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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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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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還傘問去路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折袖這時候正在窗邊模仿孤獨,想念某人,忽然聽著這話,怔了怔,很自然地想起了很多事情——當初大朝試對戰時,在洗塵樓裏的那場苦戰,當自己的手襲向對手胸腹時,對手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羞怒情緒,再加上後來在天書陵裏同壹個屋檐的生活,讓他隱約猜到了些什麽,只是不敢確信,直到後來在周園裏再見相次,他背著她向落日奔跑。
  想著這些事情,他的唇角微翹,露出了壹抹溫暖的笑容。
  唐三十六完全沒有想到,會在以冷酷暴戾著稱的狼族少年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壹時間不由呆住了,捂額想著,這個世界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徐有容居然和陳長生真的開始談戀愛,而折袖居然在思春!
  ……
  ……
  “唐棠很像壹個人。”
  “蘇離前輩。”
  陳長生很自然地給出了那個準確的答案,與徐有容相視壹笑。
  這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國教學院,來到了院外的百花巷中,天空裏落著雪,他們撐著黃紙傘,便很難被人看到。
  其實從昨天在福綏路相見開始,陳長生就很想問,為什麽黃紙傘會在她的手中,要知道這把傘是他的。不過他再如何不通世事,在先前已經犯過錯的情況下,也知道不能這麽問,只好忍著不說。
  他們撐著傘,在風雪裏順著洛水東岸向前行走,穿過八柳巷,便來到了奈何橋,很自然地想起了昨天的那場戰鬥。
  “如果那時候知道對手就是妳,結果或者會有些不壹樣?”
  站在雪橋的中間,陳長生看著昨日她走來的方向輕聲問道。
  徐有容說道:“從壹開始的時候,妳就沒想過要贏。”
  陳長生沈默了會兒,說道:“因為解除婚約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些對妳不住。”
  徐有容微微壹笑,沒有說什麽。
  “妳的境界實力在我之上,我本來就很難贏,而且……我不喜歡被人安排著做事。”
  陳長生轉身望向遠處雪裏的離宮。
  近兩年前的那個春日,他從東禦神將府裏受到了羞辱離開,在另壹座小橋上,曾經生出過類似的感慨。
  他修道,修的是順心意,他的命不好,所以更加要把握在自己的手裏。
  “沒有人喜歡命運被安排的感覺。”徐有容望向雪中另壹個方向的皇宮,“但昨天我確實想與妳戰壹場,因為我想知道妳現在的劍到了什麽程度,而且我想堂堂正正地贏妳壹次,我不喜歡輸的感覺。”
  昨夜在福綏路的牛骨頭店裏,她說過類似的話,但今天她說的更認真,更加堂堂正正,沒有壹點虛飾。
  二人向雪橋下方走去,落雪的時候,橋上的行人不多,只有壹處挑著冰糖葫蘆在賣的攤子旁圍著些人,顯得有些熱鬧,大部分都是京都無所事事的閑漢,這時候還在議論昨天那場戰鬥,說著很多閑話。
  ——比如婚約,比如留情,比如有情,比如無情,甚至還有些更加不像話的調笑。
  那些閑漢們哪裏知道,他們談論的那場對戰的雙方,這時候就在自己的身邊。
  徐有容微低著頭,陳長生微仰著頭,再次在雪橋上走過,只不過這壹次不再是對手,那是什麽?
  雪勢漸大,雖然談不上暴烈,卻漸欲迷人眼,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屋檐與井沿積著的雪越來越厚,京都的街巷變得白茫茫壹片,那些露出來的建築本色,仿佛是白紙上的幹凈線條,很是好看。
  離宮石柱上的雪,仿佛是纖細的石人戴了頂白帽子。
  天書陵裏依然郁郁蔥蔥,只是神道承雪,仿佛變成了壹道凝結的瀑布。
  李子園客棧的小院裏無人來擾,很是清凈,看著仿佛氈子般的雪地,不忍去踏,於是便站在廊下,看著小院正中間的那棵樹,說說兩年前自己在這裏看天書碑拓本時的激動心情,以及那只竹蜻蜓。
  陳長生和徐有容用了整整壹天時間,把京都走了壹遍,去了很多地方,說了很多話。
  大部分時候,都是不擅言辭的他在說話,給她介紹這裏是哪裏,此處是何處,淩煙閣的孤獨,甘露臺的夜明珠,他很認真地做著導遊,想要讓她遊玩的更加開心壹些。
  徐有容始終在旁靜靜地聽著,唇角帶著笑意。
  無論天書陵還是皇宮,都是她自幼玩膩了的地方,離宮的石柱甚至是她小時候的滑滑梯。
  她哪裏需要壹個自幼生活在西寧鎮的少年講解這些。
  陳長生本來知道這些事情,但忘了。
  她知道他肯定是忘了,卻也不想提醒他。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走回了百花巷,在國教學院後院墻外,陳長生要把黃紙傘遞給她,她卻搖了搖頭。
  “這傘是蘇師叔讓我給妳的。”
  陳長生很高興,心想自己和蘇離前輩為此事爭執了數萬裏路,現在看來,終究還是前輩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把神識度入傘柄裏,忽然發現了個問題,吃驚問道:“傘裏的劍呢?”
  黃紙傘的根基,是那把千年來唯壹的壹把自行破開劍池,回歸人間的離山掌門之劍,名震大陸的遮天劍。
  當初在魔域雪原上,蘇離從傘中抽出那把劍,壹劍斬殺魔將,又壹劍斬開了壹條生路,何其威武。
  但現在那把遮天劍,明顯已經不在傘裏。
  “師叔說,傘可以給妳,但劍出離山,卻不能給妳,他把遮天劍……”
  徐有容微壹停頓,繼續說道:“留給了師兄。”
  她沒有明說是給了離山劍宗裏的那位師兄,但陳長生知道,她說的肯定就是秋山君。
  這是他和她第壹次提到秋山君的名字。
  陳長生覺得有些不自在,或者是因為她說出師兄二字時的自然,或者是因為在過去數年裏,那個名字始終和她的名字擺在壹起,或者是因為她和他壹起修道成長,事實上確實要比他和她更熟悉。
  “怎麽了?”徐有容偏頭看著他問道。
  陳長生低頭看著手裏的傘,似乎正在研究什麽,隨意應道:“沒什麽。”
  兩個人似乎有些懵懂,其實什麽都懂。
  “蘇師叔還要我給妳帶了兩封信。”
  徐有容從懷裏取出兩封信,遞到他的身前。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手指捏著信封時,眉頭微蹙。
  陳長生接過信的那瞬間,只覺得指尖仿佛被針紮壹般,刺的心頭壹痛,連忙調動神識,才強行壓抑住把信封扔掉的沖動。
  這兩封信裏藏著好可怕的劍意!
  他有些震驚地看了徐有容壹眼。
  徐有容點點頭,指著他手裏的兩封信說道:“蘇師叔說,黃色信封裏的信,妳隨時都可以拆開來看,黑色信封裏的信,妳好好保存,以後如果遇到什麽事情無法解決,再拆開。”
  在周園裏,遮天劍的劍意與劍身重逢,在周園外,蘇離與這把劍重逢,那位劍道上的大宗師,因為這次機緣,竟然再有提升,在劍道上的修為不知道強到了什麽程度。
  他現在不再需要遮天劍,要與聖女遠遊,便把遮天劍留給了秋山君,把黃紙傘還給了陳長生。
  這看似很公平,其實不然,黃紙傘雖說是極強大的防禦法器,但又如何能與遮天名劍相提並論。
  不過陳長生沒有什麽怨言,畢竟遮天劍是離山掌門之劍,天經地義應該留在離山。
  他把兩封信仔細收好,想著那個已經遠離的前輩,忽然有些感慨和想念。
  從魔域雪原萬裏南歸,他和蘇離壹同經歷了很多,雖然兩個人的境界輩份有無比遙遠的差別,但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他和聖女究竟去哪裏了?”
  “很遠的地方。”
  “大西洲?”
  “比大西洲更遠的地方。”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對大陸上的普通人來說,孤懸海外的大西洲,已經是最遙遠的地方,但蘇離在世間遊歷了數百年,想必早就已經去過。
  現在他為了人類的未來,極其瀟灑地放下所有恩怨情仇,帶著聖女飄然遠離,當然要去更遠的地方。
  只是,還有比大西洲更遠的地方嗎?
  陳長生想起了在道藏裏看到過的壹些很隱晦的記載,看著徐有容有些吃驚問道:“難道還真的有別的大陸?”
  道藏裏關於別的大陸的記載,並不是遊歷者的親身經歷,寫的非常含混,更像是某種猜想。
  通讀道藏,不代表能知世間壹切事,因為有很多事情,是不便、甚至是不能用文字記錄下來的。
  徐有容是當代聖女,自幼在離宮、皇宮、南溪齋這樣的地方生活學習,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些。
  “應該是聖光大陸。”她對陳長生說道:“我聽老師說過,在星海的那邊,無比遙遠的彼岸,有壹片大陸,那處的世界沐浴著光明,生活著和我們很相似的生命,但星海浩瀚不可渡,如果不經星海,兩片大陸之間又有著極其堅固的空間壁壘,只有踏入神聖領域的至強者,才有機會打破這道壁壘,進入對方的世界。”
  陳長生很是吃驚,問道:“妳確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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