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密室血案4

　　羅飛註意到龍哥回答問題時總是刻意把阿華推在前面，他能揣摩到對方的心理：因為沒有報警，結果出了兩條人命，所以便盡量把自己往後縮，以便推脫幹系。
　　“他們倆人進辦公室的時候，妳們有沒有仔細檢查室內的情況？”
　　“這個當然檢查過的。我還把辦公桌的櫃子都打開看了呢。”
　　鄧驊的辦公桌很大，櫃子裏確實有藏人的可能。羅飛剛才在樓上也檢查過那個桌子，櫃子裏只是放著些打印紙之類的辦公用品。
　　“桌子最上面有個抽屜好像是打不開的？”既然提到了辦公桌，羅飛就順口問了壹句。
　　“那個抽屜的鑰匙只有鄧總才有，我們當時也沒有打開。”龍哥抽抽鼻子說，“不過那個小抽屜也無所謂吧，就是小孩也藏不進去的。”
　　這也符合常情：辦公桌最上面的抽屜壹般都是用來保管主人的私密用品，而且那個小抽屜在兇手的作案過程中確實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羅飛又繼續往下問道：“妳們隨即就把門鎖上了嗎？”
　　“是的，有兩道門，我和阿華每人拿了壹把鑰匙。這樣只有我們倆人同時上樓才能把門打開。”
　　“那後來妳們開過門沒有？”
　　“就是最後才開的——看到監控器裏有人之後。”
　　“中間壹次都沒有開過？”
　　“沒有。我們在屋裏備好了幹糧和水，床下放了尿盆。阿華事先就反復強調過：除非那個殺手進了屋裏，否則時間不到，任何情況都不開門。”
　　“在這個期間，妳們倆壹直守在監控器前面嗎？”
　　“是的——除了上廁所的時候離開壹會，不過那也是輪流去的。而且還有好幾個兄弟也在看著。”
　　“這中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嗎？”
　　“沒有。”
　　羅飛並不希望他回答得這麽快：“妳再好好想想。”
　　龍哥做出用力思索的樣子，最後還是搖搖頭：“壹直到斷電之前，真的沒有什麽情況。”
　　羅飛轉頭看向身後的監控屏幕，那裏正在播放辦公室內的錄像回放。卻見屏幕中，林恒幹和蒙方亮二人分坐在辦公桌邊，似乎在閑談著什麽。
　　“怎麽樣？發現什麽名堂沒有？”羅飛詢問壹直在關註錄像的尹劍。
　　“暫時還沒有。”尹劍帶著些訴苦的語氣說道，“這錄像實在太長了，將近三十小時，就是用快進速度來播放，至少也得看到天亮了。”
　　羅飛揮揮手：“前面的先別看了，妳直接給我切到二號晚上十壹點三十分。”
　　尹劍馬上把進度條拖動到接近末尾的地方，錄像上開始顯示前夜十壹點三十分辦公室內的情形。那時距離第壹次斷電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
　　卻見林恒幹和蒙方亮各自躺在東西兩側的床上，沈睡正酣。
　　“這倆人怎麽睡得這麽踏實？”羅飛略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這麽壹說，尹劍也覺得不太對勁。這時已經接近死刑通知單限定的時間結束點，按理說應該是林、蒙二人情緒最緊張也最期待的時刻。他們怎麽會如此安睡如怡呢？
　　好在龍哥及時給出了解答：“他們下午都吃了安眠藥的。”
　　羅飛“嗯”了壹聲，以示質疑。
　　“這也是阿華的主意。他說不吃藥的話，兩位老總肯定都睡不著。這二三十小時幹熬下來，沒事也得熬出病來。”
　　這倒也是。林恒幹和蒙方亮都已年近半百，身體狀況沒法和阿華他們相比。如果在極大的精神壓力下苦熬壹天多，那對他們無疑是壹種摧殘。還真不如吃點安眠藥，兩眼壹閉，什麽也不想地睡上壹覺呢。
　　羅飛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重新把註意力集中到回放的錄像上。此刻辦公室內仍然壹切如常，但羅飛等人卻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因為他們知道，詭異的變化很快就要發生了。
　　屏幕左上角的時間壹秒壹秒地跳動著，當那串數字走到23∶35∶12的時候，畫面忽然出現了壹個輕微的跳動，同時時間數壹下子變成了23∶39∶21。
　　羅飛喊了壹聲：“停！”尹劍立刻操控播放器，把畫面定格在了那個瞬間。
　　毫無疑問，那將近五分鐘的時間跳躍便是由於第壹次斷電的緣故。而當中斷的畫面再次恢復之後，屋內的情形較之先前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
　　首先是林、蒙倆人的睡姿變了，在畫面切換的瞬間，給旁觀者造成壹種兩人都“動”了壹小下的錯覺。不過這倒並不奇怪：林、蒙二人雖然都吃了安眠藥，但只是為了輔助睡眠，藥量不會很大，在熟睡中也難免翻身挪動。
　　但另外的變化就令人側目了，比如說南面墻上的推拉窗，在斷電前是緊閉的，而斷電後卻已經豁然洞開。羅飛目測那窗戶打開的幅度正與案發現場留下的殘景極為壹致。
　　不過若與畫面中另外壹處場景相比，那莫名打開的窗戶就顯得不足為奇了。
　　在屋子西側的位置，赫然出現了壹個高大男子的身影。他背對著攝像頭，正邁步要往西邊靠墻的那張單人床而去。
　　“Eumenides！”尹劍像是忽然看到了熟人似的脫口而出。
　　羅飛明白他的助手為何會如此激動。因為壹眼看去，那個身影的確是太過熟悉。此人身材高大健碩，壹身輕便的服飾，頭上則戴著壹頂黑色的絨帽，帽檐壓得極低，正好將臉龐遮在了監控鏡頭的視線之外。
　　這活脫脫便是在德業大廈前殺韓少虹的那個兇手。當時那兇手偽裝成警方的便衣，無論是衣帽打扮還是體形特征，都和此刻出現在屏幕中的那個神秘男子毫無二致。
　　Eumenides！只要是經歷過德業大廈壹役的人，立刻就會在腦子裏想到這個令人戰栗的名字！
　　羅飛沈住氣，他把臉貼近屏幕，想從那畫面上捕捉到壹些更加細節的東西。片刻後他微微搖著頭說道：“手套、鞋套、帽子都戴著……他是不會在這些方面有所疏漏的……”
　　尹劍也看出了羅飛的描述，這意味著畫中人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指紋、腳印乃至毛發。所以警方的痕跡鑒定專家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羅飛此刻似乎已經榨光了畫面上有價值的信息，他用手指叩了叩桌面，道：“繼續播放吧。”
　　尹劍依言按下了播放鍵，屏幕上定格住的畫面重新運動起來。卻見那戴著黑絨帽的男子壹步步地向著西側的單人床走去。他的目光應該是落在酣睡著的林恒幹身上，而他那不慌不忙的姿態活脫脫已將對方當成了壹道煮熟的美餐。
　　更加令人憤然的是，當燈光重新亮起之後，那男子還故意沖著攝像頭的方向揮了揮右手，森然的白光驀地閃過，顯示出他夾藏在指縫中的鋒利刀片。
　　“這也……太囂張了吧！”尹劍恨恨地說了壹句。對方那態勢顯然是壹種無聲的挑釁：妳們看，上次我就在妳們眼皮底下殺了韓少虹，現在我又來了，妳們能有什麽辦法？
　　好在這段令人氣惱的錄像很快便結束了，在23∶39∶32的時候，監控屏幕壹黑，卻是錄像資料已經播到了盡頭。
　　羅飛知道那是因為備用發電機也損毀了，從錄像最後的時刻起，壹直到警方人員修復電路，整個龍宇大廈都陷於壹片黑暗之中。
　　“那家夥到底是怎麽進入房間的？是從窗戶嗎？”尹劍求證般地看著羅飛，他也註意到了錄像畫面跳躍時那扇窗戶的變化。
　　羅飛搖搖頭：“那應該是他故意布下的誤導。從現場勘察的情況來看，那扇窗戶根本不可能成為出入口。”
　　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尹劍對羅飛的勘察結論毫不置疑。他費解地撓撓頭：“那是怎麽回事？屋裏還有其他的通道？”
　　羅飛卻再次否定了他的猜測：“沒有。”
　　“那就說不通了啊。”尹劍陷入了深深的迷惘狀態，“唯壹的出入口被牢牢地守護著，那家夥是怎麽進出辦公室的？”
　　龍哥瞪大眼睛，壹會看看尹劍，壹會又看看羅飛。這個問題同樣折磨了他許久，他非常期望有人能給他壹個答案。
　　“從理論上來說，他根本無法進出——”羅飛沈吟道，“——所以，也許他根本沒有進出。”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繞，尹劍琢磨片刻後才品出些玄妙來：“妳的意思是，他本來就藏在這個屋子裏的？然後，等阿華他們打開了辦公室又趁著黑暗逃脫？”
　　羅飛還沒答話，龍哥已經把腦袋搖成個撥浪鼓壹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剛才就說了，鎖門前我和阿華仔細檢查過屋子，裏面肯定沒有其他人。”
　　尹劍卻有些不以為然：“或許他藏在壹個妳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呢？那家夥可是經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