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她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可是，我，還是，不能，跟妳，走啊。”
　　月像是想起什麽，驚喜地說。
　　或者挑眉，“怎麽，妳還想耍賴？”
　　月楞了壹下，這怎麽就變成自己耍賴了，難道不該是自己被騙了嗎？她搖頭說：“我是，城南，的，桂樹，不能，離開，黑石，城，的。”
　　或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還以為妳要說什麽呢，原來是這個啊。”她自信地揚起下巴，“沒事的，我有辦法。”
　　月心裏有些難受，她本意上是不想跟或者走的，聽到說有辦法，自然不開心，“什麽，辦法？”
　　或者伸手虛握，像是抓住什麽，她瞇起眼睛，定定地說：“只要將桂樹連根拔走，就可以了。”
　　月聽見這，臉壹下子嚇白了，直晃腦袋，中短的黑發飄個不停，“不可，以，不可，以，我會，死的。”她可憐地哀求道：“妳把，桂樹，拔了，我會，死的。”
　　或者俯身，“怎麽會呢，我拔了那麽多樹，可沒有壹棵樹死哦。”
　　月大驚，瞪著眼說：“妳還，拔了，很多！”她雙手護在胸前，壹臉警惕和害怕，“妳，到底，有，什麽，目的？”
　　或者笑著說：“我的目的很簡單啊，就是把妳帶走。”
　　月難以置信地問：“難道，妳，不是，來吃，火鍋，的？”
　　或者壹手按在月的腦袋上，溫柔地說：“傻孩子，我是來接妳的。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麽和妳說那麽多。”
　　月退縮了，她不斷地，小幅度地搖頭，往後壹步步退去，在雪地上踩出淩亂的腳印，“我，不要，離開，這裏。”
　　或者反而不再逼迫她，而是輕聲細語地說：“可是，妳知道嗎，妳留在這裏會給他們帶來災難。”
　　月頓住了，“為，什麽？”
　　或者邁出壹步，靠近去，“我說過，妳是月亮上的月桂，不止是城南的桂花樹。不久後，天地變化時，妳將重生蛻變，化身月桂，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蜂擁而至，渴盼著能奪得妳的花瓣，以此承由大道。”
　　月低下頭，“我，聽，不懂。”
　　或者笑了笑，“沒關系，這對妳來說的確難以接受。不過，妳要看看妳變成月桂後的模樣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
　　月蹙著眉，在糾結中，她選擇了看，“看，看吧。”
　　或者走上前去，食指揚起，輕輕點在月的眉心，壹道流彩竄進她的意識。
　　恍然間，她的意識被抽動，被牽引，像是驚濤駭浪掠過，猛地壹陣沖擊過後，又如溪流潺潺，溫和寧靜。月的視線裏湧出柔和的光，與其說是光，那更像是某種結晶交織時閃爍的瑩彩。然後，她看到許多道瑩彩開始閃爍，在視野中的各個位置閃爍，像是漫天星辰湧入大河之中，直到某壹刻，皎潔的光在每壹個瑩彩閃爍的地方爆炸開來，將整片夜空點亮。然後，她看到，壹輪皎月冉冉升起。
　　皎月之下，立著壹棵龐大且美麗的桂樹。桂樹正開著花，花有萬千，好看且繁。
　　這壹刻月楞住了，不是因為被這棵桂樹的龐大驚顫，也是因其夢幻般美麗而驚艷，而是桂樹的位置——
　　這棵桂樹就立在黑石城城南那個巷口，那是她所呆的地方。只不過，現在所見的桂樹十分蠻橫地擠開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龐大的樹幹從城南壹直蔓延到黑石城以南的沈橋江，甚至直接將沈橋江橫斷分流。而桂樹那龐大的更系更是將黑石城整個城池所處的疊雲國南邊疆板塊擡高了足足三千丈。
　　也就是說，現在不是桂樹長在黑石城裏面，而是黑石城掛在月桂上。
　　然後，她看到數不清的飛禽走獸、法寶飛艇朝這裏湧來，壹批接著壹批，從四面八方，將這裏圍了壹圈又壹圈。她看到，它們、他們的眼裏滿是驚顫、興奮、渴望、炙熱，甚至是貪婪。
　　它們、他們沖了過去，沖向那綻放輝芒的月桂，然後便是鮮血、肢體、屍塊、血肉模糊、人間地獄。月桂依舊是美麗的，是壹塵不染的，雖然它的腳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月微微張著嘴，呆滯地看著這壹切的發生，發生在自己的面前。直到，這壹切的景象消失在意識的盡頭。
　　冰天雪地裏，月第壹次感覺到冷。她縮著手，弓著腰，本能地幹嘔起來，那看到的壹切讓她頭暈目眩。與人相處，她學會的是做人，而不是做壹棵樹。
　　或者背著手，沒有去安撫她，而是耐心地等她緩過神來。
　　月痛苦地蹲在雪地上，蜷縮著身子，呆呆地問：“那棵，大樹，真的，是我，嗎？”
　　“是妳。”
　　“那，壹切，都是，我，帶來，的嗎？”
　　或者搖頭，“妳是月桂，本該守著月亮，照顧大地，出現在這裏，是壹件錯誤的事，但這並不意味著是妳的錯。”
　　月擡起頭，望著那片被或者的劍氣劈開的晴空，“我，本該，在，月亮，上啊。”
　　“是的。”
　　“可，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月望向或者，瞳孔顫抖著。
　　或者輕撫她的臉龐，給予她壹絲溫暖，“許久許久之前，照看妳的人出了點事，然後妳就被人從月亮上偷偷搬了下來，他們以為，把妳搬到大地上，就可以留住壹些東西。”
　　“照顧，我，的人，是誰？”
　　或者笑著說：“是壹個安靜溫柔的人，她叫月神。”
　　“月神？”
　　“是的，月神，月亮上的神明。”
　　“她在，哪裏？”
　　或者說：“她在未來。”
　　“未來？”
　　或者輕快地笑了笑，“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她，她還沒出現呢。”
　　月敲了敲腦袋，“可是，妳說，她，以前，照顧，著我，為，什麽，又，沒有，她呢？”
　　“這可是壹個復雜的問題哦，妳跟著我後，我會慢慢地告訴妳。”
　　月蹙起眉，顯得弱小無力，“真的，只能，跟妳，走嗎？”
　　或者搖頭，“妳也可以等到時候蘇醒了，自己離開。”
　　“蘇醒，就會，看到，剛才，看到，的嗎？”
　　或者微嘆壹口氣，說：“這是必然的。”
　　月沈默了，現在的她，並不想離開這裏，但也不想帶來災難。如果說，月桂本是守望人間的神樹，帶來災難的話，豈不是失責了？
　　或者牽起她的手，朝火鍋店裏走去，“沒事的，慢慢想，時間還多。”
　　月無神地看著或者牽住自己的手，顯得沒精打采。之後，在等待的過程中，她沒再說壹句話，默默地低著頭。
　　或者也沒再和她說話，而是單手抵在旁邊桌子上，撐著下巴，張望遠方。
　　過了壹會兒，李四端著銅爐鍋底到了前店來，剛進來便看到了坐在或者旁邊的月。他頓了壹下，倒不是奇怪月又來了，因為她實在是來太多次了，是常客。見著月與或者之間的距離，他頗有些疑惑，心想，以前可是從來沒看過這小姑娘跟別人靠這麽近啊，難不成，她們本是熟識？
　　“火鍋好了。”李四輕呼壹聲，然後端著鍋走過去。
　　月受到驚嚇，縮到或者肩頭，她這才想起，自己來到店裏後，還沒和李四說自己也要吃。
　　或者壹下子洞穿月的念頭，笑著說：“火鍋不是壹個人享受的美食，妳和我壹桌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都說了那麽多話了，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這對月來說，是壹個遙遠詞。她並不向往，但也不討厭。她小聲問：“妳，會不，會，又是，在，騙我？”
　　或者哈哈大笑，“我行走天下這麽多年，可沒有說過壹句謊話。”
　　“真的？”月對此抱著極大的懷疑。
　　或者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善意的謊言不算。”
　　月神情警惕起來。
　　李四將鍋放好後，插話問：“妳們認識？”他第壹次見月說這麽多話，頗有些好奇。
　　月說：“不，認識。”
　　李四點點頭，“哦。”他不知道月的口癖問題，下意識地判定為“認識”。
　　或者笑著說：“李老板，上菜吧。”
　　“好嘞。”李四應著，趕著步伐朝夥房去。
　　李四走後，月才問：“妳叫，什麽，名字？”
　　“或者。或者的或，或者的者。”
　　月聽著這樣的介紹，壹本正經地說：“妳，這人，真是，好，奇怪，哦。”
　　或者也跟著壹本正經地說：“我，哪裏，奇怪，啦！”
　　月楞了壹下，反應過來，瞪著眼說：“為，什麽，學我，說話。”
　　“我才，沒有，學妳，說話，呢。”
　　“妳，明明，就有！”
　　“怎麽，可能，妳，肯定，是，聽，錯了。”
　　月急了，她知道自己說話很奇怪，所以就基本上不說話。或者這麽學她說話，簡直是在給她心裏紮刀子。
　　“妳，就有！”
　　“我沒，有。”
　　月長著壹副十五歲的樣子，卻操著孩子般的心，實在是和或者這樣的人說不過，就別過頭去，慘兮兮地嘀咕：“妳，只會，欺負，我。等我，以後，說話，不，奇怪，了，再，跟妳，爭論。”
　　或者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翻。她笑得有多沒心沒肺，月心裏就有多大的陰影。
　　毫無疑問，這將是月無法忘懷的壹天。
　　等到菜上來後，兩人都閉上了嘴，沈浸在熟悉的、懷念的味道當中。
　　壹直到天亮遍了，街道上人來人往了，才吃飽喝足。
　　同李四作別後，或者和月同行了壹段路。路上，她們都沒有說話。
　　壹直走到城南的巷口，月停下腳步，說：“我，到了。”
　　或者朝巷口看去，那裏是壹棵葉子掉光了的桂樹，不高不矮，不粗不細，也不好看，枝幹生得也不多，實在不是駐足欣賞或者孩童攀登的好選，甚至可以說是淒涼兮兮。在眾多的行道樹當中，毫無疑問，這棵沒有桂樹模樣的桂樹是最不起眼的。
　　“我是，這棵，桂樹，的，靈性，所化。”
　　“這棵樹，多久沒有開過花了？”
　　月轉目想了想，“從來，沒有，開過，花。”
　　“妳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月又想了想，說：“那天，有，壹個，短，頭發，的，男人，路過，我就，醒了。他，離開，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說‘長在，這裏，可惜，了’。”她反應過來，然後問：“可惜，是不，是在，說我？”
　　或者忽然笑了起來。
　　“妳笑，什麽？”
　　或者說彈了彈她的腦門：“我笑啊，妳真可愛。”
　　說罷，她轉身邁步邊走，揚起手，背著月說：“天黑前，我會來這裏找妳，好好想壹想，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月望著或者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最後，神情糾結地隱入桂樹。
　　……
　　或者和路上的行人壹樣，慢慢地走著，並未使什麽神通，壹步壹步，壹點也不著急。她的目光遊離在周圍的每壹樣景物上，酒樓、青樓、古塔、店鋪、行道樹、排水溝、雪中野草、宅院、大門前的石獅子……每壹樣每壹樣都不錯過。某壹刻，她在壹家客棧前停了停，看著客棧掛著的“又來客棧”，她的眼睛虛了虛，直到裏面的小二瞅見了，然後出來問她要住店嗎？她才搖著頭離開。
　　壹直從城南走到城北，順著大道上去後，在城北的某壹處，她順身走進壹個小巷子，很窄，大概只能容許兩個人並行。
　　這個天氣裏，巷子只有她壹個人。
　　順著巷子，走到某壹處後，她停了下來。這裏的壹面墻被開了個小窗口，窗口上面掛著小招牌，寫著歪曲的幾個字——“施家燒雞”。
　　木窗半掩著，她順著開口看進去，然後敲了敲木窗朝裏面問：“老板，有燒雞嗎？”
　　裏面是壹個頭發灰白的老人，他大概是耳朵不靈光，或者第二次喊起的時候才回道：“天早，還沒做哩，妳等下再來。”
　　“打擾了。”
　　或者順著原路出去，邊走邊嘀咕：“可惜了。”
　　重新回到大道後，她稍微加快了步伐，在壹側折身進入梧桐街。
　　在壹棵同樣沒有葉子的梧桐樹前，她稍稍駐足了，瞇起眼感受，像是在感受風雪，也像是在捕捉留存於這裏的氣息，片刻之後，她笑著自語：“梧桐街很長，梧桐樹很老。”
　　笑過之後，眼中便湧起壹抹不易察覺的傷悲。
　　嘆息壹聲，繼續前進。
　　在壹處，她踏上壹條曲徑，曲徑通幽。
　　通幽處，是三味書屋。
　　在曲徑上，往內側望去，是壹片竹林。現在的天裏，大雪壓竹，竹林看上去便昏暗不少，她極目望去，視線穿透壹切阻隔，直到在壹個地洞裏看到黑白相間的獸，然後走到三味書屋的門前，敲響了門。她知道，裏面有人，所以選擇敲門。
　　壹會兒後，傳來聲音：“來了。”
　　書屋裏，白薇將又娘從懷裏趕下去，然後披上雪披，越過院子，打開前門。看到來者後，她問：“有事嗎？”
　　或者眼中閃過異彩，笑著說：“找葉先生。”
　　“葉撫嗎？”
　　“是的。”
　　白薇搖搖頭，“他在外遊學。”她看了看或者，確信自己對這個人的氣息很陌生，心想，大概是葉撫在其他時候結實的人吧，她問道：“妳找他很急嗎？”她想，如果很急的話，就用那朵櫻花去呼喚葉撫。
　　或者笑著搖頭，“倒也不是什麽多急的事。”
　　白薇便說：“進來坐壹坐吧。我給妳泡點熱茶，暖壹下身子。”
　　“那，打擾了。”
　　或者進到三味書屋裏後，便駐足望向院落裏的梨樹，“這梨花開得真漂亮。”
　　白薇在正屋裏，有些驚訝或者居然沒有問為什麽梨花在這寒冬裏開。她想，興許這位姑娘也是個修仙者，不奇怪。
　　“梨樹是葉撫養的。”
　　或者搖頭，“不是他養的。”
　　白薇側目，“妳知道？”
　　“嗯，以前我在這裏待過。”
　　“哦。”白薇心裏有壹種奇怪的感覺。她將銅爐坐在火盤子上，然後進到內屋，取出來壹小包茶葉。
　　“過來坐著罷。”白薇見或者還站在院子裏，便喚道。
　　或者點頭，邁步進了正屋，坐在白薇對面。
　　白薇沈默片刻後問：“妳和葉撫認識多久了？”
　　或者沒有遲疑，說：“壹千三百多年。”
　　白薇楞住，“這麽久嗎……”她心裏壹下子就別扭起來，因為她跟葉撫才認識了半年。
　　或者說：“久是久，”說著，沈默起來，她吸了口氣，笑著說：“但我們已經壹千兩百多年沒見過了。”
　　白薇分明地感覺到或者笑得有些牽強，禁不住說：“那，妳現在應該很想見他吧。”
　　“是挺想的。”
　　“他在神秀湖，妳應該聽過吧。”白薇想，既然起碼都活了壹千三百多歲，看上去還這麽年輕，肯定修為很深。“或許，妳可以直接去那裏找他。”
　　或者面無表情地搖頭，“我不能見他。”
　　“為什麽？妳不是要找他嗎？”
　　或者抱歉地說：“我騙妳的。”
　　“那妳……”
　　“我只是想到三味書屋裏來看看。”
　　白薇沈默了，她不知道或者跟葉撫是什麽關系，或許是知己，或許是朋友，亦或者其他，但是她感受得到，或者身上流淌著壹絲哀傷。她不禁想，到時候要不要親自問壹下葉撫呢？
　　銅爐裏傳出尖銳的沸騰聲，白薇將銅爐提起來，正準備將茶葉放進茶杯裏。
　　或者叫停了她，“這個茶，不是這麽泡的。”
　　白薇說：“這是我在葉撫房間裏找到的。”她問：“妳知道怎麽泡嗎？”
　　或者點頭，“我來吧。”她起身，撚起兩根茶葉梗，各自放進兩個杯子，然後分別倒進壹點水。約莫十息後，她將兩個茶杯裏的水連同茶梗壹起倒掉，這才加入茶葉，倒上水。
　　做完這些後，她輕聲說：“五十息後就可以喝了。”
　　“妳很熟練。”白薇寡淡地說著。
　　或者搖頭，“壹千多年沒泡過了，還是不熟練。”
　　白薇笑了笑，“比我好，我還都不知道怎麽泡。”
　　“以後會知道的，而且會比誰都泡得好。”
　　“借妳吉言。”白薇笑笑，沒有多想。
　　等茶泡好的時間裏，白薇找不到話說，面對或者，她有壹種有心無力，難以應對的感覺。她覺得，對於葉撫和三味書屋的事，或者好像什麽都知道，而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甚至更葉撫認識的時間都遠遠不及或者。這種不平衡讓她心裏有些別扭。
　　沈默壹會兒後，她問：“我叫白薇，妳叫什麽名字？”
　　“或者。我叫或者。”
　　“很特別的名字。”
　　“葉撫給我取的。”
　　“啊！”白薇禁不住叫了出來，“他還給妳取名字了？”
　　或者說：“算是吧，他曾給我說過壹句話，‘或使心動，為翩翩者’。”
　　“或者這個名字是這麽來的？”
　　“嗯是的。”
　　“這句話什麽意思？”
　　或者搖頭，“我也不知道，壹直沒能悟透。”
　　白薇又沈默了，她心裏更不是滋味，但是想到“白帝”這個名頭後，勉強算是把不是滋味的滋味蓋過去。
　　“茶好了。”或者將壹杯茶遞給白薇。
　　白薇抿嘴嘗了嘗，別樣的感覺在身體裏流淌，很是舒適，禁不住說：“果然，這樣泡要好壹些。”
　　或者笑了笑。
　　喝過茶後，白薇心情都跟著好上壹些，她看到或者背後的劍，便問：“或者姑娘妳是練劍的？”
　　“叫我或者就是了。”
　　白薇並不在稱呼上多做功夫，這壹點她跟葉撫壹樣，“那好吧，或者。”
　　“練了許久的劍了。”
　　“葉撫有個小徒弟，很向往練劍，她要是看到妳，肯定會很喜歡。”
　　或者聽此，禁不住笑了起來，“喜歡就不說了，只要不恨我就是。”
　　“怎麽會，那個小丫頭靈慧得很。”
　　“或許吧。”
　　“妳還喝酒嗎？”白薇看著或者腰間懸著的酒葫蘆。
　　或者笑道：“心情很好和很不好的時候，會喝壹點。”她忽然想起什麽，“對了。”
　　然後，她站起來，朝右邊的偏房走去，“來看看葉撫的珍藏。”
　　白薇不明就裏，跟了上去。
　　在偏房的某個房間裏，或者四處審視壹番後，在壹處地板上敲了敲，然後雙眼壹亮，伸手將整塊地板都掀了起來。壹個地窖露了出來。
　　白薇見此，張大了眼睛，心想，她怎麽這麽熟練啊。
　　兩人下了地窖，立馬就聞到壹股分明的酒香味兒。
　　看著排列整齊的那壹壇壇還有封泥的酒，白薇不禁嘀咕，“平時不見他喝酒啊，沒想到居然是個酒壇子。”
　　或者笑了笑，“他喝得也不算多。”她說著，順手抱起壹個酒壇子，然後排開封泥，咕嚕咕嚕地就倒進了自己的酒葫蘆裏面，壹連倒了五壇子才罷休。
　　白薇在壹旁看得心驚肉跳，“這樣好嗎？”她有些心虛，有壹種共犯的感覺。
　　或者眨眨眼，“沒關系的，他不會說妳。”
　　“妳呢？”
　　或者頗為俏皮地挑了挑眉，“他到時候想說我都沒地兒說。”
　　白薇咽了口口水，看向或者的神情有些復雜。
　　裝完酒後，或者還十分搞怪地把空酒壇子又封好。看上去倒像是沒有動過。
　　離開地窖後，或者壹臉滿足，白薇則是神色復雜。
　　白薇想了想，然後還是問了出來，她比較關心的問題：“妳和葉撫是什麽關系啊？”
　　或者沒有直接回答，繞了個彎子，“反正不是妳和他的那種關系。”
　　白薇本不是壹個容易害羞的人，但聽到這話，還是沒忍住，紅意上了臉。聽或者這樣說了，她既覺得尷尬，又有點小慶幸，復雜的情緒在壹起讓她看上去有些急，“我和他不是什麽復雜的關系。”
　　或者點頭，“我知道，很單純的關系。”
　　白薇覺得她誤會了，想要解釋。或者打斷了她，“我不是小孩子，不用細說。”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白薇頓了壹下，“大概是壹種愧疚感吧。”
　　或者聽此，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妳真的很好啊，怪不得葉撫喜歡妳喜歡得那麽純粹。”
　　“妳怎麽知道？妳們不是壹千多年沒見過了嗎？”白薇疑惑問。
　　或者笑著說：“女人的直覺。”
　　“奇怪的壹句話。但我居然猜得到意思。”白薇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或者輕快地笑了起來，又重復著說：“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啊。”
　　白薇似乎是受到或者的感染，也笑了起來。
　　三味書屋裏，是兩個女人清脆的笑聲。
　　她們說了壹些話，沒有什麽復雜的，大都是白薇問她所不知道的葉撫的事，然後或者同她說，碰到兩人都不知道的事，就壹起憑借著“女人的直覺”猜。
　　女人之間嘛，大抵如此。
　　壹直到暮色降塵，閑談才結束。
　　“我要走了。”
　　“不留壹段時間嗎？大概壹個月後，葉撫就會回來了。”
　　“我不能見他。”
　　“為什麽？”
　　或者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壹次說：“我走了。”
　　“那，有緣再見吧。”
　　或者走到院子裏，在雪中轉過身，搖著頭，認真地對她說：“有緣再見。”
　　白薇不知道這位姑娘為什麽有時候顯得跳脫，有時候又顯得格外認真。她想，這大概也是壹種特別的性格吧。
　　或者經過梨樹旁時，在梨樹前停了停，輕輕撫摸著梨樹，然後低語道：“要好好的。”
　　然後，她轉身離去，消失在曲徑當中。
　　白薇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覺得那格外瀟灑，格外氣派。
　　……
　　“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我，跟妳，走。”
　　“妳是個好孩子。”
　　“妳，是個，壞人。”
　　“站開壹點。”
　　“幹，什麽？”
　　“我要拔樹啊，連根拔起的那種。”
　　……
　　夜裏，李四獨自坐在店門前，搭著個小板凳，溫了點熱酒，用自己專屬的小銅鍋，涮肉吃。
　　他望向天，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這大雪天還能看到月亮了。他有四處看了看，才發現，只有有月亮的那壹處才看得透，其他地方的天都被陰雲蓋著。
　　奇怪的天象，他想。
　　壹個吃火鍋，壹個人喝酒，不是悶火鍋，也不是悶酒。
　　酒足飯飽，醺意上頭。
　　他忽然想起過往的歲月裏，有壹個姑娘，喜歡待在桂花樹下，喜歡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