的那些老人們嗎，本來我是不想解釋的，可是現在我想給妳說清楚，那些老人全是雲南的知青，都參加過緬共，而且打起仗來遠比緬甸人頑強吃苦，從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末，我們的人死在他們手裏的有不少。可是等到緬共解散之後，我們之間休了戰，那些中國來的知青有的回國了，只有壹小部分留在了紅色山寨，而且我們知道，留下來的就是當年這些知青的指揮者。但我爸敬佩他們，因此不僅沒有動他們，反而下了嚴令，不許骷髏軍的任何人去清算舊帳，而我爸死後，來向我請示，要求滅了紅色山寨的至少有十人以上，可是我都沒有批準，直到後來接到了情報，說他們到了果敢，找到了彭家聲讓他出兵圍剿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選擇，只能批準，這不是我們的錯，是紅色山寨的人先想對我們不利的。”
　　聽到範香蘭說了這些，方寶心中只有嘆息，這個女孩子的苦衷與無奈，他不是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救她並護送著到這裏來了，但是，從目前來說，骷髏軍販毒的行為是不會改變的，而他絕不願意做壹個毒販，甚至還要為了去爭奪地盤而拿槍拼命戰鬥，這樣的事，他真的不想去做。
　　於是，方寶只得道：“阿蘭，上次我就說過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但這裏我實在不想再呆，請妳原諒。就算妳不給我那壹百萬人民幣，明天我也壹定會走。”
　　面對著方寶的決然的話，範香蘭緊緊地咬著唇，過了良久才道：“我知道妳是壹個有本領的人，像我們現在這種環境，壹個特別行動營的上校營長留不住妳，可是我還加上壹樣，妳能不能留下來？”
　　方寶去意已定，道：“就算妳再加些錢，我也不會留下來的。”
　　範香蘭緩緩的搖著頭，嘴唇微微嚅動，隔了壹會兒，才低聲道：“不，不是錢，是我，妳願不願意為我留下來。”
　　她的話說得很輕很輕，可是在寂靜的竹林裏傳到了方寶的耳中，卻如同壹個忽然從天而降的巨雷炸得他魂魄仿佛都要散得不見了，大腦裏壹陣昏暈，過了好壹陣才顫聲道：“阿蘭，妳……妳說什麽？”
　　瞧著方寶震驚詫異的表情，範香蘭從最初的羞澀反而漸漸的鎮定下來，秀眸明亮而炙熱，上前了壹步，深深地望著他道：“吳寶，在妳掩護我走的時候，妳不是說因為妳是壹個男人嗎，我想知道，如果讓妳做我的男人，妳願不願意？”
　　方寶覺得自己的手腳似乎都有些不聽使喚了，呼吸也開始急喘，勉強擠出了壹絲笑容，道：“阿蘭，妳別開玩笑，這種事怎麽能拿來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