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葉撫在和什麽作對？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啊……”
　　葉扶搖瞇起眼，使勁兒用鼻子吸氣。
　　“妳看上去很享受。”
　　葉撫瞥了她壹眼。小紅安分守己地做了壹匹馬，並沒有因為進入武道碑就躁動起來。
　　葉扶搖看向葉撫，笑著說：
　　“這意味著要發生很多事。壹定會很精彩。”
　　“當個看客，的確會覺得精彩，登上舞臺就未必如此了。”
　　葉扶搖踩在草高普遍沒過膝蓋的草地裏，絲毫不以為然：
　　“從壹開始，就決定好演戲的人了。每壹場戲都是如此。”
　　葉撫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而是問：
　　“妳就不打算做點什麽嗎？在武道碑裏。”
　　“能做什麽呢？”
　　“比方說，那本源道機。”
　　“那不是壹般人能得到的。再說了，我要那東西也沒用。”
　　“悟道壹事，可不是想當然的。妳還沒尋著大道，還沒成聖。”
　　“聖？”
　　葉扶搖挑了挑嘴角說：
　　“公子覺得聖是什麽？境界，還是修為，亦或者壹個稱呼？”
　　“天地下只有人，沒有聖。聖是人創造的，不是天地創造的。”
　　“是這個理。”
　　葉扶搖笑得很開。她絲毫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只不過大多數的時間裏都很開心就是了。
　　武道碑的二重世界很大，大到明明那麽多人進來了，卻這壹大片草地裏，只有他們二人。風吹過，掀起草浪。他們就在草浪裏前行，也沒有確切的方向，像是走到哪兒算哪兒。
　　葉撫問：
　　“如果我告訴妳，這裏是個陷阱，妳會離開嗎？”
　　“妳會嗎？”
　　“不會。”
　　“我也不會。”
　　“妳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公子隨便窺探我的意識就能知道吧。為什麽不這樣做呢？”
　　葉撫搖頭：
　　“我選擇尊重妳。”
　　“公子可壹點都不像個前輩。妳見過尊重後輩的前輩嗎？”
　　葉撫笑了笑：
　　“說來，妳也是奇怪。倒是希望我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前輩壹樣。”
　　葉扶搖吸了口氣，輕輕說：
　　“那樣就能說明，公子也只是壹個俗人而已。我就能自我安慰，妳也不過如此了。可妳，明明比誰都神秘，比誰都讓人感到無力，卻又比誰都讓人願意靠近。”
　　“這樣啊。妳眼裏的我是這樣的啊。”
　　“妳該有個弱點吧！我不相信，人會是無懈可擊的！壹定，壹定，每個人都有弱點！”
　　葉扶搖瞪大眼睛看著葉撫。
　　“我有弱點啊。”
　　“不，自己說出來的不是弱點！”
　　“那妳就慢慢去發現吧。”
　　葉扶搖泄了氣，壹下子變得很沒精神，像是霜打過後的茄子，焉答答的。
　　“怎麽會有妳這樣的人啊。是規則的漏網之魚嗎？”
　　葉撫笑而不語。
　　葉扶搖無奈地說：
　　“我就不該來這壹趟的。”
　　“既來之，則安之。”
　　“不行，我得冷靜壹下了。”
　　葉撫笑問：
　　“怎麽，要壹個人走走？”
　　葉扶搖點頭：
　　“壹直跟在妳旁邊，我思考問題都思考不進。”
　　“那，我們就分開吧。”
　　“妳先留給我壹個找到妳的方式，萬壹我想通了壹些事，好跟妳說。”
　　“有這個必要嗎？”
　　葉扶搖瞪大眼：
　　“我很要強的啊，可不會真的就聽天由命了。”
　　“那，這個給妳。”
　　葉撫甩給葉扶搖壹枚銅幣。
　　葉扶搖楞了楞，氣道：
　　“給我錢幹嘛！打發人嗎？”
　　“妳好好看看啊，葉小姐。怎麽人都魔怔了。”
　　葉扶搖細細看了看手中的銅幣，發現銅幣的確是銅幣，但上面附著了壹股玄機。她稍稍壹感應，立馬就看到了葉撫的位置。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忘了剛才發生的，忘了，忘了。”
　　“妳太緊張了。”
　　葉扶搖睡醒過後，壹直都不在狀態，心弦緊繃，過分敏感。
　　葉撫也覺得，她需要好好冷靜壹下。
　　“會好起來的。”
　　“我相信妳。”
　　“不要隨便相信我。我自己都說不準了。”葉扶搖轉向另壹個方向，“就這樣，我走了，回見！”
　　她壹點不墨跡，道個別，咻的壹下就消失在草浪之中。像是被草浪淹沒了壹般。
　　葉撫神情漸漸變得冷清。心裏念叨，我也得做點什麽了。
　　他下了馬，對著小紅說：
　　“妳可以先休息休息了。”
　　說完，就將小紅受到跟小白同壹個生命空間裏。
　　接著，他壹步跨出，陡然消失於此。
　　下壹刻，他閃身出現在壹座雪山上。
　　武道碑小世界很大，大到雪山、草地、沙漠、海洋、森林等等都有，且進入武道碑小世界，除了同行以外，會被隨機送到各個地方。這也是為什麽之前那片草地裏，就葉撫和葉扶搖二人。
　　雪山的天空灰沈沈的，雖然現在沒有大雪紛飛，但冰寒氣息凍徹了整片天空。這裏的壹切都慘白壹片，毫無生機。
　　葉撫不是為了雪山而來，而是為了雪山裏的人而來。
　　在雪山最高處的壹座巨大冰塔上，孤傲地站著壹個人。壹席黑衣，壹頭黑發在慘白世界裏格外顯眼。
　　葉撫站在冰塔下說：
　　“上面風很大吧。”
　　師染回過頭，看到下面的葉撫，立馬笑了起來：
　　“妳第壹次主動找我。”
　　“這未必值得開心。”
　　師染如同黑色的葉子，輕飄飄落在葉撫面前：
　　“我很開心就是了。”
　　葉撫呼出口氣，立馬結成水霧消散。他問：
　　“妳是為了本源道機嗎？”
　　“嗯。我要開天門。”
　　“妳不用本源道機，也可以。”
　　“但是我不想別人也能。”
　　葉撫看著她的雙眼，笑道：
　　“很符合妳的性格啊。”
　　“找我做什麽？”
　　“幫忙。”
　　師染挑起好看的眉毛，笑吟吟道：
　　“那麽代價呢？”
　　“不先聽聽要妳幫什麽？”
　　師染搖頭：
　　“聽了代價，我就大概知道要我幫多大的忙了。”
　　“這也能猜？”
　　“當然。”
　　師染高傲地揚起下巴。
　　葉撫瞇起眼看著師染。
　　師染第壹次在葉撫眼神裏感受到危險的氣息。但危險正是她閑余日常裏的調味品。幾乎是眼神相對的瞬間，他們達成了詭異的共識。
　　葉撫不輕不重地說：
　　“我可以幫妳打開雲獸壹族的文明枷鎖。”
　　師染搖頭：
　　“不，我不需要。這是我身為王的職責，不應當受饋於人。”
　　她是個驕傲的人，不想在自己本來的職責上得到別人的饋贈。葉撫提出這個代價時，也沒抱著她會答應的想法。
　　“果然，妳是真的師染。”
　　葉撫笑了笑。
　　師染挑眉：
　　“這還需要試探嗎？我妳還不懂啊。”
　　葉撫莞爾：
　　“還是妳提代價吧。我壹個找妳幫忙的，又不是在跟妳做交易，理應妳要求我才是。”
　　“也是哦。我應該占據主動權的！”
　　師染說著，眼神裏遊蕩著濃郁的興趣。
　　“我要擁有妳壹整天的時間。”
　　“我的時間不值錢，不再考慮考慮？”
　　師染展顏壹笑：
　　“葉撫，妳找我幫我，就算什麽代價都沒用，我也會盡力幫妳的。”
　　“這可不平等。”
　　“什麽平等不平等的！朋友啊！幫朋友壹個忙而已。”
　　葉撫笑了起來：
　　“是哦，也是。”
　　師染攏了攏衣袖，走到懸崖邊上，輕聲說：
　　“有時候啊，妳就是太理性。許多事都照著規矩來。有因有果，壹是壹，二是二，壹件壹件事理得很順。但實際上，我們可不都是遵循本能的簡單生命，思想表達、情感傾訴往往是我們更加需要的。我呢，身為壹個王，大多數時間裏，考慮的時關乎著整個族群，要合乎理性。但是，我也並不只是壹個王，對吧。”
　　葉撫眉目低垂。師染現在變得比以前更加包容了。他知道，這是她為自己做出的改變。
　　他偏頭看著師染。
　　師染本身就是那種柔美的長相，露情至深處後，顯得更加溫柔。她平時裏有多暴戾，有多瘋狂，現在就有多溫柔，多恬淡。這樣極端的表現，輕而易舉地出現在她身上。葉撫內心是十分動容的。
　　但葉撫始終是葉撫。
　　他笑著說：
　　“是的，妳還是我的朋友。”
　　師染輕輕壹笑：
　　“當然。”
　　寬大的衣袖裏，她的雙手緊緊握著。
　　她擡頭問：
　　“說吧，妳想我做什麽？”
　　葉撫靜靜地看著她。
　　目光交織之間，流淌著飄渺的氣息。
　　到了某壹刻，葉撫眨了眨眼。
　　師染眼神陷入短暫的空洞，隨後立馬恢復過來。她吸了吸氣，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妳確定要我這麽做？”
　　“嗯。”
　　“唉。”
　　向來不曾嘆氣的師染，禁不住嘆了口氣。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她有些說不出來。
　　“妳也別想得太復雜。”
　　葉撫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
　　“也不要有什麽壓力，做不到也沒關系。也不會影響妳我之間的約定。”
　　“倒不是這個，我只是覺得某些事瞬息萬變，有種無奈的力竭感。”
　　“走到壹定程度，總要同枷鎖、瓶頸、壁壘作對。”
　　師染狠狠看著葉撫，咬著牙說：
　　“妳呢！妳在和什麽作對？”
　　葉撫笑道：
　　“按理來說，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壹個觀眾。”
　　師染冷哼壹聲：
　　“我才不信。妳突然闖進別人的世界裏，然後突然離開，還美其名曰自己是個觀眾。”
　　葉撫無奈笑了笑，沒有解釋。
　　師染壹下子變得很不開心，咬著牙，非常生氣地錘了葉撫壹拳。力道傳到地面，使得他腳下的雪山直接崩塌了。
　　“我走了！”
　　師染轉身就走。
　　身形掠到半空，她又轉過頭說：
　　“三月讓我給妳帶句話。”
　　“什麽？”
　　“妳是全天下最可惡的老師。”
　　葉撫楞了楞：
　　“她不會說這種話吧。”
　　“妳要是再不去見她，她就不認妳這個不負責的老師了。”
　　說完，師染身形化作壹個黑點，消失在天邊。
　　葉撫看著腳下崩塌的大雪山，無奈地自語：
　　“真是壹點都不留情啊。”
　　他揉了揉肩膀，又閃身前往另壹個地方。
　　……
　　第壹重小世界裏。
　　這裏是屬於年輕壹代的地方，似乎正因為這樣，這裏的壹切都充滿了朝氣。
　　盡管有些人並沒有年輕人的模樣，臉上布滿滄桑甚至於滿頭白發了。但對於這座天下而言，不到兩百歲，都還是年輕人。
　　蘭采薇、魚木和煌結伴而行。
　　事實上，他們三個對排名都沒有特別的追求。
　　蘭采薇來這裏，是為了找尋自己可能有的過去的痕跡，沒有的話，也就當作是散心，長見識了。
　　魚木，就徹底是遊玩的了，所以壹進來後，就對這裏的壹切都展現出好奇，不斷以神魂進行探究，以心術進行感受。
　　煌是個神，還是個接近於道統神的神，他沒什麽多大追求，能夠自由自在地吸收香火神運就夠了。香火神運也是大道的壹種，所以在這武道碑裏，也不缺乏，而且還是屬於自然的香火神運，比之常人的香火神魂和遊離於野的其他神明的香火神運，對他的裨益更大。他貪婪的享受著這裏的壹切。
　　“對天地道機的感應完整度和用時，決定排名，對吧？”
　　魚木偏頭問蘭采薇。
　　蘭采薇點頭：
　　“基礎上是這樣的。”
　　魚木笑著捂著臉說：
　　“我好像感應到了壹絲道機。就在剛才那尊破敗的石像上感應到的。”
　　他們三人先前路過了壹個破舊的小廟，廟裏有個破石像，瞧不出樣貌來了。
　　“這麽快！”
　　蘭采薇和煌看向她。
　　“但是好像很不完整。”
　　蘭采薇問：
　　“是哪種呢？”
　　魚木仔細感受壹番自己腦海裏的玄妙氣息，說：
　　“神魂道方面的。”
　　“正好合適妳啊。”
　　“可惜不完整。”
　　“沒關系，這才剛進來，我相信妳，很快就能感應到完整的道機的！”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第壹重小世界的最中央，那座頂天立地的巨大石碑上，已經出現了魚木的名字，目前也只有她的名字，正高居第壹位。
　　說完，蘭采薇正色道：
　　“我也得努力了，可不能給浮生宮丟臉。”
　　煌探頭輕輕說：
　　“我覺得，感應道機這件事是急不來的。”
　　“也是哦。”蘭采薇望著天，天上壹片湛藍，“我還不知道我能感應到什麽道機呢。”
　　魚木問：
　　“妳不是練劍的嗎？大概就是那方面吧。”
　　蘭采薇壹笑：
　　“我還是個讀書的呢。”
　　她雖然失憶了，但是保留在身體本能裏的記憶告訴她，她還是個讀書人。就像公子之前說的那般。
　　“那妳想要什麽樣的道機呢？”
　　“我想要，未必會給我啊。”
　　“我相信妳，妳是優秀的。”
　　“真的要說的話，我都想要。”
　　魚木稍稍壹楞，笑著說：
　　“對嘛，我輩修仙人士，自是能得到的都得到才對。”
　　煌有些插不進話。他發現自己跟她們的觀念有些不同。他只想有什麽就要什麽，自由自在地，無拘無束的。
　　“那就，全速前進！”
　　兩個姑娘很有活力，快速奔跑在原野上。
　　煌緊緊跟在後面。
　　他們朝著壹座巨大的山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