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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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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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師命難違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7

  壹只白鶴,在蒼天上。
  這畫面吸引了白帝城裏的無數道視線。
  十余只灰鷲,從皇城高處飛起,向天空裏迎了過去,然而這些以兇猛難馴著稱的兇禽,今日卻不知為何顯得格外膽怯,根本不敢靠近那只白鶴,隔著還有數裏遠便不敢再往前。
  無數道視線隨著那只白鶴移動。
  在極短的時間裏,那只白鶴便從紅河對岸的群山間來到皇城最高處,然後落下。
  遠古之後,像犍獸、土猻這樣的恐怖妖獸已經難覓蹤跡,仙禽更是罕見。
  妖族民眾很是震驚,不停猜想著鶴背上那人的身份來歷。
  西荒道殿大主教帶著數十名教士跪了下來。
  他們臉上的神情很是恭謹甚至可以說謙卑,但眼裏的情緒卻是非常熱切甚至可以說是狂熱。
  唐家執事與那些天南修行者很快也醒過神來,帶著震驚的情緒拜倒行禮。
  大周使臣的情緒有些復雜,但也未做太多猶豫,也帶著部屬跪了下來。
  看到這幕畫面,有些妖族民眾想起當今大陸最著名的那只白鶴,隱約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皇城前的議論聲忽然消失了,變得壹片安靜。
  妖族與人族結盟千年,交流極多,也有很多國教信徒,震驚喜悅之余,紛紛跪下。
  還有很多民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白鶴上面那人的身份,只是見著身邊很多人跪倒在地,虔誠叩拜,被這種氣氛感染,下意識裏也跪了下去。
  從皇城到天守閣,在石墻與草甸上,無數妖族民眾跪倒在地,如壹片潮水。
  ……
  ……
  微寒的風輕輕吹拂。
  青石地板上的那些小白花輕輕地顫動。
  白鶴緩緩收起雙翼。
  那個人站在了觀景臺上。
  他的左手握著壹根神杖,還有些神聖的光線未曾散去,非常明亮。
  他的眼睛,要比神杖上面散發出來的光線更加明亮。
  觀景臺上的氣氛仿佛凝結了,安靜到了極點。
  無數道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有著極為復雜的情緒。
  大陸沒有誰不認識這只白鶴,也沒有誰認不出這根神杖。
  那麽,自然沒有誰會不知道他是誰。
  乘白鶴而至的不是仙人,是聖人。
  手握神杖的不是神明,是教宗。
  從廬陵王府到紅河岸邊,八萬裏路日夜兼程,強行突破禁制,陳長生終於趕到了這裏。
  在這漫長的旅途裏,他不知穿過多少雲,吹過多少風,但面容依然幹凈,青色的道衣上也沒有壹點塵埃,只是平日裏被束的極緊的道髻稍微顯得有些散亂。
  落落揉了揉眼睛,歪了歪頭,顯得很可愛。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也聽錯了。
  待確認沒有看錯,也沒有聽錯之後,她便笑了。
  這是由內而外,最真實的笑容,就像壹朵花盛開的過程。
  任何看到這個笑容的人,無論是何立場,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此刻的幸福與愉悅。
  落落向著陳長生飛奔過去。
  就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樣。
  但就在離陳長生還有幾步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她停的如此之急,以至於靴底把堅硬的地面磨出壹道清楚的印跡。
  她微微低頭,雙手輕揖,側身行禮,儀姿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見過先生。”
  ……
  ……
  前倨後恭,必有所圖,因為改變必然有原因。
  落落的表現,自然也有原因。
  陳長生知道,所以沒有說什麽,只是看著她。
  他有很長時間沒有看過她了。
  五年。
  不知道是天賦血脈的原因還是星海的憐愛,時光在落落的小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陳長生仿佛還是在看著當年的那個小姑娘。
  這五年時間裏,他很少給她寫信,以為她會漸漸忘記當年的那些事情。
  但時光對她來說確實沒有什麽用。
  她沒有忘。
  他當然也沒有忘。
  他現在是教宗,是國教學院的院長,有很多學生,有很多像安華那樣狂熱的信徒。
  但他真正的學生就只有壹個。
  而且她是他最早的追隨者,當他還是個無人知曉的少年道士的時候。
  想著這些事情,陳長生的臉上出現壹抹微笑,就像壹縷春風。
  他的聲音也像春風壹樣,並不刻意動人,卻是那般容易親近,然後繚繞不去。
  “起來。”
  落落站了起來。
  她最聽他的話了。
  陳長生最疼她了。
  所以他說的第二句話是。
  “過來。”
  落落走到他的身前。
  她站到了他的身後。
  就像當年在國教學院的第壹個夜晚那樣。
  當那名魔族刺客向她殺過來時,陳長生站到了她的身前。
  也像在青藤宴第壹個夜晚那樣。
  當天道院教諭準備出手的時候,陳長生把她拉到身後。
  落落看著陳長生的後背,想著父皇說的那句話真對。
  天塌下來,總有高個子會幫妳頂著。
  先生壹直都比自己高。
  她的視線落在陳長生的衣角上,想起案琳大主教在信裏提到的畫面,忽然生出壹種沖動。
  那個魔族公主都能抓,自己為什麽不能抓?
  但最終她沒有伸手,因為她驕傲地想到,自己是先生的學生,根本不需要證明給別人看。
  她不再去想過去的那些事,不再去想現在的這些事。
  父母之命,與魔君的婚事,她都不用想了。
  她知道先生會幫自己處理。
  她這時候只需要專心地看著陳長生。
  然後不停地感慨。
  先生的背影真好看。
  先生還是那麽好聞。
  ……
  ……
  很多視線都落在陳長生的身上。
  就像落落壹樣。
  陳長生沒有理會這些視線。
  他在看著牧夫人。
  牧夫人沈默了會兒,說道:“教宗是來觀禮的?”
  陳長生說道:“我說過,我反對。”
  牧夫人淡然說道:“妳的反對有用嗎?”
  陳長生說道:“我不準她嫁,她就不能嫁。”
  有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
  “憑什麽?”
  陳長生沒有去看,平靜說道:“因為我是她的老師。”
  觀景臺無比安靜。
  風拂梨花發出的簌簌聲,都是那樣的刺耳。
  牧夫人先前說過,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落落與魔君的婚事,是她與白帝確定的,是妖族祖靈同意的,那麽誰能反對?
  從道理上來說,確實找不到誰有資格反對。
  幸運的是,落落有位先生。
  整個大陸都知道這件事情。
  天地君親師。
  壹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非常有資格,反對這門婚事。
  落落從他身後探出頭來,說道:“大家都聽到咯,我也沒辦法,師命難違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睜著大大的眼睛,顯得特別無辜,特別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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