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兩重小世界

　　葉扶搖快步躲到蘭采薇身後，探出腦袋來問：
　　“公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葉撫。
　　“有壹個時辰了，那時妳還在睡覺。”
　　葉撫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葉扶搖往他旁邊看了看，這才看到公子又帶了個人過來。
　　神道修士……嗯，不對，應該是神明，接近道統神。很了不得啊。葉扶搖看著煌。她知道道統神能夠自立道統，對應到修仙者裏，便是所謂的聖人。
　　她有些驚訝，這個神看香火齡似乎還不是很長，其神輝居然就已經接近道統神了。這屬實是了不得，不論放到哪兒，都是足以震驚世人的壹件事。她還沒聽聞過香火齡百年以下的道統神，不免對葉撫帶回來的煌感到好奇。她問：
　　“這位是？”
　　“我叫煌。”
　　“煌？”
　　葉扶搖眉頭微皺，問道：
　　“是天蒼煌煌那個‘煌’？”
　　“嗯。”
　　煌見著葉扶搖神情，不由得想難道自己的這個名字有問題嗎？
　　葉扶搖看了看葉撫，想看看後者有沒有什麽反應。但他並沒有。
　　公子不感到奇怪嗎？壹個神，用“煌”來命名，壹個即便是守林人的隍主都要避諱的字。她又問：
　　“妳是神，對吧？”
　　“嗯。”
　　“有神位嗎？”
　　煌尷尬地撓撓頭：
　　“沒有，我是自己修神道的。”
　　葉扶搖想，會不會他是自己修神道，不懂這些避諱？但公子不可能不懂啊，難道沒有提醒過他嗎？還是說，公子覺得這根本不是避諱。
　　見著他們都沒什麽反應，葉扶搖也就不好挑明了，何況葉撫才甩給自己壹個未知的大包袱。她漸漸地感到有些無力了，跟這位公子扯上關系，似乎是壹件很沈重的事。
　　周圍變得十分熱鬧。
　　峽谷四周，以及兩邊的山峰上，還有半空中，都有著許多人。他們基本上都是來自各地有頭有臉的勢力、家族、國家的人。壹眼看去，葉扶搖能看到許多大勢力的標誌。
　　太陽已經升起，明月還在空中。
　　日月同空，是壹種“勢”的形成。
　　因為明月沒有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轉，規則修正力早已醞釀在天下各地，等待著爆發的時刻。需要武道碑出來鎮壓。
　　“妳還好嗎？”
　　蘭采薇問葉扶搖。
　　葉扶搖正楞神，恍惚道：
　　“什麽？哦哦，我沒事，我很好。”
　　“別騙人。”
　　蘭采薇不覺得這樣的葉扶搖很好。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神也不如平常清明平和。
　　魚木也投來目光。她溫柔提醒：
　　“武道碑就要開了，要保持最好的狀態哦。”
　　葉扶搖笑了笑，說：
　　“多謝關心啦，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噩夢？”
　　蘭采薇皺起眉，她說：
　　“妳的夢似乎非同尋常，真的沒關系嗎？”
　　葉扶搖甚至沒有來騷擾自己，蘭采薇覺得她肯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葉扶搖搖頭：
　　“沒事的，我有分寸。”
　　“有事壹定要說啊，或許我能幫上忙。”
　　“嗯，我會的。”
　　葉扶搖看了壹眼葉撫，隨後被對方看到，立馬躲開，悻悻然地吐出口氣。
　　蘭采薇註意到這點，不免有些好奇。昨天他們不是還那麽投機，只差引為知己了嗎？今天這是怎麽了？她不由得稍稍靠近葉扶搖，希望自己能帶給師姐壹些安慰。
　　可葉扶搖似乎還在出神想其他的事，沒有領會到蘭采薇的心意。
　　越來越多的人靠近這裏。
　　所有人只等待著道家的人宣布武道碑開啟。
　　沒過多久，壹道火流星壹般的東西在遠處浮現，迅速激蕩著靈氣來到巨大凹坑的上空。
　　眾人便見著，壹身穿青灰道袍的中年人懸立在空中。
　　大多數人是沒見過這個人，不認識的。而認識他的人基本又都是頂尖勢力的大人物或者天才弟子，而這些人不會像平常人壹樣紛紛紜紜。
　　所以，壹時間，等待著的人都只是安靜下來，並沒有多大情緒波動。如果他們真的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道人便是那位道家三祖，駝鈴山大聖人陳放的話，壹定會激動得叫出聲來。
　　這種大前輩，許多人是壹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的。
　　而參加過上次武道碑，又認識陳放的人也不免好奇，為什麽陳放會親自出場。以往的武道碑，可沒有哪次是這種層次的人物來開啟的，壹般都是聖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道家神明。
　　場下的部分人開始猜測起來。
　　陳放很平常地懸立在空中，掃了壹眼底下的人，並沒有把目光在誰身上多留片刻。他開口道：
　　“此次武道碑比較特殊。”
　　開始便是正題。
　　“比起以前，這次的武道碑裏，天地道機會更加濃郁，甚至可能出現本源道機。”
　　此言壹出，四下皆驚。本源道機！那可是關乎到天地萬千大道本源的存在啊，是獨屬於天地，不為任何人所操控與感悟的。雖然無法被人所得，但可以借助它感悟大道，直接利用本源道機感悟大道，這是眾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說要進入武道碑世界的壹眾年輕人們，即便是那些已然成聖的前輩們，都對此心動了。但可惜，武道碑是年輕壹代表現的舞臺，跟老家夥沒有關系。
　　但陳放的下壹句話，立馬改變了這次武道碑的性質！
　　“另外，這次武道碑是兩重小世界。第壹重為有受邀資格的兩百歲以下年輕壹代的小世界，第二重便是其他人的小世界。”
　　他沒有說“其他人”是什麽人。但言下之意便是，這次的武道碑，所有人都可以進入！
　　陳放的這壹番話，讓整片天空和大地都沸騰起來了。
　　別看這裏人山人海，但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或者陪同自家有資格的人來的。
　　然而現在，陳放壹番話即表明了，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武道碑！
　　這不可謂不是壹個震驚世人的大消息！
　　底下有人大聲詢問：
　　“請問前輩，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武道碑嗎？”
　　陳放在空中點頭：
　　“有受邀資格的人進入第壹重世界，其余人，不管什麽人，都可以進入第二重世界。”
　　陳放的肯定在眾人心中點燃火焰。
　　幾乎是瞬間，這個消息傳向四面八方。
　　不壹會兒，大家就都會知道，這次武道碑，所有人都可以參加！
　　“那兩重世界有什麽區別嗎？”
　　陳放回答：
　　“第壹重小世界發揮以前的武道碑的作用，是會有排名的。第二重沒有排名，只是壹個為眾人開放的壹個小世界，裏面或許不如第壹重小世界那樣有著濃厚的天地道機，但本源道機，覆蓋了兩重世界。”
　　第二重小世界也可以感悟本源道機！
　　眾人捕捉到這壹關鍵信息。
　　陳放說完，吸了口氣，然後說：
　　“諸位，準備好。”
　　然後，他擡手，將日月之光匯聚過來。
　　全天下，陷入了壹瞬間的黑暗，這壹瞬間的光全被陳放收攏放入無盡的黑暗凹坑之中。
　　光填滿了黑暗。
　　像是海市蜃樓壹般，若隱若現的小世界從凹坑中浮現，將其填滿。
　　薄薄的霧氣覆蓋在這座若隱若現的小世界外面，看不清裏面到底是什麽。卻有壹樣東西，不論在多遠的地方，都能瞬間看清——
　　武道碑。
　　壹座巨大的充斥著亙古歲月氣息和痕跡的石碑。靜靜地立在世界中心，像睥睨世間的巨人。
　　“諸位，請。”
　　陳放的聲音悠悠響起在峽谷裏、天空中。他輕淡地來了，又輕淡地消失了。
　　天上飛行，底下奔跑。
　　眾人湧入武道碑小世界裏。
　　葉扶搖已然緩過神來了，問：
　　“我們現在就進去嗎？”
　　她其實對陳放壹番言語沒什麽感覺。她並不在意這些，比起這個，她對那個“夢”感覺十分深刻，尤其是裏面的公子。只是，她壹點都不想再問了，原因很簡單，害怕。她第壹次有害怕的情緒，不想讓這份情緒延伸下去。
　　葉撫笑著說：
　　“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對吧。”
　　“那是公子要去第壹重，還是第二重？”
　　“我去第二重。”
　　“那我也去。”
　　蘭采薇楞了楞說：
　　“去第二重的話，師父給我們的印記不就是沒用了？”
　　葉扶搖說：
　　“妳去第壹重，我去第二重。”
　　“為什麽？”
　　“第壹重不適合我，我去了的話，就內定第壹名了，對妳們不公平。”
　　她說得很隨意，也不像是在誇海口，好似事實如此。
　　蘭采薇也不懷疑，她知道師姐雖然還年輕，但的確早已脫離了他們了。
　　“那我呢？”
　　魚木問葉撫。
　　葉撫笑道：
　　“妳肯定去第壹重。那裏可是能幫妳修煉的好地方。”
　　“可是我沒有通行印記啊。”
　　魚木其實是想跟著葉撫壹起走的。
　　葉撫走上前，輕輕在她眉心壹點，壹道金色的印記閃爍壹下隨後隱入眉心。通著印記壹起進入她腦海中的還有壹句話：“妳們會碰到壹個叫秦三月的人，她認識蘭采薇，妳轉告她，不要與蘭采薇相認。”
　　魚木楞了楞。
　　“現在可以了。”
　　“……好吧。”
　　都這麽做了，魚木也沒法任性地跟著葉撫壹起去第二重。她雖然好奇葉撫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但還是聽了下來，沒有去細問。
　　煌倒是沒說什麽，但葉撫也給了他壹道通行印記。
　　魚木註意到壹個小細節，嘻嘻笑道：
　　“公子為什麽給我印記就碰了碰我的眉心，給他就沒有呢？是不是喜歡我哦。”
　　幾人好奇地看向葉撫。葉撫知道魚木知道為什麽，但她就是要來捉弄自己。
　　葉撫絲毫不慌亂，淡定道：
　　“不要想太多，只是因為妳眉心有灰而已。”
　　“這根本就是借口！妳就是喜歡我！”
　　魚木顯得有些賴皮了。她說完後，也不聽葉撫的拒絕，拉著蘭采薇壹溜煙地就跑進迷霧之中，把小白留給了葉撫。
　　“我也該進去了！”煌反應過來立馬追上去。
　　他們毫無阻礙地穿過迷霧，進了小世界。
　　葉扶搖笑道：
　　“真像是借口啊，公子。”
　　葉撫問：
　　“這很奇怪嗎？”
　　“奇怪啊，妳又不喜歡人家，幹嘛要去逗弄人家？”
　　“習慣了吧，跟她關系比較親密，以前也有過這樣。只不過今天特地被她拿出來放大對比了。”
　　“哦……照這麽說來，魚木小姑娘還是很有心思啊。”
　　“她心眼多著呢，平時裏沒少消遣我。”
　　葉扶搖瞇眼壹笑：
　　“這種姑娘多好啊。我要是個男的，不早被挑弄得望巴巴的了。”
　　葉撫瞥了她壹眼，說：
　　“妳可真會說。”
　　他將小白隨意收進壹座生命空間裏，騎著小紅便向迷霧走去。
　　“誒，別啊，妳騎馬我走路啊？把小白借給我啊！”
　　葉撫說：
　　“妳嘴巴那麽會說，想必雙腳走路也不差吧。”
　　“這哪跟哪的啊！”
　　“自己走路。”
　　“小氣！”
　　葉扶搖追上去，跟著走進迷霧。
　　眾人壹批接著壹批進入迷霧裏。根據有無印記區分，他們分別進入第壹二重小世界。
　　壹段時間後，秦三月偕同居心進入第壹重小世界。
　　峽谷外面的梧桐樹下。說書人瞇起眼，仰面坐著。
　　大家都去武道碑了，也就沒有人聽他說書。他看上去很清閑舒適。
　　壹個身穿黑袍的女人站到他面前，幽幽開口：
　　“淵羅大桼雅興十足。”
　　說書人睜開眼，看向女人。眉頭驟然緊縮：
　　“師染！”
　　師染笑道：
　　“是我。”
　　“妳怎麽！”
　　“我怎麽認出妳的嗎？”師染笑了笑，“只能說妳的隱藏伎倆太拙劣了。”她嘲諷道：“怎麽，守林人又想撿漏，攪混水了嗎？”
　　說書人眼神十分幽沈。
　　他很確定，守林人的藏匿神通絕不是同壹個層次的人能夠識破的。他是大聖人，那麽其他的大聖人便不可能識破，頂多只能知道他並非常人，不會知道具體身份。
　　但現在被師染壹眼識破。
　　這極大程度上說明，師染她已經超出壹般大聖人的範疇了。
　　但不管如何，自己現在還是說書人。
　　“妳要做什麽？”
　　師染笑了笑：
　　“還能做什麽，聽妳說書唄。”
　　說書人神情幽幽，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師染。
　　師染隨意丟了壹個銅板到他面前。
　　“現在可以說了嗎？”
　　這是羞辱嗎？不是。說書人知道，師染這位王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羞辱人。
　　那，她為什麽這麽做？他看著地上的銅錢。
　　忽然，銅錢旋轉起來。壹股玄機瞬間籠罩住他。
　　不好！
　　說書人還沒來得及動作，瞬間被旋轉的銅錢吸了進去。他整個人，壹下子消失在梧桐樹下。
　　師染彎腰將銅錢撿起來，目光幽幽地看向武道碑。
　　這時，她身後響起壹道女聲：
　　“尊貴的女王，也會彎腰嗎？”
　　她轉身看去，立馬厭惡道：
　　“妳還沒死啊。”
　　說話的是壹個身材高大欣長的女人，紮著長長的麻花辮。衣裳很樸素，像是農家姑娘所穿。眉目清秀，加之這般打扮以及安靜柔和的氣質，像極了純真親和的農家姑娘。
　　“死之前，我會告訴妳的。”
　　“那我會唾棄妳的屍體。”
　　她笑了笑：
　　“還請給我立座墓碑，就寫應綠蘭之墓。”
　　“妳來做什麽？”
　　“摘花。”
　　說完，她步子輕巧地朝著峽谷走去。
　　師染看著她瘦高的背影皺起了眉。
　　心道，這個人也來了，那那些躲起來的老王八們也該出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