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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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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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9章 糖漬的梅子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7

  ……
  ……
  只是壹眼,徐有容便看出來了,余人不喜歡自己。
  余人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因為他不會說話。
  徐有容自嘲說道:“我壹直以為所有人都喜歡我。”
  這句話有些可愛。
  余人笑了。
  只是他眼裏的笑意有些淡,可以說是淡漠。
  徐有容看著他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來。
  因為她明白了余人為什麽不喜歡自己。
  今夜發生的那些事情,想必已經傳進了宮裏,余人應該知道陳長生真的生氣了。
  在他看來,這些事情都是徐有容弄出來的。
  所以他不喜歡她。
  想明白了這個原因,徐有容發現不需要再問更多的問題。
  余人是真的很重視陳長生,就像陳長生對他壹樣。
  這對來自西寧鎮的師兄弟,就像是壹對親生的兄弟,甚至比親的還要親。
  徐有容笑的很好看,因為她本來就很好看。
  而且她這時候是發自真心在笑。
  不知道是因為她美麗的容顏還是看到了她的真心,余人眼眸裏的淡漠少了些。
  “是的,他不喜歡做教宗,而且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選擇。”
  徐有容說道:“我不壹樣。五歲的時候,娘娘與師父便給了我選擇的機會,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而且也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那麽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來做比較合適。”
  接下來做什麽事情?
  首先自然是繼續這場談話。
  徐有容在書案對面坐了下來,顯得很自然。
  余人用右手把桌了的壹個小盤子推了過去。
  徐有容發現碟子裏裝的是糖漬的梅子。
  怎麽看余人都不像壹個喜歡吃糖漬梅子的人,那麽這或者是給那些太監宮女準備的?
  徐有容不覺得這是羞辱,相反她知道這是余人表達的善意。
  雖然他表達善意的方式和陳長生壹樣,顯得有些笨拙。
  她用手指拈起壹粒糖漬梅子送入唇裏,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
  看著這幕畫面,余人笑了起來,也很滿足。
  徐有容說道:“我修的不是國教正統的道法,到今天為止,我也不是很明白陳長生說的順心意是什麽意思。所以我想不明白妳們師徒之間的關系,大概整個大陸也就妳們師徒三人自己能懂,但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余人靜靜看著她,用眼神詢問她的解決之道。
  “很簡單,妳們師兄弟聯手,請妳們的師父歸老吧。”
  徐有容的嘴裏含著糖漬梅子,聲音有些含糊。
  她要表達的意思卻是那樣的清楚,甚至像齋劍壹樣鋒利。
  大殿深處的陰影裏響起壹道倒吸冷氣的聲音,就像是那人吃了壹顆酸到極致的梅子。
  徐有容神情不變,明顯早就已經知道那裏有人。
  余人望向那片陰影,搖了搖頭。
  林老公公的身影從那片陰影裏漸漸顯現出來,然後躬身向殿外退去。
  可能是因為徐有容的這句話帶來的沖擊太大,也可能是因為歲月的關系,這位皇宮強者的身形有些佝僂,離開的時候,也忘了把殿門閂住,微寒的冬風從深沈的夜色裏湧了進來,被宮殿附著的陣法壹擋,發出嘩嘩有如灑紙的聲音。
  壹面西窗被風吹開,撞到墻上,發出啪的壹聲響,數道穿過陣法的微風拂動著殿內的黃縵,夜明珠不是蠟燭,光線卻似乎也被那些微風拂動,不停地搖晃著,無法照清楚徐有容與余人的臉。
  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都沒有眨,只是靜靜地對視著。
  徐有容的眼神絕對平靜。
  余人有些不解。
  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或者說,她憑什麽敢提出這樣的建議。
  整個大陸都知道,與對待陳長生的冷漠無情截然相反,商行舟對余人非常好。
  這種好甚至可以說無可挑剔。
  即便是商行舟的敵人,即便是陳長生,都必須承認這壹點。
  “是的,他把妳養大,把妳教育成人,對妳照顧有加,把妳送到皇帝的位置上,教妳如何治國,現在還準備歸政於妳,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似乎對妳都很好,但問題在於,他是真的對妳好嗎?”
  徐有容平靜說道:“他喜歡的是太宗皇帝,不是妳,妳只不過是他的情感投射,或者說是壹個傀儡。”
  微風再起。
  明黃色的衣袖被拂動。
  余人挑眉。
  沒有拂袖而去,沒有拍案而起。
  但徐有容知道,對方不想聽下去了。
  於是她轉變了說法。
  “如果他們師徒二人真的反目成仇,難道妳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如果妳的師父真的殺死了陳長生,難道他以後就不會後悔?就算是為了妳的師父好,妳也應該做些什麽來阻止這壹切的發生。”
  徐有容說道:“妳應該選擇站在哪裏,越早越好,而且不能是中間。”
  余人搖了搖頭。
  他不認為徐有容的話是錯的,也不是拒絕她的提議,而是想告訴她,這樣做沒有意義。
  徐有容的視線落在他腰間系著的那塊玉佩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年前京都風雪,陳長生要去殺周通,商行舟準備出宮,那時候余人出現在了雪地裏,手裏握著那塊玉佩。
  這塊玉佩是秋山家送進宮來的,代表著秋山君在離山內亂時刺進自己胸膛的那壹劍。
  余人用這塊玉佩表明了自己的決心,阻止了商行舟出宮。
  但當時商行舟也對他說過,這是最後壹次。
  余人了解自己的師父,既然說是最後壹次,那麽就必然是最後壹次。
  他不認為自己與師弟聯手,便能讓師父退讓。
  徐有容忽然問道:“天書陵之變後,妳與陳長生再也沒有見過面。哪怕同在京都,甚至相隔不過壹道宮墻,這是為什麽?”
  余人看著被風吹開的西窗,臉上露出想念的神情。
  那邊便是國教學院。
  徐有容接著說道:“因為妳們知道,妳們的師父不想妳們見面。”
  余人沒有說話。
  他和陳長生都知道這是師父最警惕的事情。
  所以他和陳長生從來都沒有想過見面。
  哪怕很想。
  徐有容繼續問道:“但妳們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不願意妳們見面?”
  余人有些不解,心想不就是世人皆知的那些原因嗎?
  徐有容微微壹笑,說道:“因為他怕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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